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荆公终见学究女
作者:彊疆      更新:2022-08-19 15:57      字数:3487
    第80章  荆公终见学究女

    大顺城被困,韩宣抚受伤。

    接到八百里加急,大宋朝野震惊。

    这天,神宗与两府官员正在紫宸殿为京城已无禁军前去解救而束手无策。

    就在此时,宫吏来报:“陛下,白水潭书院石学士求见。”

    神宗一震,立马想到“奇才”此时求见,定有要事禀告,于是立马传召。

    时间不大,石越随宫吏进来,行跪叩礼。

    神宗问道,“石学士今日上朝,何事相奏?”

    石越向两府官员觑了一眼,小心翼翼奏道:“草民是为退夏兵而来。”

    神宗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迫不及待地问道:“学士也能退得夏军?”

    两府官员不约而同都瞪大了眼睛。

    荆公正为韩宣抚被困焦急,听说石越能退夏军,顾不得对他的猜忌,急忙挪动身体,问道:“石学士果真能退得夏军?”

    石越不慌不忙回道:“能退敌兵的不是草民……”

    “那是谁?”

    “是草民的一位熟人。”

    “熟人是谁?”

    “是碧云轩里一位歌女?”

    荆公更惊。他听说过,石越常去碧云轩,与那里的一位歌女来往甚密,于是问道: “那歌女是谁?有何能耐,竟能退得夏兵?”

    石越故意将荆公左瞅右瞅,说道:“丞相,那歌女叫金云儿,她说她认识丞相。”

    荆公更是吃惊,问:“一个歌女,如何认识本官?”

    石越道:“她说丞相是她爹爹的好友,在鄞县就认识。”

    “鄞县就认识?”荆公一震,立马想到那年在堇儿墓前听守墓老者说,他在鄞县的好友金学究已离世,留下唯一的女儿也不知了去向,现在听说,自是吃惊不已,问道:“莫不是鄞县金学究的女儿?”

    石越回道:“她说她的爹爹是个读书人, 丞相在鄞县时,常与她爹爹谈诗论文。”

    荆公大大地“哦”了一声。

    神宗见石越把话拉远,问道: “石学士,你还是说说那个弱女子,如何能退得西夏三十万大军?”

    “回禀陛下,退敌兵的不是金云儿本人。”

    “那是谁?”

    “是金云儿的一个结拜姐姐,叫银盏儿。”

    两府官员更是震惊。

    神宗与荆公几乎同时问道:“银盏儿是何等人?她真能退得了夏军?”

    石越故作两眼扑闪一番,回道:“具体如何退去夏兵,草民就不知道了。”

    “为何?”

    “她俩不肯对草民说。”

    神宗急问:“为何?”

    石越又将目光向荆公闪了一下,回道:“她俩说这等大事,要亲口对丞相说。”

    两府官员无不吃惊,乱喳喳一片议论:“有这等怪事?”“莫不是哄骗丞相?”“丞相万不可轻信!”

    荆公解救大顺城之围心切,哪顾得这些,向皇上请求道:“陛下,既有此事,何不将两位女子召来,问个仔细,若果能退得敌军,岂不是我大宋一件幸事?”

    神宗深有同感,见荆公请求,立马对石越说道:“石学士立马去叫两女子到中书回话。”

    那天,金云儿正在碧云轩阁子里弹着石越填的那首《几度与君失交臂》,银盏儿过来,听出曲中意思,问道:“妹妹又在想石公子赎身的事了?”

    金云儿一声叹息,说道:“石公子现在深受朝廷重视,既要为国家操劳,又要忙于筹建自己的书院,一时哪有心思想到为妾赎身之事。”

    银盏儿觉得也是,就说了自己要去劝退西夏军队的事。

    金云儿顿时睁大两只凤眼,问道:“姐姐弹得一手好琵琶,妹妹是崇拜得五体投地,若说姐姐一个弱女子能退去三十万夏兵,作妹妹的实在不敢相信。”

    银盏儿笑道:“待姐姐退了夏兵,妹妹自然就会相信了。”

    金云儿停了弹琴,严肃说道:“姐姐,退敌兵可不是与客官逗开心。逗开心,只须弹唱几句让客官开心的曲儿就行了,而退敌兵则是拿刀枪去拼杀得你死我活的残忍事,姐姐莫非以为琵琶也能杀那几十万夏军?”

    银盏儿一笑,说道:“妹妹放心,姐姐去退夏兵,既不拿刀枪,也不用弹唱。”

    金云儿更是疑惑,问道:“那姐姐凭什么退得了数十万敌兵?”

    银盏儿用手指了指自己那张嫣红的小嘴儿,说道:“姐姐凭这个就够了。”

    一句话把金云儿逗得更笑:“姐姐真会说笑话,这是与敌人交战,不是唱曲儿,凭姐姐一张嘴儿如何退得了敌兵?”见银盏儿一副认真的模样,又说道,“到时退不了敌兵,那可是要杀头的!姐姐怎么敢与朝廷开这等玩笑呢?”

    银盏儿道:“姐姐是好端端一个女子,如何敢开这等玩笑?”接着叹道,“姐姐有心退敌,只是无缘将此心思告之朝廷。听说石公子甚得圣上信任,妹妹若能让石公子将奴家这番心思转告圣上,让奴家前去退敌,姐姐将来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妹妹这番恩德。”

    金云儿见银盏儿说得恳切,心思活动开来,说道:“让石公子转话不难,只是不知姐姐是否真有这番本领?”

    银盏儿说:“我与妹妹素来无怨无仇,若无这等本领,一旦获罪,岂不是连累了妹妹和那石公子?”就将金云儿那纤纤玉指拉到自己手上反复摩挲,“我与那梁太后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这是所有夏人共知,更受到所有夏人的同情,只是受着梁太后梁落瑶那番淫威的压制,他们才不得已……”

    说着,银盏儿已是泪水涟涟,从头至尾说了她家遭受的那段惨绝人寰的罹难……

    金云儿听得感动,想到平日的友情,点头答应:“若姐姐真能说退夏军,既是为姐姐报了家仇,更为我大宋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大事,做妹妹的定让石公子把姐姐的话转到皇上那里。”

    那天石越来到碧云轩,金云儿果真说了银盏儿的身世和想法,再三恳求石越能到皇上那边传个话。

    石越一听,浑身发凉,想:“若是我石越直接向宋皇帝举荐,假如事成,倒千好万好;假如事败,追起责任,我这举荐人岂不要受到宋皇帝的千刀万剐?那我还如何去完成辽主交给的任务?”想到这,正想推辞,一个更大的阴谋浮上脑海:“呀呀呀,此不正是打击南朝的一个极好机会吗?如果银盏儿果能退去夏军,势必使宋夏两国仇上加仇;如果银盏儿退不了夏军,也一定会引起宋朝内部一片责怪声——此不正是搞乱大宋的又一个绝佳良机?”

    毕竟事关重大,石越不敢贸然答应,接过金云儿递来的茶水,深深饮了一口,果真计上心头,于是对金云儿说道:“姐姐,这事关重大,石某虽然得到圣上信任,但我毕竟是一介草民,人微言轻,若银盏儿真是有心去退敌的话,你可以去找一个人,只要他答应,保准圣上会一万个答应。”

    金云儿急问:“不知那人是谁?”

    石越道:“就是当朝的宰相。”

    “当朝宰相?”

    “就是那个王安石。”

    “啊?王安石?是那个在鄞县做过知县的王安石吗?”

    石越也瞪大了眼睛:“怎么?你认识他?”

    金云儿说:“何止是认识,家父在世时,他常到我家去做客,我还喊他伯伯呢。”说着,金云儿陷入了沉思,“那时伯伯在鄞县做知县,奴家只有六七岁,每次伯伯与家父谈论诗书,伯伯就欢喜让奴家靠在他的膝间。只是后来伯伯离开了鄞县,家父也去世了,奴家就再也未见过伯伯了。”

    石越见金云儿说得眼泪垂挂,自己也生出几分怜悯,忙取出帕巾为金云儿拭去脸上泪痕,劝道:“姐姐别难过。既然姐姐与王丞相有这份关系,在下马上去报告皇上,安排二位姐姐直接去找王丞相岂不更好?”

    金云儿听到这儿,早已心驰神往,急忙催道:“那就烦公子快去传个信,说我金云儿为找伯伯已多年了。”

    荆公当即回到中书,单等两位女子到来。

    时间不长,门吏果真领着一位粉红衣衫女子进来。

    荆公惊异地问道:“你是碧云轩的?”

    女子款款一礼,道:“正是。”

    荆公想,不是说两位吗?怎么只来了一位?于是问道:“你叫什么?”

    女子急忙施揖礼回道:“小女是鄞县金崇碧之女金云儿,丞相不认识云儿了?”

    荆公“啊”了一声,急忙站起,走出公案,来到金云儿面前,左瞅右看,感慨万千地说道:“终于见到云儿了。”

    金云儿已是泪水潸然,哽咽道:“云儿一直打听伯伯的去向,不想今日在这里见到。”

    荆公问过金云儿的家事之后,又问:“不是还有一位叫银盏儿的姑娘吗?怎么不见她来?”

    金云儿回道:“她已退敌去了。”

    荆公大惊,问:“她一人如何能退敌?”

    金云儿说:“伯伯,银盏儿只是她的假名,她的真名叫没藏嘎玛,其父是夏主的舅父,梁太后灭没藏九族时,没藏嘎玛正在华山学艺,得知此事后,来到我朝,暂在碧云轩栖身,此次听说围困大顺城的正是她的仇敌梁太后,她决意要去阵前将梁太后的丑事一一抖落出来,让所有夏军知道梁太后这位不知廉耻、无恶不作的妖女,是如何卑鄙地登上夏朝皇后位的。”

    荆公犹豫起来,想:我一个堂堂大宋,如何能让一个女子去揭发梁太后的私情来羞辱他国,这岂大国所为?

    金云儿见荆公沉思不语,又说道:“伯伯,银盏儿反复想了,知道朝廷不会同意她此种做法,所以就偷着跑去了。”

    荆公深为这位烈女子感到震惊,说道:“云儿,知道吗?这是要出大事的。”

    金云儿道:“伯伯,银盏儿走时,再三叮嘱我向伯伯请求一件事。”

    “说。”

    “银盏儿说,如果这次她真的死在那个妖婆的手上,只求大宋为她收个尸,将她埋葬在宋朝的土地上。”

    荆公仰面遥望西方,良久说道:“云儿,事情紧急,伯伯要立即去面见圣上,无论如何也得调出人马去保护银盏儿——,不,应该是保护没藏嘎玛!”

    金云儿深深一揖:“云儿替银盏儿感谢伯伯了!”

    荆公立即整冠束帽,与金云儿出了中书,分手时又说道:“云儿日后若有事,可直接来找伯伯。”

    金云儿点头称是,看着荆公大步向紫宸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