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語軒在一旁冷冷側目。

    顏西樓見屋內唯一的一張案台上放著一個殘缺的瓷壺，打開一看，瓷壺是空的。

    顏西樓含笑說︰“張伯，我去給你燒點水來，你慢慢吃。”

    自見了張伯後一直沒有吭聲的曹語軒隨著顏西樓來到後堂左側的廚房。

    那廚房，煙塵鋪蓋，一派觸目驚心的淒清。

    這 情境，讓顏西樓想起當年的顏家，母親被吸食鴉片的父親買入妓寨，殘破不堪的家中，自然是一派頹敗。

    生火，燒水，這對顏西樓而言，是再熟悉不過的事情。

    曹語軒突然舉起腋下的拐杖，重重敲了敲牆壁。

    撲撲飛塵落下，讓顏西樓眉頭深皺。

    曹語軒滿意地點頭，從這鏗鏘的聲音听來，這牆壁是雙層青磚砌成，厚實得很。

    看了一眼灶台旁燒水的顏西樓，曹語軒突然發出一聲冷笑。

    “顏大夫，你到底圖什麼？”

    顏西樓訝然，怒氣暗生︰“曹大夫，你以為我圖什麼？”

    曹語軒無視顏西樓的怒嗔，游目四顧，嘿嘿直笑︰“這房子，雖不是雕梁畫棟，但也是殷實人家的家底，價格不菲呢，你就不圖？”

    顏西樓驀然冷笑︰“曹大夫，你就這麼看我？”

    曹語軒語氣輕松，用拐杖撩去牆角的一縷蛛絲︰“何止是我一人有這樣的看法？西關大街的人，怕是都在盯著你了！”

    顏西樓一愣，突然發笑，他搖了搖頭︰“我怎麼做，做什麼是我自己的事情，別人怎麼想是別人的事情，我問心無愧就是。只是，”顏西樓淡淡橫了曹語軒一眼，“我很遺憾曹大夫你也這麼看我！”

    說完轉身，不再理會故意挑釁的曹語軒。

    曹語軒望著顏西樓挺直的背影，嘴角慢慢的噙滿笑意，他飽含深意地點頭

    “很好，但願你真的是不畏人言的好漢子！”

    廚房中，夜色幽暗，火焰在火塘中跳躍.

    曹語軒不知怎的，覺得火焰遠遠的照在她的臉上，讓他的臉辣辣的紅。

    在突然的靜默中，前廳陡然傳來一陣響聲。

    有人進來了。那人直闖後堂。

    曹語軒冷笑︰“一定是那吸食鴉片的龜孫子又來逼迫老子買房了！”

    果然，一把嘶啞的聲音惡狠狠地叫囂︰“死老頭，快把房契給我！”

    顏西樓趕忙沖出廚房，還未到張伯的臥房，就听得“咚”的一聲，張伯一聲慘叫。

    趕到房前，張伯的兒子——那骨瘦如柴的鴉片煙鬼居然拖著地上的張伯直往外走，“死老頭，沒錢給我，居然有錢吃飯……快，把房契給我……”

    張伯發出一聲呻吟，嚎啕大哭︰“孽障……孽障……”

    煙鬼楞了楞，想不到屋子里還有其他人。他一松手，張伯倒在地上，大聲咳嗽，大口喘息。

    顏西樓大怒︰“住手！”一伸手，堅實有力的手掌死死鉗住了煙鬼的手腕，他奮力一拉，煙鬼被狠狠一甩，一頭撞在門檻上，頓時頭破血流。

    煙鬼伸手一摸霎時濕淋淋的左額，發出一聲鬼哭狼嚎的呼叫︰“血！血！顏西樓，我和你沒完！你無故傷人，我要讓你吃官司？”

    一旁的曹語軒冷笑著︰“誰是證人呢？”

    煙鬼頓時語塞:“是你？曹少爺？”

    曹語軒一聲冷喝︰“你該知道，七年前皇帝下旨，吸毒者杖一百，枷號兩個月，或者還有三年的刑期，你想，如果我今晚將你揪到衙門去，你會有什麼後果？滾，再不滾，我告你殘害老父，讓你下半生在監牢里渡過！”

    煙鬼狼狽不堪，連滾帶爬，怨毒地望了顏西樓曹語軒一眼，一溜煙走了。

    張伯捶胸大哭，涕淚四流。

    顏西樓無語，但一股無處發泄的怒火在胸中如野馬亂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