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易禮到飯店時，大家都已各自找位子坐下了。偌大一個餐廳里，歡聲笑語，人聲嘈雜。因每桌上都有兩包中華香煙，喜歡吸煙的早已開始吞雲吐霧；冷菜已上齊，桌上坐滿十人的已大呼小叫地吃喝起來。按慣例，董事會人員坐一桌，還有三個空位要麼空著，要麼根據奚雨栩的喜好叫人來坐滿。因為桌上就于慧芳一個女的，去年吃年夜飯時，她去拉徐悅雲坐在她的旁邊。徐悅雲雖然在辦公大樓里干著最低等的活，可她平時與公司的最高領導們離得近，平時還與于慧芳經常在一起說說私房話。所以，把她拉在一起吃頓年夜飯在情理之中，像富人家的保姆逢年過節時被主人請上桌一樣。

    李懷善已翹首望了好幾次，他擔心穆易禮生氣不來參加晚宴。他正想借故去洗手間打電話時，見穆易禮推門進來。奚雨栩也向門口看了好幾次，他也擔心穆易禮生了氣不來。穆易禮如不來，就是故意給他難看。今天大會上批評他，不過是要讓他今後學乖點，要他懂得我奚雨栩是廣廈建築公司的老板，要說誰紅誰就是紅的，要說誰黑誰就是黑的。但不能和他鬧翻，今後還要靠他做事呢。見穆易禮走進門來，他心里松了口氣。他的舉動和神情沒有逃過李懷善的眼楮，但他的心思別人卻猜不透。

    穆易禮進門後，見門口一桌有位子空著，便坐了下去。

    “穆經理，你不坐到主桌上去？”一個工地負責人說。

    “一樣的。”穆易禮笑笑說。

    工地負責人知道是被奚老板批評的緣故，看了他一眼便不再說什麼，桌上其他人都不知說什麼好，一時噤了聲。主桌上的人都看到穆易禮進了門，見他坐在門口一桌，都用眼角朝奚雨栩看。奚雨栩有些尷尬，張了張嘴，不知說什麼好。李懷善看在眼里，起身向門口那桌走去。

    李懷善拍拍穆易禮的肩說︰“奚老板叫你。”

    “這里一樣。”穆易禮笑笑說。

    “去吧，給他個面子。”李懷善附身輕聲說。

    穆易禮不好再推辭，起身跟李懷善向主桌走去。

    穆易禮面無表情地在李懷善和于慧芳之間坐下，沒和誰打招呼。于慧芳轉過頭說︰“怎麼到現在，就等你了。”

    穆易禮笑笑，沒說什麼。他坐下時用眼梢瞄了一眼奚雨栩，正好奚雨栩也在朝他看。隨即，各自收回目光。

    李懷善見場面有些尷尬，笑著朝奚雨栩說︰“老板，董事會人員都到齊了，我們這桌要不要再叫人了？不叫的話，是不是可以開始了？”

    奚雨栩朝門口看去，他心里還牽掛著一個人。

    于慧芳善解人意地說︰“咦，徐悅雲怎麼還不來？”

    “不等了，我們先開始吧。”奚雨栩說著先拿起了筷子。

    都听出來了，奚雨栩的意思是邊吃邊等，便一起拿起了筷子。不一會兒，大門開處，徐悅雲姍姍來遲。進門後，她見門口一桌有空位，便坐在了穆易禮剛才坐的位子上。于慧芳坐的方向正好面對大門，徐悅雲進門時她看得真切。她看了一眼奚雨栩，奚雨栩正在朝徐悅雲那里看。于慧芳心中會意，起身去叫徐悅雲。

    “小徐，坐我們那兒去。”于慧芳拍拍她的肩膀說。

    “于會計，我就坐這里吧。”徐悅雲邊說邊脫外套。

    “我們那兒就我一個女人，喝酒的時候他們老欺負我。你去了，我就有了幫手。”一個不錯的理由。

    辦公大樓里很多人都知道徐悅雲能喝酒，而且喝了臉不紅。徐悅雲能喝酒，是一次她與于慧芳吹牛拉家常時說漏嘴的。去年吃年夜飯時，董事會的幾個人嚷著要于慧芳喝酒，說女人做事能頂半邊天，喝酒也不能落後。于慧芳酒量小，又怕喝多了失態，說︰“你們欺負我一個弱女子算什麼本事，我推薦一個人，你們誰能贏她，方顯男人的本色。”

    奚雨栩一听來了興趣，笑著說︰“誰呀，你把她抬得這樣高？”

    于慧芳說︰“徐悅雲。”

    一听是她，奚雨栩更來了勁，自己想叫她喝還怕別人閑話呢，現在有了代言人，便順水推舟說︰“好啊，我就不信，我們這幾個大男人，就沒有人能喝得過一個小女人。”

    “奚老板，你就不要大男子主義了。結局如何，喝下來見分曉。”于慧芳心里明白，奚雨栩巴不得和徐悅雲在一起推杯換盞呢。

    結果，徐悅雲還真是巾幗不讓須眉，一頓年夜飯把幾個大男人喝得七歪八斜，她自己卻面不改色心不慌。

    徐悅雲還真不想去，她特別不想再見到奚雨栩了。可于慧芳來叫就不好推托了，而且，這也許是最後一次和她一起吃飯了，便重新穿上外套，和于慧芳一起向主桌走去。

    徐悅雲穿了件粉色羽絨服外套，長發垂柳般披散在腦後，雖未化妝，臉色還有些憂郁，但仍顯得雅致美麗。她禮貌地和大家打過招呼，便在于慧芳的另一側坐下。

    徐悅雲的到來，有些沉悶的氣氛輕松了許多，也避免了許些尷尬。徐悅雲也盡量讓自己顯得高興一些。她把笑容掛在臉上，把羽絨脫下後掛在椅子的靠背上。里面蔥綠色的緊身羊毛衫，把她的身段勾勒得山是山、溝是溝、坡是坡。坐在斜對面的奚雨栩，盡管清楚她身上的每一個角落，但這時仍然看得直咽口水。看到徐悅雲迷人的身段，有人想尋開心開開她的玩笑，可礙于奚雨栩在場，只好把玩笑連同口水一同咽進肚子。徐悅雲脫外套時，身旁的于慧芳早已在她的杯中倒滿了紅酒。因奚雨栩喝紅酒，所以，主桌上的人都喝紅酒。

    徐悅雲見大家朝她看，臉微微一紅，站起來舉杯朝奚雨栩說︰“奚老板，我先敬你一杯。祝你春節愉快，也祝公司今後更加興旺發達。”說完與站起來的奚雨栩隔著桌子踫了下杯，然後一飲而盡，並向大家亮了亮杯底，舉止盡顯豪邁大方。奚雨栩心里高興，也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