十一
作者:安徽省阜阳市文联选编      更新:2016-04-27 13:54      字数:2170
    医院通知贾忠诚出院的时候已是第二年的春天了。贾忠诚的家住在大别山脚下,当漫山的映山红开遍错落起伏的山岗上的时候,数不尽的桃红柳绿好象在争着讲述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生死离别似乎对每个人都不那么遥远,死亡也不再让人那么恐惧,大家都在麻木地活着,熬过着无休止的分分秒秒,没人在意远山的春色的美与不美。已经做过三次化疗的贾忠诚始终与病魔作着不懈的斗争,但在病魔面前,每个人都显得那么渺小和无助。

    这半年来,江小姣几乎没怎么上班,但念于事出有因和春天的同学情份,朱富贵照样一分不少地给她付工资。她把更多的时间放在了贾忠诚的身上,她的腹部渐渐隆起,她给了贾忠诚另一个新生的希望。这天,她推着轮椅车,让贾忠诚看那漫山的红杜鹃和金灿灿的迎春花。他们在花下享受着有限的人生,贾忠诚深情地望着她说,我们结婚吧,我要给你个名分,不然我对不起你啊!

    江不姣有些哽咽,泪水伴着微微的山风在小姣的脸上肆意地流淌,她点点头。他们请来了摄影师就在这个山间的农家小院见证着他们短暂的幸福,拍了结婚用的登记照和所谓的婚纱照,还有与这一家人的全家福。

    请来风水先生选日子,最后订在了三月初六,在这个家里,贾忠诚还有个比他小两岁的弟弟叫贾忠义。弟弟的婚期是和哥哥同一天的。江小姣一脸疑惑。这时,看风水的先生神秘地告诉她,贾家的事是这方圆二十多里出了名的。贾忠诚原来兄弟四个,不知什么原因,老二出生后,老大去世了,老三贾忠诚出世后,老二又莫名地去世,为了防止老四出生影响老三贾忠诚,家里人在贾忠诚的左耳坠上穿了个洞,用铁丝在上面拧了个圈才保住了老三,还取了个铁头和石头两个名字给这哥俩用,这才保证了兄弟俩相安无事。如今正准备成家,没想到老三贾忠诚又得这病,如果要这一家子好好的不再发生什么,也只有将兄弟俩的婚期择定为同日。

    江小姣听了这神奇的传说,脊梁骨有些发麻,她觉得有些事情有可能就是这样被人越传越玄乎。就问贾母有没有这回事,贾母点点头,老泪纵横。江小姣便不再多问,静静地等待着三月初六的到来。

    因为江小姣妈妈那边出了车祸,江小姣急急忙忙赶回S市,好在只是碰到了腿擦破点皮并不算太严重,在家呆了一周后,贾忠诚那边打电话过来,说贾忠诚快不行了。江小姣连夜坐火车换汽车向贾家奔去,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贾忠诚的领导、单位的同事代表也到了。他等着江小姣的出现,当江小姣疲惫不堪地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拉着江小姣的手说,小姣,这一生碰见你是我的福份,可是我无命享受,只有来生再做夫妻,将孩子生下来能带则带,带不了就交给我们的父母亲吧,我再也不能拖累你了……说完,一大滴泪珠留在眼角,永远闭上了双眼。

    江小姣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一时间,她心如刀绞,泪如涌泉。她的面前一次次浮现贾忠诚的点点滴滴,一个青春活力无限的生命就这样说没有就没有了,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还是对人世间好人的惩罚,她找不到理由,她觉得是自己亲手害死了贾忠诚,要不是买这套房子或许贾忠诚不会年纪轻轻地就走了,本来她觉得她和贾忠诚好象是做了个游戏,但没想到人生中有的游戏是不能玩的,这是上天对她的惩罚么,如果是贾忠诚的死又怎么解释呢,性格决定命运,时机决定生死,也放许正如麦克阿瑟将军对朝鲜的战争所言,是在错误的时间和错误的地点发生了一场错误的战争一样,她和贾忠诚是不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发生了一场错误的游戏那样呢。是谁该为这个后果买单,而且是用沉甸甸的生命?埋在心里的这一切江小姣不能说又不敢说,此时,她应该用自己的生命去换贾忠诚的生命,她想到了死,但她又无时不担心肚子里的孩子。伤心过度,她哭得昏死了过去。

    火化过的贾忠诚就埋在了自家山后面的小丘上,小山村在一片悲哀声一刚过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农历的三月初六,贾家又迎来了贾忠义和哥哥这婚期,这天,一声喜庆的唢呐从这片寂静的山沟里响起,按照事先的安排,江小姣一袭红裙抱着一只脖子上套着个红圈圈的老公鸡与弟弟、弟媳一道拜堂成亲。

    按照当地的风俗,如果自己的未婚夫未娶先逝,要在既定的日子举办婚礼,就得临时找只公鸡作新郎。江小姣怀里的这只公鸡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发出亢奋的光芒,鲜红的鸡冠象刚刚染了血一般,浑身上下油光滑亮的金黄色的毛十分精神,江小姣心里暗想,这只鸡说不定就是贾忠诚托生的,特别是眼神,就是第一次见到贾忠诚的那种,温顺着透着一股不屈的斗志。她亲吻了怀中的公鸡,希望它能理解自己。在司仪的主持下,江小姣抱着只公鸡和弟弟、弟媳向天地、贾父母以及和公鸡连拜三下,并把一杯酒喝下,另一杯酒洒向半空,那酒透着晶亮又一条线地落在了地面上,怀中的那只公鸡闻到酒味,挣脱了江小姣怀抱,顺着那刚落地的酒迹跑去。

    弟弟贾忠义手挽着满面春风的娇妻入洞房,这边,江小姣也不吭不响回到自己的洞房。墙上挂着和贾忠诚的合影,床上是崭新的被褥,此时的大红囍子格外刺眼。她一个人在床前坐了很久很久没人理会,洞房格外的冷清,她正准备休息时,听到床下有动静,掀起床单一瞅,那只公鸡不知何时正温顺地趴在床底下呢!她将公鸡抱出来,那鸡象被吓傻了一样,名副其实的呆若木鸡。她轻轻地抚摸着它的头和美丽的毛,过了很长时间,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笑什么哭什么没人知道,人们只是知道江小姣难过,但不知她的内心到底是怎样的一种难过。

    (男人征服世界没什么可怕,女人征服男人并且让这个男人专心为自己活着那才是女人的成功标致。——江小姣语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