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天后杨光迟期而至。办完事俩人坐着聊天，永川问他这两天进展如何？杨光说还那样，要么接人要么四十万。永川劝他，钱身外之物好人难找，让他把房子卖了，郭义单位有套房子。杨光一听皱眉，那房子像蒸格一样能住人吗？正说着话春萍进来了，永川让她把孙玲叫过来一起坐坐商量一下，办法总比困难多。

    春萍去财务室喊，孙玲说没啥可谈的，诚不诚心就看给不给钱。春萍颠颠地回来对他表示不过来。

    “她说诚不诚心看给不给钱。”

    杨光听后问：“能不能少点？”

    春萍又颠颠地返回去：“他问能不能少点？”

    “不讲价。”

    春萍又颠颠地回来：“她说不讲价。”

    杨光听后又问：“能不能分期付款？”

    春萍又颠颠地返回去：“他问能不能分期付款？”

    “不能，现款现人，一次性付清。”

    春萍又颠颠地回来：“她说不能，现款现人，一次性付清。”

    杨光一听从沙发上跳起来，“不行拉倒。”要走。永川忙拉着他，再怎么也得吃了饭再走。

    “不吃了，肺都气炸了，哪能吃的下。”这叫啥事，和她结婚要把她前夫娶回家，能过日子吗？下楼开车扬尘而去。

    孙玲听见车离去声心也碎了，商人重利轻离别历史如此现实依旧，掉下一串眼泪，见他俩进来擦干眼泪掩饰悲伤说。

    “我明天就和郭义结婚！”

    永川忙劝：“再考虑考虑，说不定过几天杨光想通了，还有回旋余地？”

    孙玲说不考虑了，孩子都两岁多了等着上户口、房子也得继承过来，否则以后单位收回没地住，谁也不请、就请四位同学做见证。

    第二天四人来到孙玲婆家，破砖烂瓦房一座、残垣断壁墙一圈。孙玲公婆哆嗦着身子接待了他们，不能说啥也无法相劝，为了小孙子也只能如此。没有大红喜字也没有迎亲车队，只有枯草凄凄秋风萧瑟。

    孙玲的儿子小志搂着奶奶的腿望着这群不速之客。小志在家和郭义以叔侄关系相处，孙玲有时来看孩子，郭义父母要把他藏起来，孩子小还能瞒的住。

    小家伙非常聪明，郭义教他写字、给他讲故事时总是情不自禁地流泪，就去问奶奶，“叔叔给我讲故事时为啥总是哭？”奶奶给他解释，“是因为叔叔残废了，不能带你玩伤心落泪。”过了一段时间，小志又问奶奶，“为啥妈妈来了要把叔叔藏起来？”奶奶回答说，“叔叔不想让你妈妈看见他残废了。”又过了一段时间，小志又问奶奶，“叔叔电话里为啥有妈妈的照片、还有他们的合照？”世界上再诡秘的谎言也经不住这么细致的推敲，把奶奶问哭了、把爷爷问哭了，都不回答了。

    有一次孙玲把他接回家，小志问她，“我爸爸家有位叔叔吗？”孙玲告诉他没有，爸爸是家里的独子。小志听后内心猜想叔叔可能是他爸爸，在家偷偷地东翻西找，找到了张郭义的照片。等孙玲把他送回去，小志拿着照片对郭义说,“你不是我叔叔、你是我爸爸、你们为什么要撒谎？”就这么着，谎言被小孩揭穿了。

    参加婚礼怎么也得见见新郎。来到郭义房间，一股霉臭味与膏药味扑面而来。郭义神智清醒，躺在床上脸色死灰一般，颤抖着说。

    “感谢你们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抱歉，没有美酒、没有佳肴招待。”

    春萍说：“不需要美酒与佳肴，见证圣神与纯洁就是最好的招待。”

    孙玲把孩子拉到中间，建民用摄像机摄像留念，刘青献上一朵鲜艳的红玫瑰，永川主持婚礼。

    一拜天地。

    孙玲叩首，感谢上苍让我们相识，不弃不离相儒与末，是你的初衷。

    二拜高堂。

    孙玲又跪在二老面前，小志突然学着妈妈扑通也跪下了。

    “爸，妈，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亲爸，亲妈。”

    “爷爷，奶奶，你们本来就是我的亲爷爷，亲奶奶。”

    第三项，夫妻对拜。

    孙玲跪向床头。郭义，你给了我最美好最纯洁的爱情，让我度过了一段最幸福的时光。我没有辜负你的遗愿，顺利地把孩子生了下来。为了生他被单位辞退，为了养育他摆地摊卖水果，我不知道什么叫退却。但你不该瞒着我独自承担痛苦与磨难，我今天所做的一切就是让爱情给予你力量，希望你能重新站起来。爱情永无离弃的理由，我要用行动来捍卫她的神圣与纯洁。今后无论怎样，我都会用生命的力量把孩子抚育成人。郭义泪流满面啥话没说，心意却已决。

    婚礼结束，爱情虽悠扬却短暂，因为土壤已经不适合其生长。

    春萍带着忧伤回到家。宝林正在客厅看电视，见她脸色不太好问咋了？把事一说，宝林叹气，“爱情让人着魔！”

    “你不感动，咋还嘲笑？”

    宝林把话锋一转：“你那同学跟市Z走的很近？”

    听说是，春萍疑惑地望着他。

    “咋了？”

    “能不能通过她跟市Z拉上关系？”

    “亏你想的出，自己没本事，想这些歪门邪道。”

    “没关系再有本事都不行。”

    宝林大春萍两岁，在商业局干了近四年，比他晚来的、文凭低的有好几个都当科长了。

    “咋拉？”

    “哪天先请她吃顿饭再说？”

    “吃饭就算了，她最近太忙。”春萍让他有话直说，介绍跟刘青是最要好的同学，用不着来这套。

    宝林就让她打听市Z的喜好。

    春萍有次跟刘青通话，就把这事说了。刘青说不太了解，倒是听邱秘书提及过，顾市Z喜欢下围棋，又说见过他吃药，经常头疼，办公室都得备着。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宝林东打听西打听买了两盒进口药，春萍托刘青准备带给市Z。

    第二天邱秘书打来电话，说上午十点与福特签约仪式让她出席，没有英文秘书。刘青问黄处长去不去？邱秘书说他也去，但他不上台，让她注意形象、这次要上电视。

    刘青不爱化妆随身也从不带化妆品，就说算了、不化妆了。黄天勇认为不化妆对不起观众，让改霞赶紧给刘青纹眉涂口红，说不定电视画面还要传到美国呢，让美国人也看看，咱中国女人不光美、学问也大。

    改霞边给她化妆边说，人靠衣裳脸靠妆，女人家的美百分之七十是妆出来的。女人似碗汤，化妆是加盐、结婚是加花椒、生孩子是加味精。又说盐要适量、味精少放、花椒几粒就行，就像柳欣那样最合适，叹气可惜了大美人。

    刘青问咋回事？改霞介绍柳欣离婚后一直单着，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给她介绍的、追求她的多了是，一概拒绝，把自己封闭在孤独的世界里。刘青说她在这当个小科员屈才了，当作家出书肯定畅销，花椒不是几粒、一粒就够了。最多两粒，再多汤就不能喝了，改霞说可以了，把镜子拿过来，“怎么样，比学生家更有女人味道了吧？”刘青对着镜子看，确实漂亮多了，“看来以后是该向你学，谢谢了大作家。”

    车到了通达汽车厂大门前，只见红旗招展锦旗飘扬，红气球下吊挂竖幅“热烈庆祝通达汽车厂重组成功”。

    车开进厂区来到厂部大楼，见另一辆车已经停在那了，估计外宾已经到场。

    会场设在厂部大会议室。刚进休息区，顾益民看见市委秦书记正在与市委一帮人交谈，有政法委古书记、检察院院长兼反贪局局长郑清、市人大及政协领导，带着人过来见面。

    顾益民与秦书记握手说：“感谢市委的鼎力支持，重组得以成功、通达获得了新生。拖欠的工资已经补发完毕。”

    秦书记说：“很好很好，一千多职工的生计得以维持，市委充分肯定了这次重组。”

    他们一二把手是最关心这一千多职工的生计问题，如果形成上访、上街游行闹事将是政治上的最大失败，至于国有资产流失重视的不够。市委与政府的人相互握手祝贺，顾益民特意把刘青喊过来觐见秦书记，介绍是刘青。

    刘青忙与秦书记握手问候：“秦书记好、秦书记好。”

    秦书记说：“年轻有为，是根好苗子。有没有加入党组织的想法？”

    刘青激动地说：“有的、有的，只是刚来，自身还不太过硬。”

    秦书记说申请书可以先写、组织上考察期也很长，指示顾益民，小刘思想进步要多关心，尊重知识首先要爱惜人才。顾益民点头称是，决定近期内提拔她为涉外经济处副处长。刘青说着好的好的，一定加倍努力工作、积极向党组织靠拢。

    正说着话，戴维斯带着福特公司一帮人进来，双方互相握手问候后，顾益民带着一大群人入场。

    进入会场人群响起热烈掌声，镁光灯忽闪闪、摄像机紧随左右。到了主席台按照人名落座，顾益民与秦书记居前排中间，刘青挨着他落座、要随时为他翻译，左右都是外宾，政府市委的其它官员就坐后排。第一项市Z致辞。

    顾益民走上讲台坐下，拿出讲稿。刘青紧随其后站在他身旁，根据程序每讲完一个意思段停顿等她翻译。

    尊敬的市委领导、尊敬的福特公司嘉宾，女士们、先生们，感谢─

    刘青站在他右边，没到该停顿的时候听他突然停顿，侧过头看他正在用左手叉开揉着太阳穴，心想糟糕市Z头疼了。猛然想起宝林的药还在兜里，急忙摸兜取出拿出一粒放在桌上，轻轻说“快吃，治头疼的。”顾益民迟疑片刻，把药放进嘴里喝口水继续讲话。

    ……

    最后一项是签约，政府方面是梁汉云代表国资委签字，戴维斯代表福特公司签字，双方互换文本。

    仪式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