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小虫在行动
作者:霍君      更新:2016-04-24 18:37      字数:2598
    还是有几个人让王村长费了一番苦心的。这几个人需要王村长一个一个地来收拾。首先就是杨瘸子。王村长要让杨瘸子家那扇虚掩的门彻底地关死。于是王村长推开了杨瘸子两个儿子的门。王村长没有直接去找杨瘸子,倒不是给杨瘸子留面子,是给自己留了点面子。那天杨瘸子没有参加会议,他是有充足的理由不去的。他不过是一个土埋到半截子的死了老伴的糟老头子,计生新观念的这顶帽子怎么轮,也轮不到他杨瘸子来戴。你当着他的面说,你和一碗粥媳妇如何如何,老家伙肯定不会吃这套。他不但不会承认,反倒会有十二分的委屈呢。怎么,一碗粥媳妇拎水还拎到我的炕上不成?看来这好事不能做,好人不能当的。万一杨瘸子一激动,再激动出个心脏病什么的,他王村长也没办法。

    王村长对杨瘸子的儿子说,一碗粥媳妇经常到你老子家拎水吃?

    对于王村长的突然造访,杨瘸子的儿子很是受宠若惊,手忙脚乱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杯茶沏好,刚想端给村长,乍一听到这句话,手便僵住了。杨瘸子的儿子当然明白王村长的话中话。一碗粥媳妇到他老子家拎水吃他能不知道?可这做儿子的怎么说老子呢?本来是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王村长这是怎么了,非要扒开自己闭着的那只眼呢?一股血就冲到了杨瘸子儿子的脑门,他恨不得一把掐死杨瘸子。

    过了几天,一碗粥的院子里出现了一个打井队。只用了半天的功夫,一眼深井便打好了。浑身蛮力的一碗粥不停地压着水。夹裹着厚厚泥沙的水淌了一院子,又淌了一街。一碗粥还在压着水。一碗粥知道,只有不停地压水,泥沙才能由多变少,由少变无,没有了泥沙的水就可以喝了。在街上走过和不在街上走过的人都知道了一碗粥家在打井。正常情况下,在街上走过的人应该问一碗粥,不,是逗一碗粥,一碗粥发财了?可是没有人问一碗粥。大汗淋漓的一碗粥明显是期待着人在问他这句话,所以,他一边压水,一边伸头朝街上张望着。他希望过路的人的眼神能和他的眼神对上,然后他们好有话说。偏偏,街上的人全成了睁眼瞎,他们的眼里没有一碗粥,更没有一碗粥家的新打的压水井。他们的目光是空洞的,空洞的眼睛里没有一碗粥和他的压水井。

    水清了。秋林趴在压水井的水簸箕前喝了第一口。啪!秋林的小脸上狠狠地挨了一巴掌。水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开成一朵莲花。一碗粥媳妇打了秋林。未等秋林的泪落下来,一碗粥媳妇一把抱起秋林,口中发出一种类似母狼的声音,用腮轻轻地蹭着秋林脸上的指痕。这时,一个人物出现了。在一碗粥放弃了希望的时候,在一碗粥不知道自己的媳妇为什么打孩子的时候,更帮子出现了。他说了一碗粥最想听的那句话,呵,一碗粥打井了,一碗粥发财了?尽管全芝麻村几乎家家都有压水井,就他一碗粥家没有,可在一碗粥听来,这还是一句听起来相当舒服的话。原来的一碗粥没有深水井,看起来和别人不太一样,现在他一碗粥有了自己的水井了,当然也就和别人一样了。

    更帮子不愧是更帮子,他说了别人都没说的话。他看别人都没说,他才要说,他要的就是这个劲头。更帮子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一只刺猬,太无聊时,伸个懒腰,让身上的刺向外扩张一下,至于向外扩张的刺扎到谁,那就不好说了。而,这一回,更帮子好像是扎错了对像。

    杨瘸子家的羊丢了。羊是杨瘸子的儿子的,也就是说是杨瘸子的儿子家丢了羊。杨瘸子儿子家没有电话,就跑到王村长家打电话报警。王村长一听非常生气,因为王村长平生最恨小偷小摸之举,干脆利落地帮杨瘸子的儿子报了警。报完警,杨瘸子的儿子连同本家,兵分几路,去了或远或近的市场。按他们的分析,丢失的羊八成是被牵到市场上了。所以,他们必需立即行动,赶在羊被卖掉前来个人赃俱获。事实证明,他们的谋略是有前瞻性的。令人大跌眼镜的是,他们居然看到更帮子在某一个市场上卖羊,卖的就是杨瘸子家丢的那只羊。

    直到警车把更帮子带走,更帮子也没承认他的羊是偷杨瘸子的。一开始更帮子还说,人还有相似的呢,何况四条腿的羊呢,后来,更帮子就不分辨了,他顽强地梗着脖子,重复着一句话,今天老子栽了,算老子水平凹,等老子出来再见!临上车,更帮子回头朝看热闹的人喊,没事,乡亲们放心吧,过几天我就回了,都别送了。看热闹的就哄的笑了起来,有人回应他,你放心坐飞机去吧,家里有我们呢。

    此时的王村长正在大队部里,听到警车呼啸着离去,他抬手萧洒地捋了一把头发。在心里暗暗地笑了笑。同时,一个早就策划好了的,一个和更帮子有关的方案,在王村长的头脑里被撕碎了。王村长想起了一句话,叫做搂草打兔子。杨瘸子这棵杂草被搂掉了,没想到还顺手打了更帮子这只大肥兔子。

    还有一个肚三。

    按照王村长的编排,下边的戏应该这样唱:

    王村长将肚三的两个哥嫂叫到村支部。两男两女不知王村长叫他们来做什么,坐在椅子上,身子努力地朝前探着,等着王村长的指示。王村长却一直不说话,手里一直摆弄着一块长方形的小铁牌子。就在四个人浑身都等得燥热的时候,王村长问肚三的大哥,你有两个儿子吧?肚三的大哥答,对呀。王村长又问肚三的二哥,你就一个儿子?肚三的二哥答,是呀。王村长叹了口气,说,老二有点麻烦,一个儿子,没法把两个老的分开,老大么,你们两口子是不是商量一下,哪个跟着大儿子,哪个跟着二儿子?什么时候分,我给你们主持主持?四个人的脸就都红成了猪肝。这时候,他们看清了王村长手里的那块牌子,上边四个红字写着:五好家庭。几个字在王村长的指间缠**绵地绕来绕去。村长,您把这块牌子挂我们家吧,我们家肚三也早该说媳妇了不是?肚三的大嫂脸上笑成了一朵月季花。

    然后呢,五好家庭的牌子挂在了肚三家的大门上,肚三的老爸和瞎妈又睡在了一个炕头上。再然后呢,丑陋的早已经过了娶妻年龄的肚三会娶到一个比他更丑更老的媳妇。会么?

    会有这样一个又丑又老的女人在等着肚三么?这样一来是不是太遥远了呢?还有,肚三的那个母老虎似的大嫂会这么乖顺?王村长有时想,算了,不就是一个肚三么,让他二哥隔三差五地抽两鞭子算了。可是,算了两个字在王村长的大脑里出现时,他浑身的雄性的东西便变成了万千匹马,在他的体内奔跑。这个像魔鬼一样的傻女人!他的牙就在口中嘣嘣地响着。好象嘴巴里开着一架碎石机。

    这时,转机出现了。因为这个方案的轻而易举,王村长很快就行动了。肚三是怎么想的呢?肚三是惊喜的。王村长说每月会有一千多块钱的收入,那么,有了这一千多块钱的进项,只要肯花大价钱,想泡什么样的女人泡不成,肯定个个都比一碗粥的媳妇强。于是,肚三坐上了南下的列车。走了。肚三去了王村长安排好的地方打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