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徽省阜阳市文联选编      更新:2016-02-13 13:20      字数:2478
    无论各行各业,在改革的开始阶段,都会出现阻力,退役士兵安置政策上的改革,同样也会有一个过程。考了高分,进入前100名的同年度退伍的城镇士兵在家里安心等待安置分配,只是安排到哪个部门,想得到一个什么样的岗位,那是需要操作的。操作往往是当下社会的潜规则,而没有被录取的城镇退役士兵,无法利用这个潜规则,他们都变得不安分起来了。当然,我也是属于那个不安分的退役士兵之一。

    不安分怎么办?那天,我正在家里苦闷着,本来,父亲是想让我跟他一起去麦田里除草,这样呢,一来是可以放松一下心情,呼吸一下田野里的新鲜空气,让我慢慢适应乡村的农耕生。我说,我不想去,我要整理一下我的资料,准备去县里走动走动。父亲心疼我,但他知道我心里有事,但是,这个事在心里掖着藏着,虽然没有直接告诉他,但他一定知道我心里的苦楚。知儿莫如父嘛。

    父亲刚刚出门,我看到接近50岁的他有些佝偻的背影,心里一热。

    我不能这样下去,没有被录取,这是一个严峻的现实,这个现实击碎了我的梦想。就在这时,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这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那个人在电话里称我为老班长,他说:“老班长,你好,我是跟你同年度退伍的老兵,我姓安,叫安怡,我这次考试成绩很糟,倒数10名,我们的饭碗是彻底给砸了,想想我们多冤枉啊,当兵把青春都奉献给部队了,回来却没有了工作,伤心啊,班长”。我不认识这个安怡,他打我电话想干什么呢,可能是同病相怜吧,是不是相互倾诉一下,痛快一下,释放一下,排解一下?人在心情糟糕的时候,不免有牢骚,发牢骚是对焦燥情绪的释放,但不能说他说的这些牢骚怪话没有一点道理。当兵固然是依法履行义务,但尽义务就免不了要奉献青春。此时,不管怎么说,当人的情绪低落的时候,他的思想和观点都带有个人的主观色彩。当然,也许与他的基本素质有关,但他毕竟在部队没有我在部队呆的时间长,受的教育多。我虽然也有情绪,但不会像他那样逢人就说,甚至对着一个似曾相识,实际上是素不相识的人乱发泄一通。我说战友,这次考试是公平竞争啊,你我都没有考好,说明我们的文化底子不如人家,但不管怎么说,你们城市兵到底还是比我优越的多啊。我是农村兵,退伍后我又回到了自己生活过的这个农村,我曾试图想摆脱农村,但最终又回到了农村。兵役法上明明规定和平时期荣立二等功,战时三等功,无论是城市兵还是农村兵,都可以安排工作的,却被改革改掉了。这样,我们当然不是改革的牺牲品,也不是实验品,可是改革让我们失去了既得的利益。这样,我们都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要怎样选择呢?既然安怡找我倾诉了,我也说出我憋在心里一直想要说出的话。

    一番倾诉之后,心理的距离缩短了,继尔,安怡在电话里告诉我,今年退伍的没有安置的这一批兵,咱们大家都联合起来,下个星期一到市里上访,大家都签名了,我们一起去啊,有难同当,有福共享,老班长。

    我想起了安置办主任告诉我说的下个星期一我要去“引路人”标识公司应聘呢,说:

    “什么?上访,别添乱了啊,上访能解决问题,那我们都去上访了,怕是越闹越不行”。我说。

    安怡说,现在有些事,信访不如上访,上访不如上网。就今年的退役士兵安置,得靠上访来解决了。

    这个安怡啊,还真有他的,城镇兵就是比农村兵精明,有点子。不像我们农村兵,老实,显得有些呆头呆脑,还胆小怕事,缩手缩脚,畏葸不前。

    部队的情形往往也是这样,尤其是新兵刚到部队,城市兵第一个就是反应敏捷,还会来事,会跟班长粘乎,还跟排长套近乎。农村兵呢,就知道给班长打洗脸水,洗衣服,打扫饭堂卫生。记得我当新兵时,操课时走队列,一到紧张的时候,我老是顺拐,两腿还往外撇。新兵班长似乎对我失去了信心,说我有些不可救药,在单独一个人对我纠正动作的时候,抑揄地说,我怀疑就你这个样咋当上的兵呢?还马义呢,简直是对马克思主义的大不尊。说你是关系兵吧,当兵都这些天了,也没有见哪个首长来打过招呼。他狠狠地说道,你整个一熊兵!

    新兵班长怎么能这样说我?我是新兵,又是农村入伍的,我不敢跟新兵班长顶撞。任他说吧,谁让我不争气呢。一般来说,新兵班长都存在着临时带兵的思想观念,新兵连一解散,我们下到老兵连队,他们也回到自己的连队,因此,城镇兵今天给他一包烟贿赂一下,明天递颗口香糖,新兵班长在管理上对城镇兵就宽松些。我得感谢下到老兵连时我遇到的第一任班长,当别人都认为我是“菜鸟”时,他还说了一句挺鼓舞人的话:“笨鸟还先飞呢”。我至今都不忘记在一次班务会上,他对全班战士说的话:“新兵马义,现在是我们班的兵了,虽然在训练时,动作有点跟不上,我们多帮助帮助,不能让一个人拉下。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了,大家都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又都是一个班的亲兄弟”。从此以后,我找到了自信,我有了动力。就是凭借自己能吃苦,有毅力,忠诚老实,进步很快,成为班里的一名技术骨干,连队的标兵。在我服役期满转士官时,当别人都托关系,找门路时,我以自己的威信和过硬的军事技术,在连队进行投票选留时,我获票最多,成为留队最没有关系的一级士官。

    现在我回到了农村,当我荣立二等功时,别人羡慕我以后可以有个像样的工作,我也为自己的这个荣誉而自豪。当然,在没有回来之前,我也从报纸上多少了解到一些关于士兵安置政策改革的相关信息,那就是由政策性安置改为货币化安置。但是,我刚刚立了功,还不到退出现役的时间,不能要求自己退伍啊,况且,我是一名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那时,曾有人跟我悄悄地说,不如趁现在这个时候,让家里人写一个困难证明,提前退伍,好回家找个稳当的工作,端一个稳妥的“铁饭碗”。我说那怎么能行呢,我是军人,是部队培养了我,我就要履职尽责嘛。等我真的退出现时,安置政策就真的变了。但我没有后悔当初不听别人劝我提前退伍的良言,我没有考上岗位,这不能算是耻辱,而真正耻辱的是那些在退役士兵安置上不按规则办事的人。

    我坚信安置办主任说的话:这次考试是公平公正的。

    我相信是公正的,因为,我是这次考试的主体对象,我看到了有巡视人员,监考人员,有公安人员等,考场上还安装有电子监控设备,在当下这样一个密如渔网般的监控环境里,谁还敢作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