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临危受命
作者:*4435      更新:2021-07-03 17:19      字数:6375
    第一章 临危受命

    小车在一条崎岖蜿蜒的山间公路上,时快时慢地往前行驶。文兴邦违反常规,在到龙川市赴市委书记任之时,坚决不让省委组织部长曾民福送他。还说服亲自驾车前去接他上任的老朋友市委副书记武卫国,不绕道走高速公路,而是走捷径从一条山区公路前往。他的目的有二:一是故地重游,回他插队的乡镇去看看;二是考察一下当前的旱灾究竟严重到什么程度。这个以农业为主,以老旧工业陈旧落后的县级市到底有多困难。

    太阳火辣辣地当头照着,小车空调嗖嗖地往车内喷着凉气。公路仍是几十年前的老样子,虽说是省上到市的直通捷近公路,实际上还不如发达地区的田间机耕道。车一驶过,扬起滚滚黄尘。有时突然遇到一个大坑,车子一刹,扬起的尘土龙头扑过车身直往前冲。使人情不自禁地想起原来课本上读到的几十年前的朝鲜战场,志愿军战士们驾驶着运输战略物资的大卡车,在敌机俯冲下来的一刹那间,猛一刹车,巨龙般的滚滚黄尘冲向前面,敌机对着尘土龙头猛扫一气,战士们在黄尘的掩护下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俯冲扫射。可现在这些黄尘非但不能给人提供保护,只能给人带来危害。没有空调的车子,车窗也不能开。后边的车子必须隔开相当一段距离,不能紧随其后。开到狭窄转弯处,碰到前面车来,一辆车必须退退退,退到稍微宽敞点儿的地方,才能让另一辆车通行。公路上大坑连着小坑,小车颠簸摇荡得十分厉害。在一个大坑跳跃处,文兴邦刚放开右手紧抓着的扶手,准备拿茶杯喝口茶,突然身不由己地弹跳起来,头重重地撞到车顶上,随即屁股又狠狠地砸回到座位上。手刚接触到放在挡风玻璃处装满茶水的不锈钢保温杯,猛地抖落下来,杯底的边楞,狠狠地砸在自己的右脚背上,他感到钻心般的疼痛。武卫国由于开车,拴着安全带,握着方向盘,没有弹跳得那么厉害。

    “兴邦老弟,不要紧吧?这样的烂公路,尽管速度不快,你还是把安全带栓起来吧!你刚才下车撒了尿后还没来得及系安全带吧?”武卫国在驾驶室座位上偏过头来关切地问。

    “不要紧,不要紧!我马上系上。”

    文兴邦咬着牙,忍着脚上的疼痛敷衍着说。同时也赶快将安全带栓了起来。待稍微缓和一些之后,他心里想,幸好穿的皮鞋,穿其它鞋恐怕还会砸得更狠一些!

    “这才给你开了个头哩,更大的困难还在后头啊!我说你放着省委办公厅副秘书长的大好前程不要,跑到这连工资都发不起的县级市来当什么市委书记?名称上叫市委书记,实际上还不是一个七品芝麻官。听说你下来任职的消息之后,说什么的都有:有说你是得罪了省委书记权为民,被踢出省委大门,流放到边远小市,永不重用的;有说你是自己犯了错误,被降级,受处分,以观后效的;也有说你是下来镀镀金,呆一阵子就走的。”

    “管他们怎么说啊,俗话说,坛子口能封住,人们的口是封不住的。别人怎么说是他们的事。但就工作本身来说,再艰难的地方,也得有人去干啊。你们不就是在这里一干就是好些年啦!”

    “说是这样说,在龙川工作的普通干部,都把这里当着火坑,削尖脑袋往好的地方调。你到好,不顾亲朋好友的反对,拼命往火坑里跳!我原来还指望你帮我跳出火坑,这下倒好,大家掉到火坑里同归于尽啦!当然,条件再艰苦的地方,争权夺利的斗争,也是一样的复杂,永远也不会有停息的时候。只不过,激烈程度轻重不同而已。”

    “卫国老兄啊,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也是人之常情。但作为一个地方的领导干部,你这些话被别人听到了可不好。这里的条件艰苦,我们要想方设法改变这里的条件。这不是正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施展才干的机会么?所谓‘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方能更显出创业者的英雄本色哩!省委书记权为民同志对我们的希望大着呢,你可不能丧气啊!”

    “哪个都想干一番事业,但哪个都不是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英雄!现实生活和主观愿望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到了岗位上,好些事情恐怕难以如愿,不是想干什么都能干得成的。矛盾争斗复杂尖锐,你可要有一定的思想准备啊。”

    听到这里,文兴邦明白武卫国话中的意思。在省城,武卫国就曾告诉他,李德清曾专门到省上找过偗长向政平,向偗长默认了向省上推荐李德清担任市委书记。前两任市委书记,都是被李德清架空、排挤走了的。李德清也是他们的老熟人了。原龙峰水库办公室主任,外号人称“理不清”。他是单亲家庭,只有母亲,没有父亲。档案里也找不到父亲的名字。人们私下里议论他是原区革委主任翁向东的私生子,第一批保送去读南川大学政史系。毕业后分到原龙川县委,现龙川市委组织部。历任过科长,副部长,部长,副县长,副书记,柿长等职。他管过农业,宣传教育,公警政法。在龙川,他威望最高,权力最大,门生故吏遍布全市,是公认的市委书记最佳人选。市上也向省上推荐李德清为市委书记,推荐现政法委书记肖可胜担任柿长。他们二人在原来担任市政法委书记和公安局长期间,曾受过公安部的表彰。受过原中央政法委书记,公安部长周永康的接见。又深得现任偗长向政平的信任。市上的干部群众,人人都知道他们二人的权势是如日中天,机关里也热议他们是提拔的最佳候选人。现在省上把你安排到这个岗位上来,他们心里能服气吗?还有,你一来,阻挡了一大批人的升迁。如果李德清当上了市委书记,肖可胜当上了柿长,后边一个一个地跟着上。你一来,把他们的升迁梦全搅碎了,大家会喜欢你么?还有李德清的儿子李天才,侄子李子高,肖可胜的儿子肖学军,公安局长熊冠军的儿子熊有勇,是高衙内式的人物,被称为龙川四虎。掌管着全市的餐饮、娱乐、宾馆等行业。他们曾因酒驾撞死了人;后来又在酒店里同一个漂亮的女服务员集体淫乐,为争先上后上而打架斗殴,致使该服务员 坠楼身亡。事发后家里出面,二三十万就摆平了。这些地头蛇,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的!想到这里,文兴邦头脑里又浮现出权书记找他谈话时的情景:

    “小文啊,你跟了我这么些年,从我的秘书到办公厅副主任,都是在我身边打转转。省委领导班子研究决定,让你到远一点儿的地方去历练历练。你是从龙川那个地方出来的,对那里的干部群众都比较了解。龙川设市的情况你也是清楚的,一是因为那里是革命老区,二三十年代,地下党就在那里搞得如火如荼;二是那里太穷,自然条件较差,靠天吃饭。争水抢水的争斗,永无休止。你是搞水利的,你去带领那里的干部群众,把那里的条件改变一下,把生产生活搞上去。到时我给你记大功!你有没有那个信心啊?”

    “权书记,没有组织上的赏识栽培就没有我的今天。省委让我下去是对我最大的信任。我一定不辜负组织的厚望,去干一番事业。”

    “真是那么想的么?那好!你现在的行政级别保持不变。你准备一下,过几天就去上任。临行,我还是送你一幅书法吧。”

    于是,权为民提起笔来,在一张六尺宣上,用草书一挥而就写了一张横幅:

    “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

    “板桥诗一首。和兴邦同志共勉。权为民书于戊寅初夏。”

    后边一枚大大的白文篆书印章“权为民印”。前边有一枚条形朱文篆字印章“与民同乐”。整幅书法写得来神采飞扬,灵动潇洒,很有黄庭坚草书《廉颇蔺相如列传》和赵佶草书《千字文》的气度神韵。文兴邦如获至宝,连声感谢:

    “谢谢书记的墨宝。我将把它带到任上,装裱起来,做一个大大的镜框,安放在办公室墙上,时时鞭策自己,也鞭策班子里的同志们,切莫辜负了书记的厚望。”

    “你的秘书打算怎么考虑啊?”

    武卫国打断他的思绪,突然发问道。

    “上任后看秘书长怎么安排吧!”

    “秘书长是李德清的心腹,听他安排恐怕不妥!有一个叫凡天宇的小伙子,南川大学政史系毕业。在办公室当办事员。我读过他在龙川日报上发的几篇文章,很有水平。干脆让他当你的秘书吧!还有,小车班有一个从特警部队转业回来的年青人叫郝军威,就让他给你当司机吧!”

    “好啊,卫国老兄推荐的人肯定错不了。就这么定了。”

    一路之上,旱情十分严重。车到龙川市地界,情况更为糟糕。耐旱的松柏、黄竹等林木全都呈半枯焦状态,一人高的玉米植株成遍成遍地被干死,背不起娃!漫山遍野的庄稼、草木如果遇到突发山火,顷刻间就会蔓延开来,燃起熊熊大火,冲天烈焰,酿成更为严重的巨大灾害!稻田里的秧苗多半被横七竖八,两三寸宽的裂缝,綳断了根,干枯死亡。就是立即下大雨也很难蓄起水来。即使蓄起水来,也根本活不过来了。平时汪汪一碧的池塘和一些小水库,全都抽干了。塘心库底,也被村民们栽上了秧苗。这些秧苗还有一些绿色。一个中年妇女顶着烈日,从深井里担一点儿水来,一窝一窝地浇灌。一心想保住它们的命,等老天下雨来时,多少有点儿收成。文兴邦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他当过十年知青,亲自经历过小麦、玉米等其它农作物这样一窝一窝地浇灌,还从没见过秧苗也这样浇灌的!

    小车驶入龙川河道,平常堰坝蓄积起来的满河清水早已被抽干。河床里的漫漫黄沙变成了黄河故道,蜿蜒东去。低洼处的大回水沱底,仍像他刚下乡当知青时那样,被村民们挖了一个个大坑,安个箩筐在底下,一瓢半瓢地把浸来的水舀入桶内。如果碰上别人刚挑过不久,那还得将两三个筐底的水舀起来,才能凑满一挑救命的水。距河远一些的岗梁上,大遍的农田全部荒芜,根本无法耕种。靠天吃饭,依然是当今农村里普遍存在的现象。

    车到龙峰乡,街道被堵了个严严实实。远远的便听到哭骂吵闹的声音。他们把车停在路边,往人堆中挤去。待到近旁,见一辆消防车拖一车水来放给村民。一个花白头发的男人指着一个有些秃顶的中年男子横眉怒目地大声叫骂:

    “车停在你们家门口,你们家几口人转来转去轮流放,挑了几挑了,远处来的人,一挑都还没有轮上。一个人心子不要那么黑!”花白头发男人唾沫横飞地叫骂着,上前拉扯秃顶男人的水桶和扁担。

    “啥子心子黑?啥子心子黑?我没排队吗?师傅停在我家门口的,近水楼台先得月,你有本事把车开到你家门口去啊!”秃顶男人也不甘示弱,大声驳斥。

    “在你家门口你就可以马干吃尽不管后来的人啦?政府的消防车是为你一家人服务的吗?要不讲理大家都不讲理,惹冒了火,老子把你的桶砸烂了它!”

    “你砸呀!你砸呀!你嘴巴捞干净点,啥子老子?你给哪个充老子?老不死,活埋!”一桶水被推来搡去,汤天泼地溢出了大半。大家及周围几个人的裤腿全被浸透了。

    “干啥子?要吵要打你们两个滚到外边去吵去打,不要耽误了大家接水啊!”周围的人一阵乱吼乱推,拼命地把两人往外推拉。

    秃顶老头见自己好不容易争来的一桶水被抛撒殆尽,不禁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他提起剩下的半桶水来,篼头向花白头发老头泼去。

    “我的多了,你的少了,给你吧,全都给你!”

    由于挨得近,邻近的人包括他自己,全被淋成了落汤鸡!两个人一把撕扯在一起,四周被淋的人,也一阵乱打。混乱中,好些人都挨了几个拳头。消防车司机不得已只好关掉水龙头,加入到制止的人群中去。但混乱之中没人听他的。

    文兴邦和武卫国挤到跟前,正碰上闻讯赶来的乡党委书记赵大海和乡长王家盛。武卫国简单地介绍他们和文兴邦见面,拉了下手。双方来不及寒暄问候,正赶上两个老头争水厮打。赵大海厉声呵斥:

    “石小龙,孙德让,还不住手,搞啥子名堂,丢人现眼的!”

    文兴邦听见叫石小龙的名字,仔细一看,还是有几分相像。那不正是他下乡当知青时的伙伴石小龙么?于是他大喊了一声:

    “石小龙,还认得我么?”

    秃顶老头一愣,随口问了一句:

    “你是……”

    “我是文兴邦啊,不认识啦?”

    “文兴邦,不是说你在省里当大官么,咋跑到这里来啦?”

    “兴邦书记到咱们市里当市委书记来了,大家还不欢迎。”

    武卫国一边介绍,一边带头鼓起掌来。人们停止了吵闹,噼噼啪啪的掌声响成一遍。文兴邦抬起双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停下。然后他站在消防车的司机台踏板上,放开音量对大家说:

    “乡亲们,我就是二十六年前,来在这龙峰公社龙洞大队二生产队的下乡知青文兴邦。省委领导派我来担任这里的市委书记。这里是我的第二故乡。今年又遇大天干,市上派消防车给我们送来饮用水。这样无序争抢不是办法,乡上领导应按每家人口发放水票,凭水票放水,这样大家就不会争抢了。”

    武卫国也随即跨上司机台踏板,大声的说:

    “乡亲们,大家不要争不要抢了。这一车放完了,再拖一车来继续放就是。王家盛乡长赶快回去安排制作水票发放,以后不允许再出现争抢打闹的事情了。”

    说完之后,他从司机台踏板上下来,对赵大海书记说:

    “赵书记,你和我们一道去龙洞村二组看看。文书记二十多年没到他下乡的地方看看了。这次打算顺道去看看。”

    人们重先排成一字长龙。文兴邦,武卫国和赵大海坐到车里继续前进。小车驶出几里地爬上一个坡,前面已是原来的龙洞大队二生产队地界。坡上原矗立着一座原国民党将军何耀辉祖上的贞洁牌坊。牌坊四柱三门,三重石檐,飞檐翘角,雕刻精美。牌坊下是何耀辉祖上的墓地。几十座坟墓集聚在一起。墓碑也是重檐飞翘,石柱对联,豪华大气。后来文兴邦担任生产队长期间,听取了乡亲们的建议,和副队长石国安一道,拆来修生产队的猪圈去了。现在的坟冢只有一些平缓的土堆,上边全开垦出来,种上了庄稼。

    小车从主干道上下去,沿着一条乡村土路缓缓前进,不久就来到了龙洞村二组原保管室的晒坝里。这里是文兴邦下乡当知青时居住了10年的地方。现在显得有些荒凉破败。几间屋子大门紧锁,无人居住。晒坝的缝隙里杂草长得七零八落。他们再去原来的猪场看看。二十多个猪圈一溜儿排开。这里是文兴邦当生产队长时的杰作。当年曾引起轰动,区、县革委曾组织过好几批人来这里参观学习。现在却蛛网尘封,一头猪也没有。好在从何家坟地,牌坊上拆下来的石头,还完好的安砌在猪圈上。

    他们撩去蛛网,转来转去寻找辨认这些石头上的文字。这是两面浮雕着双龙合抱,刻着“圣旨”两个大字的圣旨牌,这是一边刻着“坤道承天”,一边刻着“安贞之吉”的横匾。还有两块小一些的匾额,一面刻的是“冰清”,“玉洁”,一面刻的是“竹节”,“松筠”。几节对联石柱,以及一块大石板上刻的传略、事由等内容都保存完好,字迹清楚,没有半点儿损毁。

    “这些文字当年拆来修猪圈时,没有认真读,以那时的水平能力也读不通,读不懂。这应该属于文物保护的范围了,当时无知,听从了乡亲们的建议,拆来修猪圈。实在是造孽!”文兴邦不无感慨地说。

    “那是文革时期,受‘破四旧,立四新’的影响,这些封、资、修的东西自在扫除之例。再加上何耀辉战败被俘,投靠了汪精卫,顶着一顶汉奸的帽子,家乡也为之蒙羞!他的祖坟,牌坊被毁,也在情理之中。”武卫国接着分析说。

    这时,村支书石国安和村民组长石家旺及临近的乡亲们闻讯赶来了。文兴邦、武卫国和赵大海一一和他们握手见面。文兴邦说:

    “乡亲们,二十多年前,我下乡来到这里,全靠乡亲们的帮助照顾。现在,省委派我到市里来工作,一样需要乡亲们的帮助照顾。这些石头希望大家把它看管好,我们想办法把何家的牌坊祖坟修复还原。这也是偿还原来的历史和我们的无知所欠下的旧债。听说,现在定居加拿大的何氏集团,在世界上也是排得上名号的大财团。他们在好些发达国家开发的农场,种植养殖出的农副产品是各国政要首选的优质农产品。他们投资金融、房地产、交通、水电,什么地方能赚钱,他们就投资什么行业。修好复原后,我们请他们回老家来看看,让他们也为家乡作点儿贡献吧。”

    正在这时,武卫国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掏出一看,是政法委书记肖可胜打来的。他一按接听键,手机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武书记:你们走到哪儿了?刚才接到报告,龙头、龙峰几个乡上千的村民,蜂拥到龙峰乡和平村三组一个叫高山坳的地方,强行砸开市上由龙峰水库到龙川市的自来水主管道放水,和前往制止的区、镇领导和派出所干警争执起来了。要市公安局派武警去增援。弄不好要出人命的!你们也赶快往那个地方赶吧!”

    “好!我和文书记立即赶过去。你们先稳定局势,切不要轻易动手,激怒群众。更不能造成伤人死人的大事故!”

    小车又在坑洼凸凹的小公路上快跑。人经常被颠得过歪来倒去。不靠安全带栓住,不抓住两边扶手,根本坐不住。文兴邦的思绪像奔腾的野马,二十六年前,他下乡到这龙峰公社龙洞大队二生产队当知青时的情景,又一幕一幕地闪现在脑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