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生离死别
作者:孤狼cyq      更新:2023-04-20 07:57      字数:3401
    云昊天瘫坐在急救中心的座椅上。

    他神情冷漠,目光呆滞,脸色蜡黄,眼睛里布满血丝。他面无血色,手脚冰凉,眼睛一眨不眨地目视前方。

    欧阳青蹲坐在他身旁,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

    她眼含热泪,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她感受着和他一样的悲痛欲绝,承受着和他一样的哀伤寡助。此时此刻,她多希望,有一个可以有求必应的上苍啊。

    她祈求上苍,保佑善良的萍姐和可爱的云朵平安无事。

    她恳请上苍,放过这个饱经沧桑历经苦难的男人。

    她祷告上苍,让一切都回归正常。

    俞海洋和刘明远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焦急地张望着急救病房,沉痛地暗暗祷告。

    张一鸣处理完雷军的事,来到医院。

    他把俞海洋拉到一旁,问:“里面情况怎么样了?”

    俞海洋摇摇头,算是回答。

    张一鸣说:“刘公安昨天去了深圳找了马如良后,连夜赶去了西安,刘广义因为涉嫌危害公共安全罪,已经被警方羁押。据他交代:雷军和白凤娇在众筹大会出事那天,就到了西安去找他,当晚白凤娇离奇失踪。雷军在第二天晚上向他求助,他利用黑道上的关系,帮他购买了一把五四手枪。没想到雷军真的会痛下杀手,如果不是你及时告诉我云昊天的地址,后果可能比现在要严重得多。”

    张一鸣和何静留守杭州,调查雷军的人际关系,后来得知云昊天曾是易天公司的创始人兼总经理。为了排查追踪,他们通过俞海洋得知云昊天在嘉兴的住址。刘公安在西安得知雷军手里有枪,想到他可能要伺机报复,于是在第一时间通知张一鸣,他们这才及时赶到。

    俞海洋说:“谁也没想到会有今天的状况。欧阳青一直在云南支教,她本来和台里申请了停薪留职。8.28特大交通事故发生后,交通部门在严厉排查涉及汽车安全相关产业和企业。她一直在做汽车相关的栏目和报道,台里调她回来协助栏目组开展工作。她今天刚刚到,我是接到她才赶了过来。”

    张一鸣道:“目前雷军的公司,已经做完资产清算,雷军的别墅和白凤娇的房产被法拍,被骗的投资人拿回了部分投资款。这件事还没有那么快结束,经过我们警方多方协作,已经查到白凤娇的去向,她已经逃到美国,警方发出了国际通缉令,不日即将抓获归案。”

    俞海洋已经不再去关心这些,他只希望陈萍和云朵都能平安无事。

    刘明远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他走过来,拍了拍俞海洋的肩膀,说:“昊天曾说过,公司的项目虽然没有涉及人身安全问题,可能也会受到政策影响,还是要有个准备。”

    俞海洋点点头,说:“嗯,天哥提醒过我,这些事稍后再说吧。”

    张一鸣还有其他的工作要做,和他们打了招呼,转身离开医院。

    云昊天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这突来的变故,让他的身心都遭受了极大的打击。

    这不是天灾,而是人祸。一场说来就来,不该也来的横祸。雷军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提早结束了他应得的果报。陈萍和云朵生死未卜,这是他本该承受的一切。

    欧阳青抽泣着,把头埋在云昊天腿上。

    嘴里颤抖地念着:“昊天,求你不要这样。萍姐和云朵一定会没事的,她们会好的。”

    过了好久……

    云昊天抬起一只手,搭在她肩上,自言自语地说:“生来本如是,浮尘过云烟。一切有为法,应作如是观。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不能宽恕自己。”

    欧阳青抬起头,缓缓地摇着头,嘴里念着:“不是,不是,这不是你的错。”

    两个半小时过去,急救室的灯熄灭了。

    两个身穿手术衣的医生开门走出,问:“你们谁是云昊天?”

    云昊天踉跄着站起来说:“我是。”

    其中一个医生摇了摇头说:“无力回天了!还有一息尚存,去道个别吧。”

    欧阳青扶着他走到门口,他挣扎着走到手术台前,紧紧握住陈萍的手,泪水止不住狂涌而出。

    他嘴里叫着陈萍的名字。

    陈萍努力地睁开双眼,她呼吸微弱。

    她有气无力断断续续地说:“老云……我……好怀念……当年在……高架桥下……把你带……回家的……时候……”

    云昊天双手紧握着她的手,放到嘴边亲吻着。

    他激动地说:“是我害了你!”

    陈萍的脸上,浮现出难得的一丝笑容,她深情地说:“下辈子……我……还嫁你……”

    云昊天用力地点头说:“好,好!”

    陈萍费力地抬起另一只手,示意随后进来的欧阳青上前。

    欧阳青一把上去抓住她的手,哭着喊:“萍姐,萍姐!”

    陈萍对她笑着,眼睛转动着,看了看云昊天,说:“我知道……你喜欢……老云……我……能感觉到……你……你……帮我照……照顾……云朵……”

    她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告别了这个世界,她走得很安详。

    欧阳青哭着喊着叫着:萍姐……

    云昊天悲痛地,端详着恩爱了十几年的妻子,那个在大雪寒风的冬夜,把他救回家的漂亮端庄的女孩儿。他的灵魂在颤抖、在挣扎、在呐喊!

    他们就在短短半天的时间,就在谈笑风生之间,已是阴阳两隔,生离死别。

    云朵和陈萍同时被拉进不同的两个手术室。

    俞海洋传来消息:由于子弹没有打中要害,云朵已经脱离生命危险,还在昏迷之中。

    三天后,陈萍的遗骨被安置在城北一片公墓。欧阳青、云昊明、刘明远、俞海洋和周晓丽前来送行。

    没有追悼会,没有送别会,只有在场几人一行,献花、鞠躬、默哀。

    ……

    欧阳青向台里说明了情况并请了假,陪着云昊天在医院守护着云朵。

    刘明远家里老娘生病住院,不得不赶回去探望。临走时特意嘱咐:请她帮忙照顾云昊天。

    俞海洋和周晓丽回到公司,忙着应对接下来要面临的各种状况。

    昊明也回到单位上班。

    经过几天的痛苦折磨,云昊天已经累了,他静静地趴在云朵病床上,打起了轻微的鼾声。欧阳青拿了一件外套给他披上。

    对于这场突来的变故,她无法用正常思维去想象。当初云昊天帮助俞海洋开公司,本是报恩之举,他并没有伤害到谁,只是遵循市场经济的规律办事。他没有强迫任何一个人,做任何一件事,一切都是很自然地计划和开展。

    俞海洋事业的成功,离不开他的谋划,更离不开俞海洋本身的努力和拼搏。而对于刘明远,他只是做了个顺水人情,既没有他自己本身的利益,更没有其他目的。

    她想不通:雷军为什么如此痛恨云昊天?根据刘明远的描述,当时,雷军是潜伏在他家院墙外突然杀进院子,并没有针对他,而是直接找云昊天。他为什么没有先去找俞海洋?而费尽心思,一定要找到云昊天。如果说,他真的想杀他,那他进去的第一时间就可以开枪,可最后,他却把那一枪留给了他自己。

    她记得俞海洋和云昊天都和他说过:他们曾经是好友,他在创立易天公司时,能把雷军拉进来一起创业,足以说明他们的关系,是非同一般的朋友。后来他的离开,是看到雷军的变化,或者是露出了贪婪的本性,他才会选择退隐。

    她思来想去,最终有了答案:雷军恨的不是云昊天,而是他自己。他对他是有感情的,他们在一起创业打拼,云昊天对他是有知遇之恩的。他并没有真起杀心,只是阴差阳错地,让陈萍和云朵受到了无辜的伤害。

    她想起了雷军死前最后一句话:老云,我对不住你,我欠你的,下辈子再还。

    她曾经想过,以云昊天的学识和能力,他完全可以自己独立操作公司和运作市场。她也曾问过他,他始终没有明确的回答。现在看来,他早就预料到雷军和易天公司今天的结局。

    对一个在商场上打拼多年的商人来说,想要退出名利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人的欲望,会随着得到的越多而不断膨胀,名利,也会随着人脉圈子和影响力的不断扩大,而让人难以自拔。

    她想:难道他的隐退,仅仅是因为雷军吗?答案是否定的。

    如果说,一定还有其他更为重要的原因,那应该是和他的成长经历有关。他从来不会在其他人面前,主动提起他自己的事,更不会无缘无故地对谁做评论。他只是安心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他不想被打扰,也不想去打扰别人。

    她想:他在这个世上,除了陈萍和云朵,弟弟昊明,再没有其他亲人。俞海洋曾经说过,他初中都没有读完,十六岁就闯荡社会,二十岁父母双亡。而如今,陈萍已经不在,云朵还在这里躺着。这些年他都经历了什么?她不得而知。

    云朵的确是个漂亮的小美女:长长的睫毛,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精致的五官,甜甜的笑容,人见人爱,宛如一个小天使。

    她还在安静地睡着。不能想象,当她醒来得知这一切会有什么反应。通过这次灾难,可以确定,她是个勇敢无畏的孩子,在爸爸妈妈的生死关头,她可以直面雷军的枪口迎刃而上,这完全不像是她这个年纪的孩子能做得到的。

    云昊天还在睡着,他需要休息,需要面对接下来无论发生的任何事和各种可能。

    欧阳青看着他,莫名得很心疼。

    她永远都忘不了,陈萍的临终嘱托,她在临终前说的那句话:我知道你喜欢老云,我能感觉得到,你帮我照顾云朵……

    她在生命弥留之际,承认了她的存在,把云朵托孤于她,是肯定了她将来的身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和信任。

    她的确是喜欢云昊天,而且不只是喜欢,她喜欢得近似痴狂,无法解释所以然的痴狂。想到这些,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但此时此刻,无论如何都不是该想这些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