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带宝宝是件头疼的事
作者:远音尘      更新:2016-04-16 16:18      字数:3361
    张抗特别享受回家的时光。他穿梭在大商场,不用多长时间,购物车里就堆满了给儿子买的各种东西。袜子。他是个袜子控。他想象着儿子穿着袜子摇摇晃晃走在地板上的情形。他是个奶瓶控。替儿子买各式奶瓶,还配上不同的奶嘴。他是个奶粉控。国产的进口的,他如数家珍,哪样贵,选哪样。一式两份,蓝小月也有的。他相信,喝的是牛奶,产的是人奶。他是玩具控。儿子的玩具买得快能堆到屋子顶了,不妨碍他再买。他买儿子衣服,买尿不湿,买果泥,买鱼肝油,买一切用得上用不上的婴儿用品。在他眼里,他所有的辛劳,只有儿子和老婆比其它人消费得更好,才值。替蓝小月买钻戒。记不得买过几个了,遇上心动的,还会捎一个。现在还多了一个心思,买的时候,也会记得捎一个给丈母娘。这些价格都不菲,张抗是不会说的,她们在非常时期,一定会非常心疼钱。张抗有原则,钱可以是财富,但买不来浪漫与在乎,他喜欢看到蓝小月惊喜的神情。那是。他张抗眼光什么时候差过?从来,他都只挑贵的买,事实上,一分钱一分货的,永恒的真理。

    这天又是。替儿子买了个自己都叫不出名字的玩艺儿。可以一路追杀大灰狼的。张抗很喜欢它。它已经在追杀的过程中,和大灰狼做成了真正的朋友,张抗觉得这个玩具开发得特别有水平。那些传统意义上的,总把大灰狼赶尽杀绝的,过时且迂腐。只是他小小的儿子,什么时候才能玩到这个?

    “老婆,我回来了!看我给你们买什么了!”张抗大呼小叫着卷了进来。一进门,就把两个锦盒和儿子大大的玩具摆放在桌上。听到点点在哭。不是那种声嘶力竭地哭,断断续续,哼哼哎哎地。岳玲和蓝小月正轮换着抱着点点。颠在手里,哭声就是不止。张抗赶紧过去,蓝小月交到张抗手上。一阵奶馊味扑来。张抗在问:“会不会饿了?”那边答,吃过了。“尿了还是便了?”两个人同时答:都检查过了,再说,有尿不湿呢,不至于要闹。

    张抗也没辙了。又一阵奶味袭来。张抗解掉儿子脖下的口水巾,说着:“这个可要常换。有气味了。奶容易滋生细菌的。”“嗯。用了也没多久。”岳玲应着。

    刘文燕走了才三天,张抗说不出什么区别,就觉得两个妈妈带宝宝的方式不一样。张抗解开口水巾,继续往点点脖子处挠着。“哇!”点点像被火烫了一般,杀哭起来。张抗甩了自己手一下:“爸爸要死了,碰疼点点了。”可是点点并没有停下哭声。张抗就觉得奇怪了。就算自己碰了一下,也不至于就要哭成这样呀。

    张抗直接剥了点点的衣服,跟岳玲说:“妈,咱们帮点点洗个澡吧!”衣服剥到一半,张抗眼圈就红了。可怜的点点,脖子里烂了一圈。小宝宝的身子原本就到处是褶皱,点点吐奶又特别凶,脖子里淤了几天的乳汁,已经发红溃烂了。难怪他会像被刀杀了一般猛哭。再往下脱,腿根处也红着,比脖子上情形好一些。张抗难过疯了,抱着点点,一手拿着毛巾,学刘文燕的样子,在盆子里来回拉着,拿手试着水温,差不多时,把点点放进水里,虽然有些笨拙,总还能学个几分样子。岳玲在一边接浴巾,张抗并不把点点交给她,自己拿着浴巾,包着点点仔细地擦每一条沟沟。又上网查了一下,拿红霉素眼药膏涂上点点的脖子,又扒开每一个沟沟塞上粉。点点不哭了,嘴里又发出咕吱咕吱的声音。

    张抗一整晚,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抱着点点,眼圈红了又红。临睡时,蓝小月觉得有些理亏,过来接点点,张抗望了蓝小月一眼,蓝小月心里一悸。张抗的眼里满是乞求,似乎在求自己善待他的儿子。蓝小月没有说话,在点点屁股上轻拍着。

    这一夜,张抗头一次睡了整夜觉。蓝小月没有半夜把他唤醒。一早,张抗觉得有些过火了,讨好地让蓝小月他们试试钻戒,蓝小月小声怪他:“别一动脸拉着,妈来帮我们带宝宝,是情分。”张抗点头。在蓝小月额上亲了一下,就开车走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张抗在工地上,一整天都心神不定。还不到下班的时间,他就请假直接先回来了。一进门就四处找点点,果真又在哭。这次张抗有经验了,抱起点点就找,哪里让他哭了。没有,昨天才洗过的地方,岳玲又清洗过了,涂了药膏,也扑了些粉。张抗放下心来,拍点点屁股:“你个臭东西,脾气就是差,还让不让老子干活了?来,像个爷儿们,咱们来做操!”张抗拉着儿子要做操,点点才是个软宝,坐不起站不住,整个儿拖着在床上,点点又哇一声杀哭起来。

    蓝小月和岳玲脸先变了。她们也担心张抗回来,点点再出状况。一个下午,她们就在讨论点点的哭。按理说,刘文燕也没有接受过正规训练,不至于就比他们会带宝宝。但事实上,她们也承认,自从刘文燕走了之后,点点真变成小太上皇了,基本都在哭声中度过了。从前蓝小月都顾忌着身材,不怎么肯喂奶的,现在都变得随哭随喂了。蓝小月有些气馁了:“真烦!早知道生孩子这么麻烦,谁会要孩子!”岳玲阻止着:“女人哪能不生孩子?认命就是了!”

    蓝小月一把夺过点点,也学张抗的样子剥下点点的衣服,才脱了一只袜子,就发现了问题。袜筒上的绣的花,反面全是丝丝线线,勾着点点的小趾,拉得远离了其它四趾。十指连心,难怪哼哼唧唧好久了。

    张抗第二天就请了假。公司正忙得着火,不肯批,张抗在电话里吼着:“或者不干了!家里有事,你们看着办吧!”

    首先是点点的所有奶瓶,张抗不停地用开水洗烫,直到如同新的一样。然后是点点的衣服。张抗从洗衣机里捞出来,拿宝宝专用皂,在盆里用手一件件搓洗着。吐过奶的衣服,都有些僵硬,有几件显然放在那里好一会儿了,张抗继续搓着,笨拙的双手,多少有些好笑。

    岳玲在一边和奶粉,给点点。张抗眼明手快,接过奶瓶,辅导着:“妈,是把开水倒下来,凉到合适的温度,不能拿生水和温水两个一兑。可以有一杯开水,正常凉在那里,这样可以随时和进开水里。”

    一天的时间,张抗基本把家里恢复到刘文燕在时的水平了,总算窗明几净清清爽爽了。张抗心底小小欢呼了一下,又开始在家里和儿子练操了。“儿子,咱们来个仰卧起坐。”他一直在忙着,没留意蓝小月一直阴着张脸,岳玲还在抹泪。

    “张抗,我怎么觉得你特别娘儿?小孩子,用得着这么娇宠吗?就算有些小问题,也不至于就要这样兴师问罪的呀?”张抗一愣:“没有呀,妈妈一个人太累太忙,我请假帮一天忙,明天又要去上班了。到时,妈妈有什么不习惯的,小月你不方便做,就直接教教妈妈。”蓝小月其实也察觉到岳玲粗枝大叶的,确实不适合照顾这么点大的宝宝,但张抗这么做,实在让她们母女下不来。

    “你这么做,呆子才看不出来呢。你是在嫌弃我妈,我妈这么远赶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蓝小月眼圈红了。张抗倒有些生气了:“这事不用说了。妈妈帮我们带宝宝,就要多听从我们的意见。”张抗想想点点这两天遭的罪,眼圈又红了。而且他也觉得,这事儿统一做法,规范操作,点点少吃苦,大人也省劲呀,点点这几天闹腾得,蓝小月和岳玲都很吃力的。

    其实吵架多半是,事后觉得双方说得都有道理,可是在当时情形下,谁都不会先输了这口气。

    张抗第二天吃完泡面又赶着上班了。岳玲收拾东西,跟蓝小月说:“你还有三五天就满月了。妈妈先回家了。不怪张抗埋怨妈妈,我心里火烧火燎的,我先回家把你爸爸的处理了,后面再来看你。我走了,张抗妈妈就会来的。凡事照顾着自己。”

    都走了。

    点点睡在一边。蓝小月恍然梦中。从前别人说,女人一生了孩子,人生就被绑架了,之前还没领略到这句话的狠,现在算是识尽愁滋味了。她看着熟睡中的点点,对人生产生了怀疑:是不是自己的一生,从此就交给他了?喂奶,把尿,奶粉,尿片,然后学说话学走路上学,等他长大,自己早如过期的青菜,直等扔进垃圾堆了。而那份所谓的爱情,就剩下不满和责问:“带孩子母鸡都会的事,到你这儿怎么这么困难?”

    蓝小月大吃一惊,并没有谁这么责问过她,是她自己突然就冒出来的一句话。不得不承认,她蓝小月就是比别人差一截,别人都可以水到渠成的事,她恰恰做得很困难。而自己从前在设计中获得的成就感,被公认的才气,在现实面前,就是一文不值。她比任何时候,都渴望回到工作中去,好摆脱喂奶,把尿,奶粉,尿片。空间里又有同学更新。那个同学的内容是:“今天小宝贝拉臭臭好按时,稀松正好,颜色又好,为娘的一颗心,美得要上天了。”蓝小月只差要哭了。这种事还可以如此大张旗鼓地摆到说说上说事?偏偏还有人跟帖:“嗯,带去同事家做客,穿得那叫一个花枝招展。想想他也是小小男子汉了,就没用那个尿不湿,哎呀,尿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呀,整个裙子,浇得透湿!可怜了我第一次穿的礼服!”

    阵阵凉意爬上小月心头。这才一个月不到。自己怎么熬过长长几十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