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後，柳月夕越發沉默，自然，對那夜的失儀也一字不提。

    因為那夜，只能當作是揮別過往的最後一次放縱，要不，不僅讓死者難堪，更對不起生者。

    所以，為了避免更多不該流露的情緒，擔心造成他的困擾，她只好避著他，

    顏西樓都明白，因為明白，所以心情更加沉郁。

    曹語軒似笑非笑地橫了顏西樓一眼︰“顏大夫似乎在趕我走呢！”

    見顏西樓尷尬，又笑︰“怎麼不見許大夫的公子?”

    說巧也巧，許澄杏恰好從房間里跑出來，手里還抓著一本醫書，咯咯直笑。

    敢情，他將醫書當成了玩具。

    素來性冷的曹語軒對許澄杏出乎意料的熱情，他將拐杖靠牆一放，蹲下身子，朝許澄杏招手，頭卻轉向顏西樓︰“這孩子叫什麼名字？”

    “許澄杏！”

    “許澄杏？”曹語軒細細咀嚼這簡單的三個字，抿嘴一笑︰“想讓他成為杏林國手?”

    一伸手拉住了許澄杏，仔細端詳，眼楮里雖然有笑意，眼神卻鋒利。

    輕輕一瞥，柳月夕突然心驚。

    幾乎是脫口而出︰“子承父業，理所當然。”

    曹語軒笑︰“是啊，子承父業，他日又是一個讓人尊敬緬懷的許大夫！”言下之意，頗是敬仰許厚天。

    柳月夕並不想許澄杏接觸陌生人，正想抱了許澄杏避開曹語軒。

    偏偏曹語軒對許澄杏頗是喜愛，柳月夕不好強自從他手里奪回愛子。

    阿謙在外間叫︰“顏大夫，有病人！”

    曹語軒笑著對顏西樓說︰“你先去，我喜歡這孩子，和他玩一會。”

    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語的顏西樓軒眉一樣，望了眉眼低垂的柳月夕一眼︰“怎麼好怠慢你？”

    話才說完，便已咳嗽了幾聲。咳嗽聲讓柳月夕皺了皺眉。

    曹語軒細長的眉一揚，譏笑︰“怎麼？怕我拐了你著小弟弟不成？你快去吧！病人在等你呢！好不容易病人上門，你想將他趕到來安堂去？”

    這讓人捉摸不定的曹語軒著實有些讓人頭疼，但也沒有惡意。

    顏西樓只好對柳月夕說︰“義母……請你沏茶來，”隨即對曹語軒點點頭，“我一會就回來！”

    柳月夕點點頭，走到廚房，卻又驚疑不定，站在門後，傾听著天井里的許澄杏和曹語軒的動靜。

    “澄杏，你多大啦？”曹語軒很隨意地逗著孩子玩。

    曹語軒大概對前些日子給他買彩泥孔雀的曹語軒有好感，咯咯地笑，圍著紫檀拐杖轉，但卻老實地回答曹語軒的問題，“兩歲八個月，我媽媽說的。”

    曹語軒“嗯”了一聲，仔細一算，這孩子，是年終歲末出生的，時間，和他預料的，出奇的相吻合。

    這或者就是他今天來普濟堂的收獲。

    “哈哈”一笑，捏著許澄杏的臉頰，或者是無意，手勁竟然很重，捏得許澄杏一下子哭了起來。

    一直在旁偷窺的柳月夕沖了出來，一把將許澄杏摟在懷里，細聲安慰。

    曹語軒眼神冷冷的，淡笑著拿過拐杖︰“對不起，許夫人，是我弄哭了孩子……你得好好看著這孩子啊！”

    柳月夕身體一僵，霍然回頭，直直盯著曹語軒︰“不勞曹大夫掛心，我會的……”她沒法弄清楚這曹語軒是有心還是無意，或者，是她敏感了。

    曹語軒“哈哈”一笑，“我走了，許夫人，許公子！”

    一轉身，留給柳月夕一個孤峭的背影。

    但這背影，也忒單薄了一些。

    昔日在青樓，柳月夕也算是閱人無數，這曹語軒，古怪得讓人猜不透。

    心中疑慮翻滾，卻又紛亂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