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徽省阜阳市文联选编      更新:2016-04-25 22:48      字数:3024
    法院受理了“一石堂”的投诉,但对其提出索赔损失的数字有疑义。于是张三味就找到了表哥方奇,让其帮找权威专家来评估鉴定,以作为上交法官的证据用。

    水玉山和方奇到了“一石堂”, 从外观上瞧,丝毫看不到任何打斗过的迹象,只不过从橱窗上张贴着“本店装修 停止营业”的告示,看上去略显不祥。刚把车停稳,张三味就从店里迎了出来。进了店堂,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玻璃渣子满地都是。大堂里除了工作人员,还站着一位戴着高度近视眼镜,须发飘然的长者,握过手,水玉山才知道此人姓马,是省内鉴定珠宝玉器方面的拔尖专家。水玉山对玉石的了解,只能说略知皮毛,故,在张三味、方奇和马专家研究评估方案时,他在店里背着双手随处转悠,拿眼瞅看挂在四周墙壁上的字画。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其中还悬挂有他的两幅早期作品,一幅钟馗,一幅菩萨。当转悠到店堂正中央时,他看见了二楼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山水画卷。水玉山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疾步奔它而去。近前仔细一观,果然是恩师宋亚子的作品。这幅画不是离婚时被宋浣带走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呢?

    正当他胡思乱想时,张三味悄然走了过来。两人虽说相识,但并不是很熟稔。张三味边敬烟,边问:“水教授,画是宋大师的,这画咋样?”水玉山指着画,答非所问说:“它,你从哪里搞的?”张三味不假思索说:“噢。这整个店里的字画,都是奇哥帮张罗搞的。”水玉山看着张三味,用手指重重地在上面敲点,目光坚定地一字一句说:“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这幅画是赝品。”张三味一愣,看看画,又看看水玉山,随后憨憨一笑,摇晃着头说:“不会、不会。水教授,我店里的每个物件,都是货真价实的真品,绝对没有假的。”水玉山嘴一撇说:“你的绝对不靠谱!你说玉石我不懂,可你对书画能知道多少?我跟着宋老师学画多年,难道还看不出是不是出自他手作的东西,来、来、来,我讲给你听。”说完,不等张三味接话茬,一把拉住他到画的另一头,激情地解说道:“这幅山水画,从整个布局来说是精密得当。你看,有竹有石,有云有水,有屋有桥,有人有松,有鸡还有牛。竹石画得秀逸,云水流畅万象,屋桥形态细腻,人高古,松有神,鸡生动。特别是牛,线条遒劲,画出了矫健和气势。最为难得的是字,虽个个径寸,却坚挺方整。印章用得也不错。总的说来,十之有七,形似作者的笔意,若不对宋老师相知相解,还真能瞒天过海去。但是,你要真自认为,这幅画就是宋亚子老师的作品,那就大错特错了。为什么呢?我告诉你,问题就出在了牛眼上。你看这只牛眼,虽也炯炯传神,可瞳孔无物啊。你仔细看看,有没有,没有吧。可据我知道,画这么大的画,宋老师生前统共只画过两张,但每张牛眼里,它都有人的影子。这你现在还说它绝对是真的了吗?”张三味听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才反应过来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哎呀,都说商人奸诈,没想到写字画画的更可怕。真是隔行如隔山啊!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经你这一说,这幅画还真是幅赝品哩。哪还挂它弄熊!”说完,只顾气冲冲扭头走了,丢下情绪正处于亢奋的水玉山,也不闻不问。

    张三味下去到大堂后,水玉山看他对一位工作人员附耳嘀咕,水玉山就听到一句“关了摄像头”,其他的说啥没听清楚。接下来很快,店里所有的工作人员,就都从他身边过去上楼了。方奇这时走了过来,没等水玉山问,他指着山水画说:“宋浣不让告诉你,是她求我才拿的。你那两幅画,也是她卖的,说是给你孩子买房子。”水玉山刚要说话,就见张三味拿个铁棒跑上来,二话没说,对着画卷就乱砸一通。待二人缓过神来,巨幅大画已被砸得面目全非,只剩画框了。方奇勃然大怒,喝斥他说:“你个疯子,傻啦。七万块钱呀,烧火也能熬锅粥哩。”马专家不知咋回事,紧跟上来,看看后牙咬着直摇头,愤恨地说:“这伙暴徒,也太胆大妄为了,连艺术都不放过,这是拿自己当红卫兵啊!水教授,你是这方面的专家,你给评估评估这幅画的价值。要我看,这幅出自大师之手的画,少说市价也得值三百多万,就这,可能还是最保守的估计哩。”

    水玉山执意要走。方奇朝张三味使了个眼色,张三味赶紧从衣兜里掏出张卡,边劝说,边朝水玉山手里塞说:“水教授,您千万别走。一点小意思。”水玉山摇摆着身子直躲,扭秧歌似地。方奇见水玉山的态度坚决,心中纳闷,他不知道水玉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哪根神经又发病了。观水玉山脸变要耍急,忙上前打圆场,制止住张三味。马专家这时又走了过来,他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高度近视镜,怪说:“张老板,你看你,现在哪是娱乐放松的时候。你们要跳舞玩,也待等办完了正事再说吧。大家赶紧的评估,好几家电视台还等我去录鉴宝节目呢。”张三味忙把卡装口袋里,上前扶着他说:“马老,咱俩先去那边评估,这边交给他们。现在就连损坏的拖把都算上,离六百万的数目还差不少呢!您老看咋弄?”马专家听了,一捋胡须笑说:“小菜一碟嘛。请我来,你们是找对人啦,我就办这事有经验。你现在就去拿几块残次的玉件来,再找几幅赝品字画。一摔一扯不就够啦吗。”张三味闻言大悦,朝他竖起大拇指说:“高,实在是高人。真正的高手,还是在民间啊。”

    水玉山匆匆往外走,方奇黑着脸也紧随其后,俩人走出“一石堂”,到车旁停下来。方奇不满说:“你这又犯啥病啦!刚才不还好端端的吗。”水玉山气说:“我要知道是这事,拽掉我头也不来。”方奇急得拍着双手说:“那你也不能现在走人啊!你不拍屁股就走了,你让我脸往哪搁。”水玉山用手指戳点他的肩说:“你还知道要脸啊!你知不知道,你们这是啥行为!你这是在诈骗!犯大法的,你懂不懂?”方奇手一摆,满脸不在乎说:“你这咒给我念不好使,你不是唐三藏,我也不是孙猴子。你说犯法就犯法啦!要你说的算,我够进监狱好几回了。”水玉山认真地对他说:“我告诉你说,淹死都是会水的,打死的都是会拳的。方奇,我劝你千万不要再干这伤天害理的事了。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你还是早点收手吧。”方奇撇着嘴,不屑接说:“我阿弥陀佛,我还就不听你这劝。我这么大岁数的人啦,我又不是你的学生,还听你咧咧空。我没你那份清高,也清高不起。要是听你的,我在社会上混,只能成个无头的苍蝇。结局绝对的是:三个人屙两泡屎,啥时候也不会有我的份(粪)。”水玉山动容说:“咱们是朋友,我内心里也盼着你好。可是,生活在世上,做人要有底线,做事要讲规则啊。打比方说,你如果当妇产科医生,你触摸再多女人的**都是正常的;你如果是裁缝,你可以肆无忌惮去测女人的胸;你如果是开救火车和急救车的驾驶员,再多的红灯,你都管疾驰而过。君子也爱财,可取之都有道的。你说,我说得对不对?”方奇伸着头听,听完,沉思片刻说:“我看你的思想,就是被循规蹈矩的生活给败坏了。瞧你这副凡事畏手畏脚瞻前顾后的样子,既一成不变又固执迂腐。难怪宋浣跟你离婚,你活该拉寡汉。”水玉山一听,勃然大怒说:“我想,我得劲,我高兴,咋地!你就是个妖精。好啦,就此打住。今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说完,怒气冲冲开车走了。

    方奇阴沉着脸回到店里,张三味没见水玉山,问他人呢,方奇粗声说:“他赶着闹离婚去啦。”张三味惊得眼瞪圆圆地说:“他走了,这评估鉴定报告谁来签字呀。”方奇指着他说:“他临走说了,委托让你代他签。”张三味摇头晃脑说:“那哪成,这不成造假了吗?”方奇闻言吼说:“我们刚才站在门口,都听见你在店里面摔东西的声音。你就再假一次又何妨!”马专家正趴在桌上写评估材料,听这话,忙架起眼镜,抬头接腔说:“何芳。长得漂亮吗?张老板,这你可不能养在深闺独赏识哟。快去领来,让老夫也瞅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