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佯装含蓄
作者:雪原      更新:2023-08-14 10:26      字数:3770
    窦莘曾是一位应试落第的江西童生,可如今的他也和两位义兄的官位、品级一个样,是大宋朝廷的刑部侍郎,这不能不说是义父上官凝生前的举荐功劳,是死去的父母及其亲人们在阴间庇护、保佑的结果。他立志要为大宋朝廷尽快侦破相州疑案,以报皇上给予的擢升之恩,以答义父的领养之情,待河北相州疑案侦破之后再迅速南下江西信州,彻查杀害窦家的元凶及其幕后指使,将犯人绳之以法,以慰父母的在天之灵。可是在窦莘还没到河北相州的地界时,皇上的圣旨和吏部的公文就已经送到了相州师爷李传富的手中。

    相州府衙的役吏、捕快和当地的士绅、土豪们在得知不倒师爷李传富高升知府的消息时,皆争先恐后地备礼祝贺,希望自己日后能够得到新任知府的悉心关照与器重 提拔。 此时,已经擢升为职方员外郎的邢恕大人在蔡确宰相的大力推荐之下,代表皇上,代 表朝廷已至相州向新任知府李传富表达祝福、表示道贺。

    李传富高兴得差点蹦跳起来,当即决定当晚在相州城内绝好的逍遥楼,热情招待钦差大人。

    日落时分,李传富在逍遥楼足足摆了六大圆桌。起初的邢恕大人还会故作矜持,佯装含蓄,可是,当他见到了一个个细腿长腰、风姿 绰约的契丹美女被相州城内的士绅、土豪们大声淫笑着搂进了怀抱时,他又不免有些拈酸吃醋之感和烟愁雨恨之觉。

    李传富他早就看透邢恕大人是个既想吃肉又想撇腥的假正经,他虽说讨厌钦差大人的虚伪做派,却又只能强作欢颜地呵呵笑道:“邢大人别着急的呀!您是我们蔡确宰相身边的大红人,是我们大宋朝皇帝派到相州的钦差大臣,若是没有给您钦差大人备好了几个外域的风骚女郎,那我李传富还算是一个人吗?”随后他便轻轻地拍了拍巴掌,顿时屏风的后面瞬间走出六个契丹美女。

    邢恕虽说心花怒放,喜不自胜,但他还是忸怩作态,一个劲儿地推说不要。

    李传富故作开心地朗笑道:“您钦差大人也该心满意足了,这六位契丹美女个个姿态优美,艳丽无比,只怕是您邢大人一个晚上应付不了,还须多住几日好好享受。这契丹的女子和中原的女子味道、感觉都截然不同,怕是您邢大人用过了之后恋恋不舍,喊着还要。”

    “这又哪敢的呀!皇上和蔡大人还急着等我邢某人回京汇报相州情况。好了,既然知府大人如此客气,若是邢某一再谦让,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几个契丹女人我邢和叔今晚暂且收下,不过丑话在先,她们只陪一晚,待刑部侍郎窦莘来到相州时,本官须按蔡相的嘱咐叮咛几句,之后便返京复命,离开相州,否则蔡相责备,皇上怪罪。”

    其实,邢恕在酒桌上就已经喝得烂醉如泥,别说是六个契丹风骚美女,就是一个也搞不清楚,直至第二天的酉时三刻,邢恕才勉强睁开惺忪的眼睛。

    此时刑部侍郎窦莘已经走进了相州府衙。见窦莘火急火燎的样子,李传富连忙劝道:“窦莘大人也别着急,我身为相州的父母官,理当尽尽地主之谊,为窦侍郎接风洗尘。”

    “李知府甭客气,窦莘此次受圣命调遣,由江西信州昼夜不停地奔赴河北相州,岂敢有负吾皇重托,前来贵府吃喝玩乐。” 一旁的邢恕听不下去,急忙说道:“窦大人此话极其不妥。李知府没有别的意思和其他的想法,只是按照本地的习俗,热情招待给相州府衙办案的客人,此举属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窦莘轻声笑曰:“李大人的一番好意,窦莘心领了。若是二位大人没有与相州命案相关的话题,那真对不起,恕我窦某不给情面,不予奉陪。”

    窦莘随即急匆匆地离开了相州府衙。

    “怎么办?这个姓窦的小子有股不把命案厘清,誓不罢休的冲劲儿,万一查出对蔡确宰相不利的证据,大家可都得完蛋。”

    邢恕拍了拍李传富的肩膀,极为正色地说道:“怎么,这就怕了?不是我要说你李传富,那封被游宗云拿去了的书信呢?这封书信的内容可是我们的蔡确宰相与辽帝耶律洪基通报的宋朝绝密,是蔡相通辽的铁般证据。倘若此信落入窦莘手中,李大人便可想一想自己的结果究竟如何?”

    “究竟如何?你别吓唬我李传富,这相州是个什么情况,他赵顼不是不知道,若是惹毛了老子,我李传富干脆带着手下投辽去。”

    邢恕一听,立时大声笑道:“好你个李传富,长能耐了是不?就你个五品知府,那也是皇上和蔡确宰相恩典的结果,可知我大宋朝廷的官吏制度,就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若没有经过十年寒窗后的进士及第,你也休想沾个边儿。现如今,你李传富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府衙师爷,一下成为宋朝廷的五品知府,你不是感谢这般似海恩情,而是忘恩负义,想独自投敌。”

    李传富随即变换了脸色,他轻声笑道:“我李传富既不笨也不傻,又咋不知自己和蔡相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辽帝是能够随随便便相信的人吗?过去大多是皇太叔耶律重元的手下与蔡大人的心腹沟通、联络,可当耶律重元死了之后,辽朝廷的对外政策也随之发生了重大变化。以前皇太叔在世时,辽朝对外的许多活动经费都倾向于河北相州的趋辽官员,可以说相州名为大宋之地,实为大辽之域。现如今,耶律洪基好像对 我们相州方面不感兴趣,他不但砍掉趋辽官员的大量活动经费,还撤走了相州地盘上的许多据点和众多间谍。听说耶律洪基还和宋使上官均达成了什么协议,他不但毁弃了辽太后萧绰与宋真宗赵恒当年在澶州签订的盟约第三条,即宋方每年向辽提供‘助军旅之费’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而且还归还了因宋廷在边境单方面建设而被辽朝以此为借口重新划界给强占去 的诸多土地,小的还听说他上官均从辽京都返宋时带回了蔡确宰相的通辽证据。”

    “是街谈巷议,还是道听途说?没错,耶律洪基确实毁弃了辽太后萧绰与宋真宗赵恒当年在澶州签订盟约的第三条,而且还归还了因宋廷在边境建设被辽朝重新划界给强占去的土地,这是因为辽皇感谢宋朝水军进驻辽域的大连湾和葫芦岛,粉碎了东瀛倭皇企图西渡日本海,攻占大辽国的诡计阴谋。说句良心话,上官均的确是个外交奇才,可也没有你李大人说的那般神乎其神,耶律洪基怎么会将蔡确的通辽证据,作为礼物送给宋使上官均?除非辽 皇还有什么把柄被宋使拿捏,否则,绝对不可能。”

    邢恕在劝导相州知府李传富的同时,他自己也是寒毛卓竖,冷汗涔涔。

    邢恕忖度:这相州不是久留之地,自己本想按照蔡确的意思跟窦莘侍郎交代几句,让他顺着相州府衙呈上的卷宗,草草了案,早早返京。可现在要改变主意,别有什么把柄给人拿捏,日后被人要挟。李传富说的一点没错,耶律洪基已然改变了过去对宋的态度,这态度的改变,是出于情愿也好,是出于被迫也罢,他蔡确今后都不可能是我邢恕完全能够信赖的朋友和依靠的大树,我应当尽早做准备,以防蔡确倒台之后牵连自己。

    “既然邢大人要走,那我李传富也不强留,回京后您让蔡相放心,我李传富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窦莘就是再有能耐,我也不能给他翻案,定让相州的命案做成铁案,而那杀人罪犯,就是游瑞民之子——游宗云。”

    说到游瑞民,李传富是万恨千愁涌上心头,即便是扒其皮、抽其筋也难解杀父之仇,也难泯夺妻之恨。

    游瑞民和李传富原先是无话不说的阿哥、阿弟。相州城的游家、李家是城内最有钱的富裕人家。有一年游瑞民心血来潮,他邀上同伴李传富瞒着各自的父母来到了距城较远的“七步沟”。 这七步沟里只住着姓雷的父女俩。当年父亲雷明因功夫太过阴柔,被武林中人誉为逆天邪功而惨遭追杀,迫于无奈,他只好带上女儿雷倩躲进了深山老林——七步沟。

    从此雷家父女便在七步沟的山坡上建造房屋,以打猎、种植维系生活。

    “二位何人?又是如何进得山来?”雷明十分警觉地询问他们。 游瑞民将两枚细小的矢针放在了自己的手心,而后极为小声地缓缓说道:“前辈可曾在相州的游府交战过一番?不瞒前辈,后生便是游松林的大儿子游瑞民。今日瑞民与兄弟传富是全心全意来拜师学艺,还望前辈看在我们二人一片赤诚之心的分上,收下我们两兄弟。”

    雷明看了看女儿雷倩,雷倩瞬即拽了拽父亲的衣袖,随后父女二人便走进了里屋。

    “父亲杀死了游府的亲人,而他游瑞民不思为亲人报仇,而是想拜仇人为师,其动机实在可疑,还望父亲一口回绝。”

    “女儿说得在理。不过,游松林的功夫十分了得,若是那天没人相助,恐怕父亲早已死在了相州的游府。可在游府相助父亲之人又极像今天前来七步沟拜师学艺的游瑞民,倘若父亲的眼神不差,那父亲的拒绝就不近人情,不仅要给人耻笑,还会被人议论、指责。”

    “就算这个自称是游府大公子的游瑞民是咱们父女俩的救命大恩人,可父亲您是否想过,游松林号称是名门正派且武功上乘,尤其是他独创的三花聚顶掌威力极大,只要他将父亲独创的功夫学个五六成,还怕自己的将来在相州地域不出头?再说正邪不两立,他游瑞民为何放着舒服的日子不去过,偏要学什么逆天邪功,和我们一起藏匿深山,吃尽苦头?”

    看雷明左右为难,见雷倩疑虑重重,游瑞民连忙拉着李传富扑通跪地,并且泪如泉涌地大声泣言:“雷叔只是不想人云亦云地跟着武林霸主乱杀无辜,抢占地盘。武林霸主从来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结果前辈的功夫被所谓的武林正派划拨为逆天邪功加以追杀。而前些时间,瑞民无意中听到父亲游松林说你们父女已进入河北,不日便到相州地界,父亲 随即跟相州武林高手李屏东商量,决定将你们引进游府。晚辈和传富兄弟皆乃相州正义人士,惯以多欺少的人和事,当你们被骗入游府且跟父亲及家丁酣战时,传富兄弟为使自己父 亲李屏东不到游府助战,竟然点火烧了自家的粮库,而我游瑞民也……”

    “我就这样,游瑞民和李传富取得了雷家父女的完全信任。俩人在“七步沟”跟着雷民种植、打猎,当然,雷明也把自己所有的功夫毫无保留地教给了他们。雷明何德何能,竟让你们兄弟与亲人决裂。”雷明被感动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