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太公
作者:陶林      更新:2016-06-06 10:57      字数:2023
    这是个湿闷的夏日傍晚,天空中不间断地有炸雷发出“隆隆”响声。羑里圉的空气十分潮湿,白发苍苍的大周国老国王姬昌突然向牧羊少年幸郑重地一拜,十分严肃地说:

    “孩子,这是上天的安排,看来,你我的缘分原来是天命所定的!”

    那时刻,姬昌公在白鹿山谷里犹豫不决,用伏羲所创设、流传的“先天八卦”来寻求自己未知的命运,他反复求签,都是“大凶”之兆。陪他一起去朝歌的周臣散宜生强烈建议他就此勒马,不要再向东走了。

    姬昌在石头背后的画面中看到了一幅非常令人不解的画面,无数大大小小不一致的圆圈相互关联,组成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循环画面。那画面入石足有一寸,镌刻之深,绝非寻常的青铜刀所能做到。或者说,凭借当时代的工具,根本没人能够在石头里刻出这么深却又这么规范、漂亮又多变的圆来。这正是令姬昌坚信是上苍启示的缘由。

    在这幅奥义图边上,姬昌还看到另外的画面,是一个新的浅浅刻痕的画作:有一个大人将一个玄妙的东西交给一个小人,小人身后跟随者无数个小圆圈。最玄奥的是给的那东西,三角之中蕴含着阴阳交替。

    此刻的西伯姬昌不禁领悟到,圆圈代表周,大人就代表苍天,小人,或许正代表自己。这是上天在暗示他要将天下由大商转交给大周国么?整个图案上又被画上了很多划痕,是否寓意着一切乃是天机不可轻泄露。

    姬昌就暗自记下了那个石画,并更改了伏羲八卦的以“乾”起的办法。第四天日出之时,他看到太阳从东边升起,决定抛开旧有的束缚,重新起卦,以“震”为东起卦,获得的启示都是大凶之中有大吉之征兆。他就对散宜生说了一番话:

    “太阳从正东的‘震’出来,跟随者风一起升高,逐渐变得炎热,让大地变得温暖,让沼泽生机勃勃、充满了禽言鸟语,让天空明亮,推动水的川流不息,推动山岳的形成。我等这番东去,无非是追随夸父的足迹,借太阳之明照,光大我们西岐。所谓否极泰来,等我们的理应当承受的苦难到了一定程度,上天一定会给我们带来的生机的。天行健,君子理所应当自强不息,不要怕那么多;地势坤,大地坦坦荡荡,君子应当以厚德载物。坚持这两点,我们这番行程,一定会有惊无险的!”

    说完这番话,他就命令士兵用泥土封好那石头上的画面,即刻上车,策马动身向朝歌赶来。果然,到了朝歌之后,尽管十分小心翼翼,他还是接连遭遇了无故入狱,长子被杀等一系列祸端。万幸的是,天意安排自己跟一个莫名其妙的小妖童同在一间囚室,能够熬过这漫长的无边无际等待。

    没想到牧羊少年醒来后就告诉姬昌公,那幅蕴含着宇宙变易大道理的图画,仅仅是那个涂鸦而已。

    姬昌公一开始也哑然失笑,不过,他很快就质疑道:“那么,孩子,你怎么能够把那个圆画得那么深入石头当中呢?那么多漂亮的圆,你用青铜刀镌刻的么?”

    牧羊少年幸也无语了,他一直向姬昌公隐瞒着自己遭遇陌生人的事情,经他这么一问,不得不把自己遇到那个陌生人的原原本本说出来了。

    姬昌公听了不禁啧啧称奇,捋了捋胡须道:“果然你来历非凡,应该如你所猜测的,那个人必定是上天派来的使者!来无影去无踪,原来神明是真的存在的!孩子,等我们从这个深牢狱里出去,我一定要带你去见见我周国的太师,姜尚姜子牙。他的见识比我还要广,肯定能帮你解答这些疑惑。”

    牧羊少年说:“姜子牙是谁,他比鸡蛋——姬旦还要聪明么?”

    姬昌说:“他呀,他是一个聪明绝顶的小老头,十分聪明,聪明得有点可爱。我们周国邦小,人手奇缺,九十九个孩子还特别意气用事。当时到处想找一个能协助我老者,满天下地找啊找,找了很久,也没找到那种有超绝智慧的人。为此,我心里很苦恼,有一点准备出门去打猎,临行前求了一卦,上天启示我说,会打到一头非龙非螭、非虎非熊的猎物。我很好奇,就出去找啊找啊,一直驾车到了渭水的北岸,别说虎熊了,就连一个兔子都没有碰到,最要命的是,我也迷了路,不知道怎么可以回去了。就在我灰心丧气的时候啊,突然看到渭河边上有个老头在钓鱼,我就下车问他路。没想到啊没想到,我看到这个钓鱼的老翁用竹竿系着一根直直的鱼钩钓鱼,而且那个鱼钩根本也没放进水中!”

    牧羊少年幸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就跟兰芳国的孩子一样,充满了好奇:“是啊,那么他怎么钓得上鱼呢?”

    姬昌微笑着说:“是啊,我也这么问他了。只听他笑笑说啊,我这个鱼钩,是愿者上钩!”

    牧羊少年说:“真有愿意上钩的鱼么?”

    姬昌哈哈大笑说:“傻小子,他哪是在钓鱼,他是在钓我呢。我一听就知道他的言外之意,连忙上去拜问尊姓大名,一问才知道,竟然是赫赫有名的姜尚。以前请到请不到贤士,现在居然出现在我西岐,这不是天大的幸事么。我就赶忙把他请上车,让他一起跟我回岐山城里去。即便我不在西岐,我相信,有姜太公在,大周国一定蒸蒸日上,我们周人有朝一日一定不会任由人摆布、欺凌的,无论是西戎,还是东边的。”

    姬昌说这些周国往事不急不慢,娓娓道来,用以打发牢狱之中漫长的无聊光阴。牧羊少年幸听得也是津津有味。

    暴风雨慢慢地降临了,姬昌和少年幸这一老一少,如此这般有一搭没一搭总是聊到深夜才睡。少年总是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姬昌就用蓍草编制的褥子帮他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