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坐过飞机我怕谁
作者:霍君      更新:2016-04-24 18:36      字数:2694
    更梆子当然不是第一个知道一碗粥媳妇是个有香气的女人。最先知道的应该是一碗粥。可一碗粥在天上掉下媳妇之前,没有真正地和哪个女人睡过觉,他认为女人天生就是这个样子的,那个地方都是香的。肚三的情况和一碗粥差不多,他还没来得及去享受别的女人。肚三还想,怪不得人人都要找女人,人人都要娶媳妇,一碗粥的媳妇都这样好,别说其他的女人了。杨瘸子这个老家伙就另当别论了。他是不敢说,每天装模作样,装给他的儿子媳妇看,装给全村人看。老家伙眼子纯粹是捂着耳朵偷铃铛。一碗粥媳妇的香气对老家伙眼子来说,不比大烟逊色,抽了一口想第二口,想不抽都不行。

    更梆子用肚三的十块钱和一碗粥媳妇办完事后,如此地想了一番。他还想,如今,他也抽上这杆烟了。

    其实,更梆子并没怎么着过肚三,可肚三就是怕定了他。说起来更梆子还曾经是一个文化人。因为嗓子好,歌唱得也好,又弹得一手好钢琴。凭了这个本事,十几岁便在芝麻村小学里教音乐课。他做过我的音乐老师。我们最高兴的就是上更梆子的音乐课。更梆子的音乐课就是一块磁铁,我们这群小铁钉子牢牢地被吸引了去。一是更梆子的歌唱得好听,二是更梆子人长得帅气,三是,哦,对了,更梆子有人缘。所以,上节课的老师还没走利索,我们便一齐拥向更梆子的办公室,争着抬那架不知什么年代产的老气横秋的钢琴。钢琴的确很老了,可是,更梆子会让它变得年轻起来,变得有魅力起来。它的年轻,它的魅力是更梆子给带来的。更梆子年轻人又有魅力,他使用的东西当然也是年轻有魅力的。更梆子把简谱写在黑板上,那是写给我们看的。简谱都装在了更梆子的心里,他背对着黑板,一遍一遍地领着我们唱。唱《打靶归来》,唱《东方红太阳升》……更梆子的样子太迷人了。我们集体爱上了他。连同我在内的集体女生。音乐考试的时候,每个人都卖力的唱。我也卖力了,却只考了七十五分。我伤心得不行,别的科可以少考一些,音乐课怎么可以。鼓了鼓勇气,我去补考了,唱了最拿手的《卖报歌》。更梆子笑眯眯地看着我,在我的音乐分数栏里,把七十五分改成八十分。走出更梆子的办公室,我就哭了。从此,我不再唱歌了。

    小灵是芝麻村里头号的美女。尤其是她的两根大辩子,一走起路来,辩梢就在小灵两瓣浑圆的屁股上跳跃。象蹿着两团黑色的火苗。哪个男人看了都想像着,自己就是点燃火苗的火柴。更梆子的火柴是耐燃的优质品种,没费多大劲,就把小灵的心灵之火给点了起来。小灵和更梆子恋爱了。小灵和更梆子恋爱的代价是,我们班的女生集体失恋了。小灵的幸福是建立在我们的痛苦之上的。我们都恨透了小灵。每次看见小灵,小灵竟然还对着我们笑,她说,这帮孩子怎么了,象耗子似的磨牙?她要是知道那是仇恨发出的声音,她会吓死。

    忽然有一天,小灵结婚了。新郎不是更梆子。小灵嫁给了同村的一个男人。出嫁的那天,小灵哭得像个泪人。

    更梆子也变了。他的歌没有原来好听了,教我们唱简谱总是唱错了。不断有人给更梆子提亲,更梆子看也不看。后来,他的爸妈急了,更梆子就对他爸妈说,你们看着办吧。

    再后来,更梆子就娶了一个他爸妈给他挑的媳妇。

    更梆子出事还是出在小灵身上。

    小灵的孩子都长到十来岁了。十多年里,小灵没和更梆子说过一句话。可是有一天,他们碰到一起时,就说了十年里的第一句话。小灵在更梆子的眼里说,你还好么?更梆子在小灵的眼里说,没有你,我怎么会好。小灵就扎在更梆子的怀里了。

    是个星期六的下午,小灵又碰到了更梆子,小灵说,他和孩子都不在家,你来吧。

    你要了我吧。小灵又流泪了。更梆子也哭了,我要你,我要你,这辈子我只要你一个人!

    小灵幸福地闭上了眼睛。更梆子浑身颤抖着,一点一点地接近小灵的白玉般的身子……

    啊!更梆子痛苦地大叫一声。小灵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根擀面棍直挺挺地站在地上。男人的眼窝拼了命地抱住眼球,恶狠狠地指着小灵,说!怎么回事!小灵的幸福跑得太快了,止不住脚步,跌进了悬崖。他,他,他……小灵的灵魂还在**,她支撑不住了……他,他,他想**我……小灵轰然落地,心从体内飞出,撞在岩石上,顿时,血肉模糊了。更梆子傻傻地看着,他弄不明白眼前这个没有了心的,只是一摊白肉的女人到底是谁。

    更梆子一口咬定,他不是**。这让派出所的民警很是生气,你个孙子也不睁眼看看这是什么地儿,有你承认的时候,坐飞机上好好想想。更梆子心说坏了,听意思要把他运走了,还是用飞机运,妈妈的,没想第一次坐飞机是在这儿。

    现在开始蹬机了,坐好了,两腿向下弯,两臂抓住方向盘。民警命令更梆子。他奶奶的,这就叫坐飞机?飞机还有方向盘?无耐,更梆子只得弯曲双腿,将两臂向前伸直。半个小时后,民警问更梆子,飞机开到哪了?更梆子答,到上海了。啪!更梆子挨了一警棍,开得太快了,慢点!更梆子的两手比划了几下子,减慢了开飞机的速度。汗珠子从毛孔的底层攀援而上,纷纷崭露头角了。飞机怎么没声呀,是个哑吧?更梆子又只好在嘴里制造一种声音,一种类似飞机飞行时的嗡嗡声。又过了半个小时。在这期间,更梆子的腿有几回要直起来,可还没等真的直起来,腿的掖窝处便会狠狠地挨上一下子,腿比刚才更弯曲了。更梆子的两只膀子早木了,好像在端着别人的两只胳膊。民警又问,开到哪了?更梆子止住嗡嗡声,求你了,我开不动了,我是**行不行?

    更梆子被判了七年。就算是没判更梆子,他更梆子没蹲过大牢,他也不再是从前的更梆子了。他想**我,这几个字已经杀死了更梆子。更梆子忘不了他的狱友。当他第一天加入到他们中间时,一个光头斜着眼问他,犯了啥事?更梆子答,**。你他妈的那个东西还挺不老实,学学,怎么**来着?更梆子想反击,可光头身边的几个人分明是在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只要光头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吃了他。更梆子在被吃之前,乖乖地趴下身子,两手撑住地面,一起一伏地做着**女人的动作……在光头等人的浪笑声中,更梆子变幻着强行和女人办事的姿势……

    更梆子自己认为,几年的牢狱生活,他更加地看清了眼前的这个世界。更梆子自己和芝麻村的人都接受了他的变化。他更梆子现在什么都不怕了,他要让芝麻村的恶人都怕他。他是坐过飞机的人,怕谁!怕工作丢了?工作和“他想**我”一起与他划清了界线。他不是老师,已经不是七年了。他什么都不用怕了。肚三一行人都被更梆子的“坐飞机”给虎住了。更梆子常把坐飞机都不怕我还怕啥挂在嘴上,肚三想坐飞机肯定是很厉害的,应该和戏里的滚钉板差不多的。被不怕坐飞机的人抢了女人,也不算太难看。

    更梆子走出一碗粥昏暗的小屋时,秋林还在院子里玩石子。他摸了一把秋林的小脸蛋,叫爸爸!秋林扬起粘满土的小脸,怯怯地说,鸽子。鸽子?更梆子抬头看了看天,哪他妈有鸽子!更帮子坏坏地笑了笑,蹲下身子,用手在秋林的裆间揪了一下,然后张开手,飞了,你的鸽子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