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家族被遺忘 [下]
第76章 [下]
家族被遺忘
紅發家伙一臉的慌張。他笨拙的謊言只讓莫典笑了。他走近老巨人，感到忐忑和擔憂，因為死亡就在他的頭頂上盤旋。
中央區域豎立著一根青銅柱，在鐵鏈之間拔地而起。柱腳處是一具被緊緊束縛的骷髏。每根骨頭上都沾滿了泥土，眼窩里充滿了沙子和灰塵，遺骸都沾上了暗褐色的顏色。一看就知道這個人已經就被處死的。
青銅柱旁邊是一把巨大的鐵制長刀，比莫典高出三倍。刀刃已生銹，幾乎完全腐爛，每一片在陽光的照射下都剝落粗糙。莫典停下腳步。他彎下腰，龐大的身軀跪在小小的骷髏面前，口中念念有詞，像是在祈禱。祈禱完畢後，老巨人解開了綁鏈，小心翼翼地將骷髏放在一塊純白的布上，說道︰
- 我回來了，祖父。
無風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 這是… 你的祖父？莫庸？
- 正確的。
莫典用濕毛巾輕輕擦拭殘留物。水沖走了沙子和泥土，骨架又恢復了冰冷的白色。有很多地方積滿灰塵太久了，即使用水沖洗了幾次，污垢仍然髒了。不過，老巨人還是很勤奮地一點一點地清洗著每一個。莫典龐大的外表突然給人一種孤獨和落空的感覺，就像大海中央一座孤獨的黑色山脈。看到這一幕，無風心里有些不忍了。他說︰
- 這就是你討厭雒越族的原因？
巨人回答說︰
- 為什麼這麼說？
- 我就是這麼感覺的！
莫典沉默了。這種沉默說明無風的猜測是正確的。他繼續說道︰
- 告訴我！告訴我你的祖父發生了什麼事？
過去對莫典來說是模糊的。不是因為他忘記了過去，而是因為他記得太多，變得模糊。他一邊開始講述，一邊小心翼翼地清理已故祖父的尸體。
許多世紀前，當祿續 - 涇陽王仍在掌權時，赤鬼國家爆發了內戰。許多家族脫離帝國並自稱帝，建國。數十年，各家族不斷互相爭斗。當時，莫家族憑借橫掃戰斗的優勢，壟斷了北方地區。莫家族曾經是內戰時期最強大的勢力之一。
戰亂連連，國運衰落。迫不得已，涇陽王不得不使用武力來恢復秩序。三不死參戰，戰事愈演愈烈。北神帝國趁赤鬼國動亂之際，入侵北部邊境。涇陽王呼吁停止仇恨，團結一致抗擊外敵。可惜，只有莫庸 - 莫家族首領听了老皇帝的話。其他氏族要麼視而不見，要麼希望北神帝國迅速進攻北方，毀滅莫家族。
涇陽王陷入了岌岌可危的境地。以他和莫家族的實力，再加上三不死還不夠。因為北神軍隊的規模實在是太擁擠了，幾乎是… 無邊無際的。更何況，如果他們抵抗北神，就會被敵人從背後打中。這里的敵人不是別人，正是在雒越族中的家族們。故事很荒唐，但卻是事實。
涇陽王提出了和平條約，但沒有取得任何成果。北神想要入侵赤鬼已經很久了，現在誘餌就在他們嘴邊，他們不能忽視。涇陽王坐不住了。他提出了一個瘋狂的計劃︰覺醒血天鐵甲。莫庸盡力阻止他，但徒勞無功。想要那個惡神復活，太簡單了。但哄他入睡比使死者復活困難千百倍。血天鐵甲將屠殺一切，從北神軍隊到雒樂越人。
由于臣服于皇帝，莫庸被迫听命。他和莫家族守護著北部邊境地區。特別是涇陽王禮拜，準備喚醒血天鐵甲。與此同時，其他氏族也向竛山部署了軍隊。他們一方面要推翻老皇帝，另一方面則伺機消滅莫家族。皮鍋煮肉的場景仍在繼續，脫水的威脅卻越來越近。
莫庸起草了一份和平協議，其中包括一份外交禮物︰莫家族將向北神提供土地。最初，北神拒絕了和平協議，因為不是涇陽王寫的。最後，他們提出了協議條款︰莫庸必須親自在那塊土地上插上北神國旗，必須轉向北方，在國旗前跪下，鞠躬五次，磕頭三下。
- 莫庸有沒有這麼做嗎？- 無風問道。
莫典閉上眼楮，艱難地說道︰
- 我祖父就是這麼做的。
老巨人的聲音充滿了羞愧。他擠壓白毛巾，直到它完全干燥。一滴一滴地落入遺骸的眼窩里，流進地底深處。無風實在不想多問，但好奇心驅使著他︰
- 之後會發生什麼？
老巨人嘆了口氣︰
- 北神同意撤軍。事實上，我的祖父此前曾組織過防御，以防協議失敗。
以當時莫家族的實力，至少可以抵擋敵人半年。然而，莫庸選擇了另一種解決方案。這種解決方案違背了部族的長期傳統。
而悲劇也由此而來。
脫水之禍已被擊退。許多年後，涇陽王統一了領土，結束了內戰。但當其他家族堅持刪除莫家族時，問題就出現了。他們認為，莫家族為了個人利益而羞辱國家聲譽。
老皇帝又陷入了兩難困境。如果涇陽王拒絕，各家族就會不服從。但莫家族是一個古老的家族，不能說拋棄是拋棄了。內戰的風險就像熱煤下的悶燒一樣燃燒。面對這種情況，莫庸會見涇陽王並懇求皇帝不要將莫家族驅逐出境。作為回報，莫庸將親自承擔罪行並承受判處死刑。
- 我的祖父在這里被處決。- 莫典指著青銅柱 - 在各其他家族里的每個人持一把劍，輪流將他刺死。
風吹過，刀劍相撞，聲音冰冷。無風抬起頭，想數數，但無法全部數清。
太多了...
… 不可數。
莫典指著前方。紅發家伙朝著那個方向，他看到北方地平線上有一座隱隱約約的山脈。老巨人說道︰
- 那是莫家族曾經居住過的土地；我的祖父不得不把它送給北神。這也是他必須跪下的地方。
莫庸去世後，莫家族定居在這片黑色山脈中，遠離雒越族。從此，莫家族一直受到雒越人的咒罵。在非機械時代，把土地給外國人就等于賣國。他們中的許多人都厭倦了，因此離開了。其余的人繼續生活在永恆的恥辱之中。甚至沒有人記得莫家族，或者即使記得，他們也只是發出苦澀的咒罵。
這里沒有笑聲。
莫姓孩子們不知道如何微笑。
清理完遺骸後，老巨人將遺骸放回原來的位置，並用金屬線將其捆綁起來。無風驚訝道︰
- 為什麼不埋掉他？
- 律不允許我們埋葬。莫家族的後裔必須保護他的遺體。父親去世了，輪到我了。我死後，我的孩子必須這樣做。
老巨人在骷髏身上涂抹了一層透明粘稠的液體。這種液體具有減緩分解過程的作用。但如果讓遺骸經受日曬雨淋，遲早會化為塵土。
- 所以這就是你討厭雒越族的原因？- 無風問道。
- 正確的。- 莫典回答道。
- 那你們為什麼不另找地方住呢？
莫典回復:
- 我的祖父告訴我，無論莫家族的後裔受到怎樣的羞辱，他們都必須留在這里。
- 為了什麼？
- 保護這個國家。
老巨人握著青銅柱，雙臂無助的顫抖著。無風沒有看到莫典的面部表情，但他看到這個人突然變得很小。他想知道莫庸為什麼要這麼做？
那個被詛咒的人為什麼要這麼做？
莫典再次跪下拜了拜，然後就離開了。無風扭頭回頭看去。長刀已經玷污了，在風中沙沙作響。刀站在那里，依然高高矗立，但不再是一把刀。
無風跟隨莫典回到山洞。走著走著，兩人突然看見莫家族的人聚集在洞口前，又喊又罵。老巨人沖出去一看，發現被擋住的兩位客人是祿續和慶余。看到無風，慶余哄堂大笑︰
- 啊，紅發家伙來了！我們找你很久了！
祿續老人派了一群雒鳥去尋找無風和小狐；陳家族也提供了幫助。最後，慶余邀請祿續來這里，因為只有莫家族經常光顧這片海域。最後，那個陳姓家伙是對的。莫典命令族人離開，最後只剩下面對面的四人。慶余眯著眼楮看著老巨人，壞笑道︰
- 你好嗎？
- 強的。- 老巨人簡短地回答道。
陳姓家伙撅著嘴點了點頭，然後雙手背在身後，邁開雙腿，摸著下巴道︰
- 強是當然的！生活在如此美麗的地方！嘿，能給我一些石頭來裝飾房子嗎？
莫典聳聳肩︰
- 如果你踫它，就會有人打斷你的手。
- 哦？很奇怪，不是嗎？你們以前把整個山脈都給外邦人了！現在我要幾塊石頭，卻不給，奇怪！
老巨人冷笑道︰
- 我與同一血統聯姻的野蠻人沒有任何關系。
慶余微笑著，但臉扭曲的。他抬起頭來看著莫典，聲音充滿挑戰︰
- 嘴太累了！來打架吧！
- 需要叫人把尸體帶回來嗎？
莫典和慶余都邪惡地笑，看起來就像面對著魔鬼一樣可怕。老頭祿續假裝咳嗽，向兩人發出警告。慶余明白意思，離開了，然後對無風使了個眼色︰
- 公主小丫頭一直在提你！
陳姓家伙走後，莫典轉向祿續，態度溫和︰
- 你已經很久沒有來拜訪我們了。留下來喝點酒，好嗎？
老人嗯了一聲，表示同意。無風跟在後面，心里想著莫庸的骸骨。他去世時以為赤鬼內戰將會結束。
但他並不知道，戰爭的火焰仍在這片土地上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