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和解還是為了點點
作者︰
遠音塵 更新︰2016-04-16 16:54 字數︰3557
劉文燕被通知去單位辦理退休手續。好多天不見，大家都很開心。宗姐很久沒遇上了，兩人拉著說話不停。兩家的兒子從小一起長大，大學也在一個城市，分配工作才分開。宗姐開心壞了︰“文燕，孫子好玩了吧？”劉文燕應著︰“小東西特別好玩，現在有他，哪兒都去不了了。你們家軒兒好嗎？”
一個下午，兩個老姐妹又哭又笑，整整嘮了半天。宗姐比劉文燕還大幾個月，三次婚姻，留了兩個孩子，最終還是離了。軒兒是前前夫的。帶到第二個老公家，改了和第二個老公姓了。宗姐難過得說不出話︰“父母的婚姻，對孩子影響真是深入骨髓。今年34了，女朋友都沒有一個。”劉文燕也難過，自己的抗兒，閃婚閃離，丟下點點給他們，現在的孩子真不省心。但宗姐的經歷，讓劉文燕深深感觸之後，做出了重大調整。
張天寶是第一個感覺出劉文燕的變化的。藍小月離家之初，劉文燕是態度最堅決的一個，恨之入骨咬牙切齒，但現在劉文燕突然變了一個人。之前，教點點說話，都是避開媽媽這個字眼的，現在可以正常對待。點點會唱很多兒歌，最先的是劉可可錄在手機的“小豬吃得飽飽”後來是美寶兔里的“找朋友”“小兔子乖乖”然後教“世上只有媽媽好。”張天寶肺都氣炸了︰“世上媽媽都像他的媽媽，明天就完蛋！”
劉文燕不搭腔，摟著點點講故事︰大象媽媽來了，摟著小斑馬說，我做你媽媽吧！小斑馬開心地爬到大象媽媽的長鼻子上，甜甜地叫了聲︰媽媽！袋鼠媽媽也來了，抱過小斑馬放進口袋里，四處閑逛。小斑馬從口袋里鑽出腦袋來，媽媽媽媽！袋鼠媽媽用下巴壓著小斑馬，小斑馬癢得格格笑……點點听得入神了，摸著劉文燕的臉，在劉文燕臉上親了一口“媽媽媽媽！”劉文燕笑了︰我是奶奶。這個世上，誰愛我們點點，誰就是媽媽！點點樂了︰姑姑媽媽！藍小月媽媽！
劉文燕微微點頭，張天寶直接離開了，扔下一句話︰“姑姑算，她不算！”
迅速發現劉文燕變化並做出回應的是劉可可。劉可可要隨小男友回男方老家了。嫁得很遠，正在打點各種行李，劉家把嫁妝準備到最豐厚。劉可可意識到要離開點點了，萬般不舍，反而多出時間帶點點。直接帶到辦公室去，辦公室主任叫︰“孩子不能帶進辦公室！”劉可可把點點往主任手里一揣︰“點點，跟爺爺呀。姑姑下班來接！”主任一嚇，趕緊送給可可︰“算了，還是你帶吧。”劉可可把點點舉到主任面前︰“點點，親爺爺一口！”點點怯生，睜大眼朝主任看著，主任才是40出頭的男人，臉紅到耳朵根︰“劉可可，你趕緊走人！”劉可可大笑著抱著點點迅速離開。
劉可可去買床上用品。讓大壯車子彎一下，接點點一起去。大壯直撓頭︰“帶他還怎麼逛呀！”劉可可撓他癢癢，大壯立馬投降。點點騎在大壯脖子上，得瑟死了“� 糲律攪耍 繃蹩煽梢皇狽從Σ還 矗 笮ΑＤ母 畝 健５愕悴荒鼙澩鎪 男朔埽 ⊥茸佣 霾煌＃骸骯冒職鄭 鎰永淘鋁痢薄Ｕ庀鋁 笞扯夾α恕５愕閆鐫誆鄙舷肫鴯適呂 男『 恕Ｍ蝗唬 笞吃誚校骸翱煽桑 趺磁 難健！ br />
啊，點點做壞事了。劉可可一把把點點拉下馬，也來不及了，一場急尿噴涌而出，準新娘官的襯衣上尿跡斑斑。劉可可哈哈大笑，點點已經知道拔腿躲讓了，那可是步行街，人太多了，大壯嚇得逮住了他。
劉可可把空間相冊設為僅有自己可見。回來後，就跟劉文燕嘮嗑︰“姑姑，我是不是特別幼稚呀。”劉文燕笑︰“怎麼說起這話了？”劉可可說︰“我把點點相冊隱藏起來了。我想通了，這麼久了，藍小月根本就不理我的叫板，我也很不開心。我很怕，我們這些負面情緒，都會帶給點點。”劉文燕不說話。
“點點算走運的。如果不是媽媽丟下他，你們也不會如此盡全責，我也不會強插進來。所以，我現在特別佩服咱張抗哥哥，他是對的，他不想讓點點成長在懷恨里，我終于有一點想通了。”劉文燕繼續不說話。听劉可可說。“我快離開這里了，很舍不得點點。但是點點必須有媽媽接手過去。哥哥再找老婆時，一定得征得我同意。”劉文燕哈哈笑︰“他都不把我這個媽放在眼里的。”劉可可說︰“我哥這一次會的，他領教過我的相人之術。”點點正在爬上落下，劉可可點著他的下巴︰“咱點點以後，有奶就是娘。誰疼俺們，俺們就認誰做親娘。也讓他們搞搞競爭！”劉可可話里有話，張天寶和劉文燕沒能全然听懂，不過被劉可可的有奶就是娘逗樂了。
正當張家所有的人，在點點身邊，築起一道愛的籬笆，想讓風雨不能侵入時，藍小月和張家關系再一次陷入僵局。
還是因為探視。點點已經會說很多話了。劉可可因為自己要遠嫁，已經加大了對劉文燕的要求和培訓，拉著劉文燕替點點買了個早教機，特別好玩，插上卡片，里面听的說的唱的玩的都有，發音準確又不傷眼，點點儼然小大人，已經懂得很多了。
點點逐漸適應了爺爺奶奶相陪的日子，再有大壯和劉可可客串著，小日子如在天堂。對劉可可的稱呼亂到一塌糊涂，有時是姑姑，有時是媽媽，有時是� 惺毖 蹩煽桑 辛蹩煽尚」怨浴＠緞≡碌奶絞郵奔湟丫 徽盤轂ρ映さ揭輝亂患 恕 br />
鍋不熱餅不靠，人走茶就涼，大人尚且如此，何況小小屁孩。這天，點點發著低熱。劉可可從班上偷偷溜出來才陪了點點半天，中午藍小月就到了。點點賴在奶奶懷里，看到藍小月時，竟然嚇哭了。很尷尬。每一次點點都撲著小翅膀飛向藍小月的，每一次分離，都是一次強烈的撕扯，可是這一次居然畏縮到不敢接近藍小月。劉文燕一邊哄著，一邊也陪著點點走進房間。點點死扒著劉文燕，就是不肯松手。藍小月第一次嘗到最傷心的滋味。從前有過無數次傷心，這一次真正地傷到了心。張天寶的話，字字如刀，戳中藍小月心髒的最要害︰“世上絕無不勞而獲的愛，你不盡母親之職，坐享母親其樂，妄想！”藍小月百般呵哄點點，可是她能用上的技巧實在太有限，她甚至不知道怎麼可以哄得自己的兒子開心起來，這次來就帶了兩本小人書，可是一個孩子還在疏離你，還在怕你，小人書能哄得他靠近嗎？劉文燕拿出帶來的點點所有家當，連早教機都一起帶來了。那個已經成了點點最心愛的玩具了。劉文燕開始陪他玩，點點漸漸開心起來了，也記起藍小月了，開始笑著叫她媽媽。藍小月接過點點，陪他玩。帶他吃晚飯。劉文燕抽身離開。應該到點睡覺了，點點卻哭鬧起來了。不管藍小月怎麼哄，再也不肯逗留，嘴巴張得很大，只喊奶奶。藍小月無奈地電話張天寶。
張天寶和劉文燕匆匆接走了點點。藍小月的那點余溫到此已經全部散盡。這其實是事情的必然結果。所有的人還是好生傷感了一通。這個結果，雖然一直是張天寶警告藍小月的，但真正出現了，張天寶還是有種淒惶，同時也有一種期待，期待能有一個女人，在這個時刻接過他的點點。最難過的是藍小月，雖是無限傷感，但她迅速調整好了自己。舍得舍得，很多東西她一意孤行地去追尋時，會失去什麼，她是很有思想準備的。盡管如此，她還是把這一點歸罪于張天寶延長了她的探視間隔時間。她試圖回復到從前的兩周一次。張天寶斷然回絕︰“對于點點，你這樣的蜻蜓點水，對他是一種凌遲，你如果還有點良知，請停止對他的折磨，以後都是兩個月探看一次。”
嘩。火苗燃起。又一輪戰爭。藍小月火透了，從半月延長到一個月，從一個月延長到兩個月，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下一輪的延長。張天寶看透她的虛偽︰“看兒子，對于他這個年齡，是陪在他左右。你知道你兒子多大出牙？多大會跑的？多大會說第一句話的？這些你都知道嗎？”藍小月經他提醒，更不讓步了，本來就知道得很少，再不允許她探視，那不是試圖把她驅逐出點點的世界？
張天寶的回答令藍小月抓狂︰“對于點點，即使我們教，也教不來。很多果，都是自己種下的因。”藍小月差點刮目相看了，她從來沒有放在眼里的一介粗人，怎麼說出來來的話愣是嗆得她回不出話？
藍小月害怕了。她一直勇往直前，她的底氣來自她的內心，她認為她的點點，是她生的。她坐等她的點點長大了，能夠理解並支持她的選擇。可是現在她不這麼自信了。那個一看到她就忘乎所以的小破孩正在長大。朝著她不可預知的方向長大。她不太拿得準，有一天，她告訴點點，她當年離家的所有情形，她的兒子會不會像張天寶一樣指著她的鼻子︰“你拋家棄子你死有余辜！”這一恐慌，讓藍小月徹底亂了手腳。她開始做出一系列努力︰精心挑出很多和點點的合照，洗好並放大，寄到張天寶單位，里面深情告白，要求她的兒子記得她。並且要求和點點通電話視頻。這些，第一次送點點回老家時，天天都做的。只是藍小月天真到底了，那時你們沒有離婚，你要求什麼，都是合情合理甚至是大家舉五爪贊成的，現在你抽身走人了，還要求男方父母很配合你來思念你的兒子，不是自己的智商太低，就是低估了人家的智商。
張天寶接到包裹時，倒是想掛在點點每次經過的橋上的，讓所有的人瞻仰一下這個偉大母親的尊容。最終什麼也沒做。照片仍在包裹里。包裹直接進了垃圾桶。怕把惡劣的情緒帶回家，自己坐在街角排檔，悶頭喝得大醉才搖回家。回到家時，點點搶著開的門︰“爺，臭臭，你喝酒了！”張天寶一把舉起點點，用頭拱著點點，點點在半空樂得哈哈大笑。張天寶半天的憤怒煙消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