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小月盯着张抗：“你为什么突然这么提出这样的要求？”张抗从身后抱抱蓝小月：“宝贝，想奶奶吗？过几天我们带妈妈一起回家看奶奶去？”蓝小月乐了：“算你有良心。好啊，等你工程不紧时。”张抗说：“嗯，这个周日可以。一会儿咱们逛逛看有什么需要买的。”岳玲不干了：“这么远回家一趟，油钱要花很多的。再说，奶奶也不在家呀。”张抗怂恿岳玲：“也要看看爸爸呀，要不他一个人在家也寂寞的。”这个理由倒是打动了岳玲。可是不放心蓝小月坐那么长时间的车，岳玲决定自己回家一趟。

    蓝聪一直没有固定职业，找过几样事情，都没能做得下来。这阵子和一个朋友开一个家常菜馆，本来岳玲也在那里帮忙，后来因为合伙的，容易有分歧，说好双方都不带女人进场，小月奶奶生病以来，岳玲就再也没有去帮过忙。这会儿回到家，首先奔菜馆。上面大红广告纸上，印着黄字：“吉房出租。”下面两个号码，一个是那个朋友的，一个是蓝聪的。岳玲拨蓝聪电话，蓝聪很忙碌的样子：“在外面买菜呢，有事快说吧。”岳玲说：“我在你菜馆的门前。”

    没隔太长时间，蓝聪开着车过来了。岳玲有些难过：“菜馆关了，咱们靠什么生活呀。”蓝聪嘴硬着呢：“活人还能被尿憋死！对了，我开店时，认识一个朋友，专门做海产生意，倒买倒卖，赚的全是大钱！”

    岳玲上了车子。坐在蓝聪身边，有好一阵不说话。蓝聪边开车边汇报：“本钱要得大，先要有100万元，包下整个海滩，然后里面出多少海货，都归我们所有。一年弄得好，就可以几倍收回头。”“可是我听说好多人血本无归。”“这怎么可能！东西全在海里呢，具体操作，到时我们这一片海滩，凡是从我们这里下海取海货的，交入口费。他们取到货了，我们再适当收取费用。”岳玲心事重重：“现在海边环境污染那么严重，万一海里动物全死光了，你们包下海滩又有什么用？”“这个不用你操心，国家不都在整治环境嘛。再说了，这财人家年年发的，哪会轮到我们时，就这么倒霉？”岳玲叹了口气：“你十事十不成，这事很不靠谱。”蓝聪踩个了急刹：“岳玲，有一种女人，叫什么，你知道吗？”岳玲问：“叫什么？”“丧门星！”岳玲火了，爪子伸到蓝聪脸上，一扒拉五条爪印：“去死！”

    吵是吵了，岳玲到底不放心。回到家来，家里还算整齐，只是缺少人气。岳玲开窗，四处除尘抹灰。蓝聪还没有放弃：“三人投资，一人只要30多万。”岳玲倒抽一口气：“只要30多万，你知不知道家里有多少钱？”蓝聪嘿嘿笑：“我知道，你还有点私房钱的。”岳玲叹了口的气：“你怎么就不懂？小月刚出嫁，我们替她买了辆车，又给她包了些压箱子钱。我这里还有一点，你妈早晨不知晚上事的，到时，你是唯一的儿子，这个钱都得现有的。”世上的夫妻，可以吵，可以打，但最终，他们穿的还是一条裤子。“打发妈的那个钱，暂时不能动。咱们可以跟小月先商量一部分呀，他们现在，有房有车不愁吃，不愁穿的。你去说说好话，利息照算的。”岳玲没好气地：“生意没学成，生意人的铜臭倒学会了，跟自己的女儿女婿都谈起利息来了。”蓝聪开导岳玲：“女儿当然不需要提。女婿总是人家的人呀，得把女婿伺候好的。利息的话，说给女婿开心开心的。显得我们也不是白占便宜的人。”

    岳玲再赶来蓝小月小家的时候，换了衣服，发型重做了下，人看起来精神多了。张抗偷偷地说：“看咱妈，爱情滋润得。”蓝小月追打张抗：“要死，这话你都能说出口。”张抗无辜地：“切。中年人就没有爱情啦？你爸妈才五十出头的。”蓝小月掐他嘴：“狗嘴里不吐象牙。”话虽这么说，蓝小月还是替岳玲开心的。自己的这对活宝爸妈，不想用过多的语言说他们，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两个人，居然一辈子也混到头了。蓝小月看妈妈心情好，自己的心情，也豁然开朗起来。饭桌上，岳玲看似无意地提起蓝聪的海滩承包的事。张抗听出兴趣了：“这个如果合法，可以弄的。虽然听上去风险还是有的。”岳玲说：“这个是老工程了，只是年年易主。”张抗问：“是有什么难度吗？”岳玲欲言又止：“得30多万，我们现在手头有些紧。他爸说，看能不能和你们先挪一点，利息照算。”岳玲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张抗反应比蓝小月还要快：“没问题呀，小月那张卡上，两个1314呢。”蓝小月也同意：“我爸成天无所事事，这次总算有个笼头套住他了。”张抗说：“合养的猪子不得大，要是有这个实力，一个人做容易成功。”蓝小月踢他一脚：“张抗，我爸这人，容易疯狂的，你不要胡说。”张抗挠挠头：“也是。数目太大了。不过，妈，爸的家常菜馆，摊子收好了吗？”岳玲摇头。蓝小月把卡交给了岳玲。

    她并不知道，正是这张卡，把她的婚姻小舟拖到了狂风暴雨的海面，稍有不慎，就会船倾婚姻亡。岳玲小着声说：“你爸说了，利息照付。”张抗点头应着：“嗯，一分的利息高了点，可以算到七厘。”

    岳玲一愣。她想过女婿如何百般推托，她要如何假意坚持一番。女婿居然一口应下了，还主动报了七厘的利。

    蓝小月把张抗拉到阳台：“好你个张抗！挣钱挣到我爸头上来了。”张抗一把握住小月的拳头：“宝贝，你冷静些！你怎么不懂？这么多年，你爸爸做什么亏什么，就是从来没有个预算，也没有一个胜算。他是吃定你有这个卡的。借是假意，所以，一定要提利息，一定要他归还，他才能成功！”蓝小月似乎不认识张抗了：“张抗，敢情你脑子里全是钱呀。我爸借钱，他就是扔到海里，你也不能收他利息。”张抗摇着蓝小月：“月月，我的宝贝月月，我什么时候在意过钱？咱爸50多了，如果我们再不帮他一把，他这一生注定一事无成。最好的帮法，不是白送他钱，而是跟他分毫必争，这样，他才会慨然猛醒的。”蓝小月有些犹豫了，还是转不弯来。张抗有些难过：还有一个他更说不出口的理由，他真怕他的岳父大人，拿了这笔钱，会花到不正当的地方。比如那天见到的那个女人。这个打死张抗都不会说的。

    倒是岳玲，接到卡时，欣喜又灰心：“你的宝贝女婿同意了。不过，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人家收利息的。七厘。”蓝聪一听说卡到手了，兴奋坏了。利息的事，根本不放在心上。岳玲火了：“小月眼睛瞎了，找了这么一个白眼狼。还要我好吃好喝的伺候他！”岳玲这一刻儿直恨得牙痒痒的。

    倒是蓝小月没人的时候，安慰自己，张抗的做法，虽然不近情理了一些，可是对于蓝聪这样的人，幸许只有这一招才能治好他。那个卡，蓝小月自己都知道，基本属于肉包子打狗的类型，但私底里，又希望蓝聪可以东山再起，他们年岁不大，没有工作，没有劳保，没有任何生活保障，真要老了病了，都是很麻烦的事。蓝小月头疼起来，结婚真不好，要面对这一堆难题。心下有些埋怨她爸妈，人家宠女儿还来不及的，他们居然打起自己的主意来了。卡拿走了，这下好了，再有什么大的用场，就寸步难行了。蓝小月一时紧张起来，生宝宝住院也要一大笔钱的。蓝小月急急地翻自己的手机，重中之重，跟人家预约的怀孕写真，赶紧取消。这会儿真没有闲钱整这些了。

    蓝小月吊在张抗的脖子上：“真要命呀，他们两个真老了，有病有重的，想起来就怕怕。”张抗逗她：“送老人院呀！”蓝小月拼命摇头：“不能不能，那个花钱更多！对了，抗，我们还有多少钱?赶紧帮他们买些保险吧，到时还能应些急。”张抗哈哈大笑：“想得也太远了吧！”蓝小月却轻松不起来。岳玲只是拿到了一张卡，蓝小月从来不知忧愁的那根弦，却骤然拉紧。蓝小月问张抗：“他们要是还不起这个钱，怎么办？”张抗说：“那是他们要承担的风险呀！没有这个承担能力，就不具借贷资格的。”蓝小月跺在张抗脚面上：“德性！能不能不要这么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呀？”张抗望着蓝小月：“那爸爸借是假，要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