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黑夜瞳孔
作者:酒和花生      更新:2020-04-15 22:47      字数:2037
    七八十年代的兄弟,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再夹着那么一丝侠义柔情,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那种破罐子破摔的滥情怀,但是这种滥情怀,却是一种懒得用脑子,而却颇愿意动心的真情实意。

    1972年,陕西榆林,兴旺村东,金小六赌坊前。

    葛三为了救我和牛掌柜竟然应了那金小六的无理要求,比武连赢一百场,这明面上看,恍若是那金小六捡了便宜,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葛三应了这要求的目的,不是为了真正的去帮那个赌徒打赢一百场比赛,而是为了维系着我和牛掌柜的性命。

    一起探棺走穴这么多年了,我的命和秉性,那葛三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他知道我不会轻易死,更知道我是一个自谋出路的人。

    所以,他愿意拿性命去赌一赌,看看在他死之前,我牟老三能不能凭着自己的本事从这里钻出去。

    时黄昏时分,我和牛掌柜正在那辽金古墓深处。

    四壁土墙,红漆烂木棺椁,一口八棱地井,地井中井水寒过三分,且含着一红衣女子。

    我望井深处,肆意猜测,便是这辽金古墓的主室,应该还在这井口之下。

    原因我前面已絮叨些,至此便不再多言,但不管我的猜测的是否准确,眼下我应该琢磨的,应该是如何逃脱这辽金古墓,而不是继续向深层探去。

    我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又向上张望半晌,只觉得这主室甚密,并无其他出口。

    既然已经没有法子,我便又摸出了那本行程日记,行程日记略灰旧,不过,字迹倒还清楚。

    我从上次着眼的地方继续往前翻,几行清秀的字迹,再一次出现。

    1920年8月24日,具体时间不晓,我们已经在这墓中待了有七日之久,袋子中的口粮仅剩下五包压缩饼干,但说还能撑些时辰。只是我们的力气却是越发不足。马警官的配枪里还有两发子弹,若是再叫我们遇上那青面四足,怕是我们便只能行旅至此。

    看着这几行字,我来来回回看了有三遍多,但并未从中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所以当即,我这食指在舌尖上一划,便又是往前翻了翻。

    一连翻了几页,有用的东西不多,直到忽然出现了两行字:墓穴为少有的竖墓葬,且各室独立不成群,我等已无退路。

    这行字的意义很明确,我们不可能找到回去的路。

    自从秦朝开始,墓穴独室这般的构造也是颇多,目的自然是为了防止墓穴被盗,辽金墓葬,墓室一般为九,而这些墓室各个独立,闯过一个,前一个出口自然封闭,人力难掘。

    我当即放下这本行程日记,把目光打量在牛掌柜身上。

    牛掌柜一脸紧张的望着我,跟着忽的说道,“三爷你别看俺,有事你吩咐就是!”

    我抿了抿嘴,跟着小声回道,“不是咱们不走常路,只是常路难通,我俩今儿看来是要走走死路,常言道,笑到尽头便是哭,苦到极致甘自来,今儿我送你一句话掌柜,即为,置之死地而后生。”

    牛掌柜听得有些愣神,跟着便咽了口唾沫,说道,“三爷您这词儿能搞成串儿,俺是佩服的很,读过书的,你说啥便是啥!”

    我闻声不言语,而是稳了稳身子,又向那井下张望去,但说这次张望,我却被吓的愣神,因为刚刚那还低着头的红衣女子,此刻,却是脸面朝上了。

    我心稍有些惊,但却不足以吓破胆,所以我便稳了稳精神,跟着伸出手搅了搅那井水。

    井水三晃,水波潺潺打在井沿上,啪嗒的水声虽小,却异常入耳。

    透过晃动的水再张望下去,那水下的红衣女子却似是活了,飘飘荡荡,随波摆动。只是那双紧闭的眼睛,叫人有些难辨是非。

    “三爷,你弄啥呢,你不说啥死,啥生吗,咋还玩上水了?”,牛掌柜看不明白,便当即瞪着眼睛问道。

    我闻声不回应,而是自顾自撇开那本行程日记,跟着便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扑通!

    井水比我想象中的要凉,不一会,我便觉得这四肢有些僵劲,尤其是身体的边缘,像耳廓,指尖,皮肤这些地方,不多时,便已有极痛之感。

    我尽量不睁眼,而是半眯着向前游进,因为井水的冰冷,有可能使我瞬间便失去视觉。

    随着身体的自由下沉,我的左臂忽然触到了一缕发丝,我心头一惊,但片刻间却也是安稳了。因为不破这坎儿,前路根本是无法游近的。

    我咽口唾沫,跟着便捋着发丝靠近那红衣女子,半晌间,我已是触到了她的脸庞,下巴,还有脖颈。我心里有些急,因为这女子摸起来像冰一样坚硬,可是这温度,却并不寒冷。

    我开始尽量抛开杂念,便一心顺着那女子的胳膊,捋到麻绳,再由麻绳,捋到了一个结。

    解开这结,就是解了这扣吧,我心中是这样想的,但直觉却告诉我,危险将至。

    手指转悠三两下,那结竟忽的便轻而易举的散开了,我心中恍若落下一块巨石,凭着直觉,我开始去摸另一个麻绳结。

    手指一转,另一个绳结也顿时散开,我咽了口唾沫,似乎在期待发生什么。

    但四周一片死寂,出了冰冷,我几乎什么也感觉不到。我胆子开始大起来,竟忽的推开了那女子,跟着便转身,继续向井底游进。

    咯吱——!

    随着一声怪响,我这心忽的揪起。

    捉急间,我猛然转身睁眼,眼前一片明朗之时,恐惧感却不知加了多少翻。

    那红衣女的发丝犹如一块黑布,零零散散的散落在我面前。它们缠绕着我的胳膊,腿脚,甚至还有脖颈。

    我眼睛瞪得老大,片刻间,眼角竟开始解了冰霜。

    透过冰霜,我终究是看到了一双眼睛,黑的,黑通通的,一种黑到极致,似乎能吮吸一切的瞳孔。它如一块透彻的黑玉,正完好的镶嵌在一张皱如白纸的脸上。

    忽的,发丝骤紧,我只是看到了一摊血水,跟着,便茫然间失去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