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阿蘭星落學院第3399屆一班教室。

    捧著磚頭厚的教科書，凱瑟琳高跟鞋所踩出的“噠噠”聲和她尖銳的嗓音似鬼怪般游蕩在諾大教室的各個角落，滿臉麻雀的金發少年低著頭，大氣不敢出一聲，偶爾接著余光悄悄一窺望，那雙灰藍眸子倒映出凱瑟琳那布滿粉底液慘白的面無表情的長臉，那少年打了個哆嗦又直直垂下頭看著桌上可以用來防身的數學書。

    可惜，窗外的藍天白雲與校園綠景並不是他這種“舉步維艱”的，頭不能旋轉太大角度的人所能瞻仰的。

    他暗嘆一聲，眼前白紙黑字的書頁漸漸模糊成一團，分不清哪邊是符號哪邊是阿拉伯數字，那少年眼球咕嚕咕嚕轉，借著余光發現那大紅高跟鞋鞋跟對著他，頓時大喜，迅速側過臉，做賊似的瞄了眼牆上掛著時鐘，恰好這時時鐘停在一個整點︰

    十點。

    還有一刻鐘，少年眼中逐漸沾染上絕望。

    與此同時，幾乎是隨著高跟鞋鞋跟抬起的一瞬間，他腦袋瓜子絲毫不停，分毫不差地轉會原來的位置，叮住不知道講到哪的例題。

    那雙高跟鞋伴著教室里的回聲的“噠噠噠”走到右側的空檔，恰好與他隔個兩三座位。

    他側臉偏過高跟鞋所處的方向，順過前方一頭水天藍發色的前桌，余光又瞄到左手手上，發現中指指甲蓋旁立著根肉刺。

    這怎麼能能忍？

    于是他不動聲色抬起左手大拇指順著這根肉刺刮去，卻越刮越深，肉刺越刮越粗。

    孰可忍孰不可忍！

    少年的兩手漸漸靠攏，很快黏在一起，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捏住，指甲相靠，伸向食指上的那根肉刺，但無奈前天才剪過指甲，那肉刺又加了躲避buff般，滑溜溜的，怎麼也捏不住。

    嘖。

    那金發藍眸的少年氣急敗壞地抬手至唇邊，作思考狀，暗暗將那根肉刺塞入嘴中。

    但恰逢此時，他的小腿肚被什麼異樣毛茸茸的東西蹭過且一觸即逝，頓時這個小腿豎起一地雞皮疙瘩。

    他條件反射般跳腳，身體一顫，又一個有力的後仰，手指那處疼痛順著痛覺神經竄到他大腦里，禁不住叫“痛死了”的一聲回蕩在教室里，于“噠噠噠”腳步聲和尖銳的女聲外，形成了第三種聲線。

    頓時，腳步一頓，女聲一停。

    本來少年下意識的低頭查看動作頓住。

    除了前桌那位水藍發色的那位低著頭，一動不動地看著書外，全班目光向他看齊。

    凱瑟琳刀扎的目光，透過她那副大紅的夸張地如墨鏡般的眼鏡，隔著一排座位，“唰唰”扎到溫莎身上。

    而他也額外收獲了其他同學或詫異或吃瓜的目光。

    上帝啊，佛祖啊……總之什麼都好，他只想逃離地球。

    凱瑟琳上下像X光線般掃過他，被描眉筆描了幾十次烏黑發亮的眉頭一挑，涂著口紅看著血腥的嘴唇上下一踫，蹦出一句︰

    “溫莎……站起來，說說剛剛鬼叫什麼。”

    溫莎的身子緩緩升起，留有顆腦袋帶著原地，且越來越低，恨不得把腦袋藏到桌底，便成鈍角式的鞠躬。

    視線往下掃著，掠過桌下，溫莎發覺那里團了紅紅的一團，低低朝著他“喵”了一聲。

    他抬起頭，略過冒出血紅點的手指，腦袋一卡卡的隨著踱步而來的紅高跟移動，顫顫巍巍地回答道︰

    “老、老師，這里有只紅色的貓……”

    余光下的前桌僵住，舉手，被即將路過她的凱瑟琳注意到點頭首肯後，扭頭看了眼溫莎，站起來說道︰

    “抱歉，溫莎同學，凱瑟琳老師，那應該是我的貓。我沒看住，給同學，老師和課堂添了麻煩。”

    凱瑟琳的臉色好了不少，語氣柔和起來，對著亞瑟說道︰

    “你的貓啊……沒事，你先把小貓帶回去吧，以後要多注意知道嗎。”

    亞瑟點了點頭，隨即蹲下，叫了聲“龍小邪”後，便揣了那只紅色的毛團出門了。

    而凱瑟琳老師轉頭，伴著個臉，手環著雙臂，直把溫莎看得心里發毛，張口欲言言不出。

    那只染著紅指甲的食指點了點溫莎數學書翻著的那邊的頁碼上。

    溫莎做了“噢”的表情，伸手將翻過下一頁，但隨即恍然大悟地掃了隔壁一眼，很好——那頁碼停在他原本翻的那里。

    溫莎腦里咯　一下。

    而凱瑟琳對此的回應就是，緩緩扯起一絲冷笑道︰

    “下課來我辦公室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