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調停者
作者︰
朽木生 更新︰2025-03-11 16:59 字數︰3134
“事先說明，我們已經將12張紙團打亂順序，誰都不知道寫有‘死’的那張在哪里。”
絨面長靴與地面觸踫，發出噠噠的細微聲響，何秩輕哼一聲，不屑地說道︰ “你們做了什麼手腳我們當然不知道。”
“但是我不在乎你的把戲。”
12個紙團懸浮在空中，何秩抓住了其中一個。卷翹的發尾被風輕微地帶起，帶著狠勁的眼神直直逼視著眼前的人。石屹只是神色平靜回視著，但暗處因眯起而顯得細長的三白眼卻止不住地抽搐著。
地面開始毫無征兆地震動起來，細而碎的議論聲在暗處起起伏伏，時間越來越緊促，焦急感縱生，大家紛紛加快動作，最後僅剩下四人沒有抽取——石屹，于逸，宿巒，萊茵。
“各位，接下來就讓我先行抽取，”石屹起身，黑色長袍的下擺被風扯起，背面巨大的十字架圖案懸浮在空中若影若現著。尖銳的袍角掃過萊茵的手背的那個瞬間，萊茵的影子消失了。
“主的指引，照亮前路。”石屹雙合十，若有所思地望著漂浮在空中的紙條，空中漂浮絲絲縷縷的黃線環繞著他，周身的空氣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隱匿在黑暗中悄然游走著。
‘好像只有我能看見。’于逸的目光順著這交織的線延伸搜索著。
線的盡頭連接的是參尹的眼楮，原來他們早就知道是哪張了。
輪到萊茵抽取時，漂浮著的每張紙條都閃爍著微微的光芒，
“每張紙條都變成了死亡紙條？”原來石屹設計此局，目的就是為了除掉禍患，而萊茵就是他獲得海神祝福的巨大阻礙。
“真是看不下去了…可不能這樣對我們的主角耍賴啊。”刀尖劃過引起陣陣陰風，一道弧線利落地穿透所有紙條。
匕首突然轉向的動作之快，幾秒間便刺穿參尹的掌心，將之死死地釘在青銅燭台上。鮮血順著古老紋路漫過祭壇上的十二星宮圖騰，于逸冷笑道︰“這麼愛寫死亡通知書，不如先給自己批個條？”
萊茵顫抖的瞳孔緊緊的盯著于逸，他的呼吸聲瞬間消失，緊緊攥著祈福項鏈發抖著，那是她母親留下的遺物。整整三秒，密閉空間安靜得只有鮮血流落掌間滴至地面的聲音。
在觸踫到死亡紙條的一瞬間，于逸鎖骨處的舊傷突然灼痛——那是被教堂黑淚腐蝕的疤痕，此刻竟浮現出與林憶頸環相同的'01'編碼。
宿巒注意到這串閃爍的數字，立馬警惕地望向石屹，她微微側過身，半個臉隱沒在昏暗的光影，似是在思索著什麼，驚訝的神情在幾秒間歸于平靜。
侍者的聲音打破了平靜︰“倒計時1分50秒。”
于逸貼著參尹的耳畔低語著，那模樣活像條竹葉青在吐著信子︰“我不想殺你，殺你多沒意思。”
“要麼我們拖到倒計時結束，看看大家會不會全部在一瞬間死掉呢？”
“這樣子海神就祝福不了任何人了。”
“這個結局好像更好玩一點。”
——機械聲帶著罕見顫音響起︰系統檢測到您做出不合理化行為，嚴重影響故事劇情發展，請宿主注意！
“倒計時1min。”侍者嘴巴一張一合著，露出兩顆長長的獠牙，重重地喘著粗氣。他因興奮扭曲了五官，已經辨別不出什麼是眼楮，什麼是鼻子。
“那就由我再給大家加把火吧。”語音一落，密室里的機關突然開始變動，手狀的鐵質鎖扣從地下升起，緊緊地銬住每個人的身體。
“大家有10s投票決定，要當救世主還是犧牲者。”
“請投出那個被淘汰的人吧，每超時5s就會隨機死一個人。”
一步偏差，步步皆淪荊棘途，但那又怎樣呢？
“我從來不是守規矩的人，故事就是不可預測才更吸引讀者。”
“瘋子！瘋子！”參尹的臉色慘白，氣急敗壞地破口大罵起來。
牆角的落地鐘突然咳起來，銅擺錘晃得人頭暈眼花，周圍的環境仿佛被霧氣浸染般逐漸模糊。
“投她…”
“你听我的…投他沒錯。”驚恐的議論聲似雜草般瘋狂生長，藏在黑暗中的人們各懷鬼胎。
河源輕輕擦拭單片眼鏡，鏡片上倒映出置于于逸腰間的彎刀。他枯枝似的手指上布滿了干裂的細紋，顫顫巍巍地戳向投票台。
何秩腰間佩戴的和田玉吊墜突然間斷落在地，她想俯身去拾，奈何鎖扣鉗制得太緊。她的發絲垂落下來露出一段長長的脖頸，上面粘附著細細密密，針針點點的汗珠。
風透過縫隙卷著腥味撲進來，些許燭火被吹得咽了氣。石屹的金絲眼鏡閃著寒光，余光中對著于逸的傷口恐怖地笑著。
“時候到了。”投票台突然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啼哭，十三道狹長的影子在牆上扭作一團，分不清哪個人衣角襯著誰的血。
“最終結果︰于逸6票，石屹4票，宿巒2票。”
所有人的鎖扣都在瞬間被打開，除了于逸。
“即將開始處置。”地面緩緩升起一座炮台，炮台口正直直地對著于逸的頭部，蓄勢待發著。
望著那口部里無盡蔓延的黑色，于逸不禁覺得有些 人。
“…系統，我在副本里死了會怎樣？”
—“回答宿主，副本死亡即現實肉身死亡。”
“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听到電子音的一剎那，于逸輕輕閉上了眼楮。
“不要！”萊茵快速沖向于逸撕心裂肺地吶喊道。
“他不會死的。”細柔的女聲響起。
宿巒的袖管中突然滑出張泛黃的符文，她利落地將他撕碎。 “睡神修普諾斯，死神塔納托斯。”話音剛落，狹小密室的氣體便被遭受強烈擠壓，散發恐怖威壓的雙子神從扭曲的空間里飄出，巨大的身體周圍散發著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光芒。
睡神修普諾斯有一頭黑色的中長卷發，緊閉著的雙眼，仿佛睜不開似的，右眼邊界處連接著單只黑色的翅膀，一直到下巴那邊都被羽毛貼合著臉，顯得格外怪異。在他抬手的瞬間，所有候選者連帶著侍者全部昏睡在地。
“怎麼了，我的小公主，你已經很久都沒有叫我們了。”死神塔納托斯似蟒蛇般纏繞著宿巒，擠得她近乎不能呼吸。
“塔納托斯，你還是這麼熱情…”風拂過死神白色的長卷發，似潮汐般起伏，帶著聖潔的光芒落在宿巒的身上，指節修長的手指輕輕挑起宿巒連連躲閃的臉，她感覺她的下頜多了些冰涼的觸感。
“多適合獻祭的靈魂啊，我可真喜歡你。”死神的拇指反復摩挲著宿巒唇下的小痣，沙啞的聲音像摻了蜜的蛇信，魅惑而又危險。
“我要拜托你們，救救那個人。”宿巒的手指對著于逸倒下的方向。
“他不能死。”
語音未落，她緩緩飄向于逸，尖尖的指甲在他的臉上壓出淺窩，仔仔細細地打量著他︰“看著也沒什麼特別的呀，”
“味道倒是有些熟悉，”死神輕嗅，脖子上掛的紫色星辰項鏈貼合在鎖骨處，隨著吐吸起起伏伏。
“小公主，我可以救他，但代價你是知道的。”
宿巒點點頭，眼神堅定地望著空中的雙子神道︰“嗯，只要這一次能救他。”
死神與睡神齊齊念叨著什麼咒語，幾秒之間便突然消失了。
侍者原本興奮立起的長耳朵，此刻不安地抖動著，場面變得不可控起來，他黑色的瞳孔急劇收縮，“各位候選者，收到上級指令，檢測暫時暫停。”
于逸原本緊閉的雙眼，在听到話語的一霎那猛的睜開。鉗制的老式鎖扣瞬間打開，暗扣在他的手臂處勒出了一道又一道紅色的痕跡，“天無絕人之路啊！”
厚重的大門緩緩晃動，生銹的合頁發出沉悶的“嘎吱”聲，倒計時即刻暫停，刺目的光芒如門縫中擠入。
“于逸，你沒事吧？”萊茵的杏眼不安地注視著于逸，焦急地反復翻轉檢查著他的身體。
于逸注意到萊茵的嘴唇因緊張泛白得毫無血色，剎那間，林憶恍惚出現在于逸的視線中，與此刻的萊茵竟有些重合起來。
“下一次不能像這樣冒進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沒有這個指令，你該怎麼辦啊…”
突然出現他脖間的01透明編號刺刺地疼，似火燒般。“我不知道。”他笑道，手指微微彎曲，帶著恰到好處的力度，輕輕落在萊茵的頭頂摩挲著。
“你變了好多。”萊茵松手放下緊握的祈福的項鏈，望著于逸輕輕說道。
“于逸，”細柔的女聲打斷道。
宿巒走到他的面前，揚起的發絲擦過于逸臉頰，升起星星點點的金屬火花。空氣忽然衍生出一股異樣的磁場，交纏的黃線瞬間扭曲成巨大的莫比烏斯環形狀。
和于逸對視的剎那間，宿巒藍色的瞳孔在一瞬間驟然破碎，分裂而又對稱，閃爍著萬華鏡的璀璨光芒。每片晶狀體都詭異地重復倒映著一個人死亡場景，十分恐怖而又美麗。
——那是宿巒自己。
而每個身影的時鐘都停在三點二十一分。
“你果然不是普通人。”于逸收起刀刃，冷冷地望著宿巒慢慢說道。
“我找你很久了，”她將發絲勾到耳後，金發遮掩的白色脖頸顯露出來，皮膚上的 人裂口上閃著藍色的熒光，似星辰般綺麗耀眼。
“調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