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品茶论道悲现世
作者:嫣然一笑      更新:2016-03-21 22:08      字数:3752
    第八章:品茶论道悲现世

    刘道长是温逸尘在参加朋友婚礼的时候认识的,一米七出点头的个子,相貌平凡,往人群里一站很容易被忽略,但是此人学识渊博,精通佛学、道学、易经、茶道,且为人豁达,性格着实有趣,让周围的人总是笑声不断。

    当时温逸尘坐在一个角落里觉得实在无聊才凑过去图个热闹,不想跟这个刘道长却一见如故,十分投缘。后来,逸尘又把他介绍给乘风,三个人常常坐在一起喝茶聊天,谈茶论道,且相谈甚欢。

    刘道长本名刘长卿,因为是修道之人,所以大家都习惯称他为刘道长。他不但对道学造诣深厚,对茶艺的见解也十分独到,喝的茶多了,舌头也很刁钻,到底是不是极品,让他一尝立刻就出分晓。温逸尘这次让他过来,也是想让他帮忙品鉴一下朋友带来的祁红,他自己尝过,觉得味道很不错,不知道刘道长是不是也会喝出不一样的感觉来。

    乘风在这方面就没那么专业了,他对茶的品味还只停留在味道上,好喝即是好喝的,一般则为一般的。不过,他也喜欢听刘道长讲讲茶、说说道。

    茶本来就是一种文化,茶道本身也是一种修身养性的艺术,习武之人脾气容易暴躁,经常坐下来喝喝茶聊聊天,这样的动静结合再好不过。加上乘风喜欢书法、国画、刻章等等这些休养生息的玩意儿,自然也跟刘道长十分投缘。

    温逸尘和乘风一边热水,一边聊天,乘风忽然想到上周收到的短信,开口道:“上周小雨说她回国了,找过你没?”

    温逸尘的脸色明显僵了一下,兀自倒了杯温水给自己遮掩尴尬,“没有,你怎么知道的?”

    “她往学校打电话了,想让我找你出来一起吃个饭,我没同意,让她自己找你,反正你的手机号也没换。”乘风一边说一边看他的脸色,“都过去这么久了,就算是个坎儿,也该迈过去了。”

    温逸尘抿平了唇角没说话。

    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实在不想纠结这些儿女情长的破事儿,就算是个坎儿吧,自己慢慢也会迈过去的,时间是治疗一切伤痛的良药,一切都会过去的。

    “你能联系上她吗?找个时间一起吃顿饭吧,她朋友不多,难得回国一次,不聚聚,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温逸尘勉强笑着,佯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乘风看着他那个被人强灌了中药的憋屈样,心里好气又好笑。

    “你是不是想听我跟你说,我怎么联系她啊,又没她的号?”温逸尘也斜眼盯着乘风反问道。乘风憋不住坏笑了一下,叹口气,从兜里掏出个小巧的电话本,“我把她的手机号给你记下来了,她说这个月在国内都会用这个号,呶,拿去吧。”

    温逸尘看着乘风手上那个属于上世纪的产物,唇线抿得更平了。

    这时,刘道长敲门进来,兄弟俩这才把这个煞风景的话题打住,开始准备好好享受一下特级祁红的魅力。

    三人闲聊几句之后,刘道长开始打开茶桌上的茶具盒,从里面拿出紫砂的茶壶与茶杯,他先把小巧玲珑的茶杯放在热水盆里烫了烫,然后用小镊子夹出来,每人面前放一个,他有条不紊的做着这一切,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每个步骤的名字,就像是闲话家常一般,但脱口而出的每一个名词都包含着深厚的文化底蕴。

    刘道长跪在蒲团上,微微起身,拎起茶壶,笑道:“这冲泡的功夫,可是所有步骤里的重中之重,就算是用同样的时间和动作,不同的人泡出的茶都会有不同的味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水壶高高举起:“这个呢,就叫做悬壶高冲,刚刚煮沸过的水经过空中的细微降温,刚刚适合冲泡茶叶,而在高处落下的水柱产生的激荡,可以让茶叶充分浸润,然后将色香味发挥到极致。”

    说话间,刘道长已经将茶壶中倒好水,浓郁的茶香从壶顶弥散出来,让人顿觉茶香四溢,通体舒畅。

    片刻之后,他轻轻晃了一下茶壶,慢慢的给三人各倒了一杯。

    温逸尘捏着茶杯端起来,在鼻下走过,不由淡笑着说:“不知道是不是我迷信,总觉得刘道长泡的茶比我自己泡得更有味道。”

    刘道长呵呵一笑,“这茶道可是门大学问,我这啊,也就是懂个皮毛。”

    “都说泡好的红茶有股兰花之香,以前都不觉得。”乘风看着手中的茶杯也笑了,“今天真是又长见识了。”

    刘道长小啜一口,“再好的功夫茶也得有好茶叶才行,这茶,汤色红艳清澈,叶底嫩软红亮,的确是上等好茶。”

    逸尘把茶杯放下,“要说这茶道本是起源于中国,通过丝绸之路流到扶桑,现在,在国际上说起顶级的茶道文化,第一个冒出来的名字却是日本,真是国人的悲哀啊。”

    乘风也随即叹了口气,“是啊,好多中国的传统文化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被人们抛到了脑后,不仅没有发扬光大,连继承下来的都是少之又少,不知道再过个几十年,还会不会有人知道纯粹的中国式茶道。”

    听了两人的话,刘道长也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现如今,科技发展的虽然很快,但人们的信仰却越来越薄弱,道教的各种学说几乎成为了各种武侠小说、玄幻电视剧里的陪衬,甚至是笑谈,真是可悲可叹啊。”

    乘风接过他的话说:“其实医道同源,中医博大精深,接纳程度却远比不上治标不治本的西医,不过,也在这个世道,很多人都被利益蒙蔽了双眼,就算是在中医院的大夫也不见得是从悬壶济世的原点出发,总是想着能多捞点就多捞点,全国有那么多的中医院,却调教不出几个好医生,也难怪中医会没落下去。”

    “说起世道,我是非常同赞乘风的话,其实也不能怪现在的人们不相信中医,现在打着‘华佗在世’名头的蒙古大夫太多了。再说道教,前阵子,电视上还曝光了几个声称自己开了天眼能治百病的大师呢。”温逸尘呵呵笑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温逸尘说的新闻刘道长前两天也在电视上看到了,真是哭笑不得。

    这感觉就跟你在国外看见国人随地乱扔垃圾一样无奈,后者尚且可以上前帮忙捡起来扔进垃圾桶遮遮羞,可这种冒牌大师的污点,起码,他是不知道怎么澄清才好。

    沉默良久,刘道长才说:“其实现在也有一些诚心修道之人,道教讲究‘儒畏天命,修身以俟;佛亦谓此身根法幻化,业不可逃,寿终有尽,道教独欲长生不死,变化飞升,其不信天命,不信业果,力抗自然,勇然何如哉!’,大致意思就是叫人情景寡欲,自然无为,通过休养生息调节自己的身心,最后达到气化天地,天人合一的境界。”

    “而这天人合一的境界,就是道教讲的永生境界,这里面自然有远古传说中迷信的成分,不过,我真听说有人开了天目,跟那些牛鬼蛇神之类的无关,但据说能轻松的看清人的脉络走向等等,不知是真是假。”

    乘风听完刘道长的一番话想了想,说道:“道家讲究‘性命双修,返璞归真’,想来这里的关键还是注意气的走向,都说这人都是凭一口气活着,想必你说的那种开了天目的人,是将这股子气看透了,要是加上中医里的切脉,摸清人体的脉络、气血流动,倒不是不可能的事。”

    “我现在让这些孩子们打坐,诵读《弟子规》,就是希望他们多少能知道一些中国的传统文化,要是真的一辈不如一辈,那中国的文化不管多么博大精深都只能走向衰亡。”逸尘不无沉重的接过乘风的话茬说。

    刘道长见气氛越来越压抑,急忙笑着扯开话题,“好了好了,难得有这么好的茶让咱们修身养性,那些扫兴的话都跳过去吧,难得糊涂,有时候啊,该糊涂时就得装糊涂,咱们这等草民,改变不了世界,只能处在浑水之中尽量维持本真。”

    “要是人人都能像你这么超脱就好了。”乘风也笑起来。

    都说是难得糊涂,可,装起糊涂来,又谈何容易?

    乘风和刘道长走了之后,温逸尘就摆弄着那张乘风留下的字条发呆。

    上面写着康小雨的手机号码,而康小雨,是他从高中到大学时代的女朋友,也是他至今为止,唯一真正动过心的姑娘。

    他曾经觉得康小雨就是那个于他而言看一辈子也不会觉得腻的人,然而,命运却没能让他们手拉手一路到白头。

    毕业后的第二年,尚武武校已经步入正轨,在他已经准备好戒指将要跟她求婚的时候,她却突然提出了分手,说自己爱上了一个法国男人。

    一个月后,她和那个男人去了法国,又是一个月,他收到了她在异域发来的E-mail,上面有一张她和那个男人的婚纱照。

    温逸尘一拳头砸烂了显示器,那也是至今为止,他做过的最冲动的一件事。后来大哥笑他,好在他砸的不是主机,不然电脑里那些重要文件资料都得被他砸的魂飞魄散。

    除了一句“对不起”之外,他从没听过她的任何解释,好像她离开根本不需要理由一样。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甚至在想,就算她狠毒的说一句她烦了,不爱了,都好。

    可是她什么都不想说,也不想听他说什么,以至于自己安静的离国,安静的选择了结婚,就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她毅然决然的换掉了手机号码,让他失去了和她唯一的联系方式。

    温逸尘曾掐着手指头算过两人在一起的时间,算是经过了七年之痒、八年抗战,本来该是九九归一的时候,却等来了分道扬镳的结果。

    温逸尘想到这叹口气,摇了摇头,又傻呵呵的笑了笑,犹豫了一会儿,总算说服自己拿出手机,按下了那个纸条上的数字,几声提示音之后,手机里就传来了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是……逸尘吗?”

    他怔忡一下,没想到一年多过去,她的第一句话竟然还会让他的心尖猛抽一下。

    他的号码,不知道是她始终记得,还是从来没有忘记过。

    逸尘缓了缓神,轻轻应了一声,“听乘风说你上周就回国了,有时间吗?好久不见了,找个时间出来聚聚吧。”

    “好,我最近都有时间,你什么时候方便?”

    “那就周四吧,把乘风也叫上,来我家里,在家里吃饭舒服,我给你们做,嗯……你带着你丈夫一起来吧,正好给我们认识认识。”

    康小雨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温吞的回答:“好吧。”

    温逸尘挂上电话,觉得心里突然敞亮了不少。乘风说他和康小雨的缘分尽了,放开,是对自己的一种解脱。以前,他总觉得那小子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眼下一想,却又觉得,这站着说出来的话,的确是有几分道理的,当然,站着说话,也确实腰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