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妈看着照片，说：“这些事，我本来不想说的。我们云家本就在旅谷镇的云巫山上，那里有天然的药材金银花。你的外曾祖父是村的里中药传承人。因为他反对你的奶奶和雨村的一个男青年相恋，雨村人就上山毁坏了金银花。你外曾祖母为了抢救这些金银花，不慎摔落山崖……你奶奶伤心欲绝，就和雨村的男青年离开旅谷镇，到了东北学习药材。”

    “这个男青年，就是余辰伯父？”云依吃了一惊。

    云妈慌慌张张地说：“别问了，你以后会知道的，再说下去，你爸爸又要发脾气了。”

    妈妈说着，叹息一声，停了下来。

    云依此时突然开悟：“难怪小时候你和爸爸总在药厂，原来是为了学习中药知识。可是，后来我们为什么又离开东北，回到高城市，又不曾到过云村？还有，我们家干嘛不继续做药材生意，你也停止了这门手艺，更没有想传给我和云霓。”

    云妈说：“那时你还小，不懂事。我们家出了一些状况，做药材生意充满了风险，你爸爸吃过很多亏，赔了不少钱，就不愿意让你和云霓学了。”

    “今非昔比了，妈妈。临床已经证明，中医在治疗新冠肺炎有显著效果，现在莲花清瘟胶囊已经出口许多国家，和西药一样，有着重要的治疗作用。”

    “我也看到新闻了，莲花清瘟胶囊里面有一味药，叫金银花，就是我说的旅谷镇的主要药材……怎么又说到这个，不说了。”

    “你和楼爸爸是……”云依看妈妈并没有主动提起，还是大胆问了，这次回家的目的也在于此。

    云妈故作轻松，“楼万风是小学同桌，还有你爸爸也是，小时候我们在一起玩得很开心，他当时也是很调皮……我吃过最好的番石榴，对了，它还有很好的药用价值，可以补充营养。”

    妈妈的话中，看似严丝合缝，也有断续的成分。看来，她对小时候的记忆是比较深刻的。

    云依不知如何接话，只好 “哦哦”地应承。

    妈妈已经送云依到了门口，这句话，楼即阳听到了。他想跟云妈妈打招呼，但是这么晚，肯定是不礼貌的，不如以后吧。

    妈妈看了看门前，并没有车来，问：“你怎么回去，这么晚了，留下来吧。”

    云依谎称，“我叫了车来的，就停在前面，路不好走，我自己进来的。这段时间，我必须在卫生院值班。”

    回来的途中，云依觉得命运如同游艇，颠簸在海面上。这样的时刻，越是觉得楼即阳的重要，他是那么温暖的阳光，她不由得将头靠在了他的后背。

    暧暧的气流就传递到她的体内，她伸出双手环抱着他的腰，竟睡过去了。

    像游艇慢慢靠在岸边，轻轻地泊在湖面上。楼即阳小心地熄了火，回头看一眼云依单薄的背心，风衣竟披在他的肩上了，初夏的深夜冷气依然尖锐，难怪她不由得靠近他的身体。

    风中淡淡的体香弥漫在他的鼻孔上，后背上似有两股温泉流动着。此刻，只属于他和她的夜晚。星星点点，各自怅望着，月光躲进云层里，湖面上黑了下来。借着光的变换，他的脸摩挲着她的脸，他不再敢吻她，担心惊扰了她的美梦。

    他想起身系好缆绳，想想还是不了，这样的夜晚值得被珍惜。

    溜到湾里的小船，还能飘到哪去。

    他回望谷亭，想起那个美妙的夜晚。他的身体第一次不被自己控制，像青年一样，骑着机车飞奔地广漠的天地。他深入到未知的森林，无畏荆棘，迷失在醉花间。

    两个夜晚的香气没有细细分辨，无法区分其中细微的差别。今天的淡而飘逸，那天的沉而醉人。

    难道那天不是云依？

    这个想法一跳出来，把他自己也吓了。可是，今天的小吊背，这么高冷的穿着，她也是第一次的。

    反常有时是正常。

    楼即阳提着的心，经这么自我安慰，慢慢定了下来。

    好几分钟过去了，她的脸还是微凉微凉的。两片紧闭的唇，不似往日淡妆轻抹，像有两只白蝴蝶落在上面。

    楼即阳顿起怜爱之心，把她抱得更紧了。

    云依这时醒了，梦游仙境回归尘世般地，开口也是天语：“你能吻我一下吗？”

    两个人不在同一个频道上，刚才楼即阳硬是克制住了，现在云依毫无声息地提出要求。楼即阳觉得，今天云依有点异常，母女两人到底谈了什么，让她的情感波动这么大。

    湖水静静地拍打着岸边，水涌上来又抽离，如此反复。云依睁开眼，认真的盯着楼即阳，小孩一样说话：

    “你能抱我上岸吗？”

    楼即阳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把风衣反向披在她的身上，顺势把她抱起，小心翼翼地走过颤巍巍的踏板，来到坐驾前。

    这回配合就默契了，他按了下口袋的车钥匙，努努嘴，云依伸出一听纤细的右手，拉开了后座车门。楼即阳轻轻的把一团棉花送进了车里。

    这一切，都被谷亭里的席芳看一清二楚。

    席芳早已跟到了海边，只是没有理由上船。这么晚了，两个人不像是出去兜风，她就那么等着。徘徊在曾经两个人温存的地方，伏下身来回味，身体仿佛再一次打开。

    越是这样，席芳越是向着渐渐消逝的游艇，把两只粉拳紧紧握住，狠狠打在席梦思床上。

    惊得床下的那只小猫，“喵”的一声，蹿到一楼去了。

    这两天，楼万风也是夙夜难眠。他脑子反复排演云依和妈妈交谈的场景，想象云依的妈妈看到照片的反应。

    惊喜？还是遗忘。

    明天晚上就是聚会的日子了，他知道，云依会给她消息的。

    第二天，云依不住地打喷嚏，大阳天，还觉得有些冷。她知道是感冒了，三不五时就喝热水，隔三差五就测一下体温，还好没有发烧。她不敢告诉楼即阳，生怕他担心。此刻，他一定还在休息，回到家估计都凌晨三四点了，真是难为他了。

    她把思路拉回到楼爸爸和妈妈身上，两个人的反应不大一样。可以看得出，楼爸爸是静水流深，妈妈是淡定自若，两个人似乎也只是平常的关系。这让她略宽了心，最近事情已经够多的了，她不能再承受多余的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