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和的種子(二)
作者︰
注孤生的小哥 更新︰2021-01-07 08:42 字數︰3836
那本人留在防護罩內讓傀儡出去打不就行了嗎?也不行。我感覺出來了,周康防護罩的原理是形成一層禁術屏蔽膜,所以我們在里面無法攻擊到外面,外面人也打不進來。同樣的道理,只要克婁巴特拉和我膜里膜外兩相隔開,那麼我倆之間的聯系也就切斷了,我很難再去控制她,等于讓克婁巴特拉去送死。周康的情況跟我差不多,比我還多上一條,那就是鳩摩羅什要想做別的動作,只能先取消防護罩,這麼做無異于置我們所有人于危險之中。便雅憫在防護罩外,倒是可以隨意攻擊,但他的那個凱撒是純粹的防御型傀儡,打起鳩摩羅什都困難,更別說面對眼前這位南丁格爾。
“對呀,小汐的事情之後,我度過了一段人生最黑暗的時光。沒有小汐,只有疼痛、幻覺還有同事上級的不理解陪伴著我,我每天夜里都在哭,想著自己罪大惡極,不如跳樓自殺好了,醫院的六層樓也不高,一眼能望到底,臨死前還能像小鳥一般飛起來。”邱愛蓮嘴上說著哭,臉上卻在笑,而且是十分開心地笑,令人不由得毛骨悚然。
南丁格爾還在用各種規格的手術刀和醫用針筒與凱撒打得有來有回。說是有來有回,然而在我看來,只是凱撒單方面的在挨打,他如同人肉沙包般扛下了對方近乎所有攻擊,為便雅憫創造出一片小小的安全區。他肩上那件威風凜凜、綴滿流甦的華麗披風已經被刀片針頭劃得不成樣子,反而顯出一種悲壯感,越發襯托出他的王者氣質,我在防護罩內都看不下去了,暗暗發誓絕對不會讓克婁巴特拉受類似的苦,于是繼續按兵不動。
“小汐出院整整一個星期後,那天夜里12點,我在抑郁雲音樂上听完自己最喜歡的歌,拿下耳機,走到宿舍窗台外準備了結這一切。大概是我平日懺悔太虔誠,就在這個時候,我听到神在我的腦海里說話。 的聲音真好听,像個20歲出頭的小哥哥,讓我想起女性向網絡小說中西裝筆挺、高冷帥氣的霸道總裁,你們說,神會有身體嗎?平凡人可以和神在一起嗎?”邱愛蓮一邊滿臉紅暈地講著自己與“神”一廂情願的“愛情”故事,一邊在手推車前用各式各樣的小瓶子調配注射藥劑
“哈!那個狗東西!有身體最好,這樣我就能拿刀把他給凌遲咯!”提到“神”,周康就亢奮起來,不久之前他還認“神”為主,現在卻急不可耐地想和“神”撇清關系,以證明自己和邱愛蓮不是一種人。其實他根本不用證明,從他加入幼狼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走到了“神”的對立面。
“神說︰‘我親愛的孩子,你為什麼要自責?正是托你的福,小汐從苦海中掙脫開,走向幸福的彼岸。你現在的痛苦只是我對你的考驗,你若在此放棄,就無法挽救更多像小汐那樣的人,好好想想你學醫的初衷是什麼。’我跪了下來,讓月光洗淨我的心靈,用最純潔無瑕的聲音回答神說︰‘我想救更多的孩子,我想看到他們的笑容。’神說︰‘那好,我會給你想要的力量。’就在那天夜里,我擁有了南丁格爾。”邱愛蓮停下手頭的工作,閉上眼,用右手撫摸著胸口,做出類似舞台朗誦的姿勢。她一人分飾兩角,講到“神”時,她壓低嗓音學男聲,同時面部表情配合擺出寬厚慈愛的樣子;講到“自己”時,她又吊高嗓音用女聲,面部表情擺出柔弱順從的樣子,真可謂說是戲精本精,要不是現在還在戰斗中,我差點誤以為自己和同學一起出去看了場話劇。
“在神的幫助下覺醒?這個世界越來越奇怪了。”便雅憫嘟囔了一句。邱愛蓮听到了便雅憫的聲音,順手拿起剛才配好的藥劑往他那里扔過去。便雅憫一愣,當即戴上了與凱撒相似的頭盔,那個藥劑在半空中炸開,流出滾滾濃煙,便雅憫躲在頭盔里還不斷咳嗽,隔了好久煙霧終于消失,他才把頭盔拿下來,一臉疲憊地靠在凱撒身後。
周康見狀罵罵咧咧地還要攻擊,被我捏住了手腕,我示意他冷靜,同時大腦在飛速運轉,思考破局的辦法。盡管不明顯,我還是能看到周康的防護罩顏色在一點點變暗,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擁有這種力量之後,我在神的指導下申請調換科室,轉到兒童心理科病房工作,在那里,我可發現了好多被幻覺和疼痛折磨的小朋友,他們跟那個時候的小汐非常像。為了解除他們的痛苦,我讓南丁格爾喂他們糖丸。吞了糖丸的小朋友都睡著了,隨後依次被黑色的怪物吞噬,等他們醒來時,病痛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有些孩子有和我一樣的能力,居然想要反抗,”邱愛蓮說到這里搖了搖頭,“最後他們都被治療好了,就連主任都說我有神奇的治愈能力。”
我沒理會邱愛蓮的胡說八道,而是拼命用手指比劃出一個圓形給便雅憫看,便雅憫看後大聲問道︰“抑制環?”我感覺他是故意想讓邱愛蓮听見,好試探她對抑制環的態度。如果運氣好的話,我們可以把在周康身上用的招數再用一遍。
“哦對了,便雅憫小朋友提醒到我,神說如果我能救治好別人,就送給我能夠抑制疼痛的神奇手環。”邱愛蓮說著,臉上露出病態的笑容,“但我說不用,神的疼痛對我而言也是一種快樂。哦,我偉大的神啊。”
在邱愛蓮對著所謂“神”發情的時候,便雅憫招呼我︰“快點把你的盒子給我!”我看他成竹在胸,似乎已經摸到了戰勝對手的竅門。
“什麼盒子?”邱愛蓮听到聲音抬起頭來四處張望,當然她什麼都沒有看到。
若是在平時,我就直接把盒子丟過去了,但看目前戰場上的狀況,敵方已經有所警覺,此時丟盒子無疑是給對方送彈藥。便雅憫也真是的,實在有什麼想法不好用手勢表達的,就開下禁術聯線嘛,我們所處位置都相對安全,且不用太長時間就能傳達到,為什麼要喊出聲來惹人注意?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便雅憫特地把我們的計劃告訴邱愛蓮,其實心里另有打算,老千層餅了,我可想不到那麼多,我該想的是如何把盒子給他。
可能傳送是個好方法。負罪者可以把自己用禁術創造出來的物品傳送到不遠處,這點我在與堂妹李冬雪對峙時證實過,就是要醞釀一下,比較耗時耗精力,這個缺陷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幾乎是致命的,因此我看便雅憫和周康都不喜歡用。但現在要打持久戰,只有這一個方法管用。
這麼想著,我和周康單獨開了個禁術聯線,把我的想法如此這般、這般如此跟周康說,周康點頭同意。他等到邱愛蓮再次靠近那輛手推車時,沖她大吼一聲,揮手讓鳩摩羅什收起屏障。邱愛蓮見我方防御突然削弱,認為她有機可趁,便指揮南丁格爾向我們投來又一陣刀雨,鳩摩羅什脫下他的袈裟在空中展開形成一面屏障,阻擋住了絕大多數手術刀,可還有五六把漏網之魚。鳩摩羅什的袈裟已經化成金粉散開不能再重復利用,他扯下脖子上的念珠幫我擋了兩把,我自己風騷走位躲過一把,剩下來的全插在克婁巴特拉的左臂上。只見她的左臂往下一垂,徹底失去了控制。
克婁巴特拉!我心疼極了,可當前緊張的局勢容不得我動感情,我只好將自己的悲憤憋在心里,趕在下一輪刀雨前專心致志完成傳送。等我工作接近收尾時,我給周康使了個眼色,他再度打開防護罩,此時便雅憫的手邊多了一個金黃色的盒子,正是克婁巴特拉的毒蛇盒。
便雅憫將盒子往上一拋,凱撒伸手到背後接住。他把盒蓋打開,瞬時從盒子里涌出無數條毒蛇,全部鑽進了他的鎧甲里面。我可算搞懂便雅憫什麼意思了,在之前的那場戰役中,便雅憫曾打算用凱撒的弩箭雨打破周康的防護罩,雖然失敗了,但還是展現了弩箭雨的厲害之處︰極細極密幾乎無死角。相比之下,南丁格爾的刀雨都不能稱得上雨,我都能躲掉一把。不過有個問題,弩箭雨傷害太低如同撓癢癢,而且CD時間太長,加上我的蛇毒後應該能稍微提升點傷害吧。
“放毒蛇?小朋友,你難道想通過注射毒液來狂化你的傀儡吧。姐姐告訴你,那根本就是無用功。姐姐的南丁格爾是無敵的,就連神,啊不對,老公大人都這麼說哦。討厭啦,我該怎麼跟父母介紹我的男朋友呢?直接說是個神?可是他們心不誠根本接近不了神,能夠接近神的只有我一個人……”邱愛蓮自戀地摸著臉頰,嘴里絮絮叨叨說著胡話,我懷疑她的精神可能真的出毛病了,這分明是與“神”接觸太多,san值掉光的癥狀。
南丁格爾則與她的主人相反十分冷靜,從後背再伸出五六只手來將小推車上的物品一掃而空,全部用于攻擊凱撒,又是燒瓶毒劑又是針頭飛刀,估計她也猜出凱撒接下來可能要放個大招,得提前把他解決掉。
這時我才意識到,經過敵我雙方幾輪下來的對峙,南丁格爾已經徹底變了形態,不再是那個魔鬼身材、天使面容的性感小護士,而是一只空有著人類頭顱,腰部以上全是手的蜘蛛怪,她用雙腳和四只手在地上爬行,其余手上各持了一件法寶,向凱撒發起總攻。她變得如此丑陋惡心,我只要多看一眼,胃就會不停地在反酸。
但靜下心來仔細想想,這可是件大好事,說明她已經不再隱藏實力,便雅憫也在執行他的決勝計劃,戰爭很快就要結束。我一閉上眼,滿腦子全是鳩摩羅什被砍掉的手、凱撒殘破的披風、克婁巴特拉插滿刀子的左臂,還有被喂“糖丸”的孩子,在病床上安慰別人的小汐,甚至是李冬雪、周康,我受夠了!我們這樣打下去有什麼意義嗎?除了審判獸和那個所謂的“神”,負罪者之間的戰斗沒有贏家!說到那個“神”,他在我們面前徜徉高蹈,不斷刷存在感,我們卻連他的尾巴都抓不住!
想到這里,我不禁握緊了自己的拳頭,指甲都戳進了肉里。
隨著南丁格爾的攻擊越來越猛烈,便雅憫眼看真的要頂不住了,我能听見凱撒體內齒輪機關傳動的“吱呀”聲,還差最後一點。周康向便雅憫投來關切的目光,便雅憫沖他揮揮手,做了一個擴展防護罩的動作。
“真的嗎?”周康顯得有點為難。我理解他的想法,防護罩每往外擴展一點就會削弱一點能量,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如果擴展到能把便雅憫組合再包起來的地步,可憐的防護罩估計就只能撐不到30秒。
“沒事的,你弄吧。”便雅憫回答道,他的眼神格外堅定。
周康嘆口氣,控制鳩摩羅什單手合十(另只手已經沒了),“倏”地一下把防護罩擴得很大,將便雅憫和凱撒包含進去,南丁格爾留在防護罩內的武器如同斷了電般瞬間失去了控制,紛紛掉落在地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