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連醒的很早，窗戶沒有完全明亮，看看媳婦靈蘭還在熟睡，心里好笑，昨夜折騰一通，全心投入，精力消耗多了。要不是懷著娃娃，還加把勁兒鼓搗一會的。我還有精力啊，便宜你了寶貝。你好好睡吧，我要去山上割把柴火。黃連輕輕的腳步，走出來。

    黃連徑直的走上金礦山頭，在金礦洞口看看，自己臨走做的記號還原封不動。心里踏實了。真擔心有人夜里偷走一些。這可是費盡心血找到的啊。黃連找到一片柴草很厚的山坡，開始砍柴，手中的鐮刀早已在磨石上打磨的飛快。遇到硬山柴不費力的砍下來。一把一把的山柴擺的不少，大約半小時，砍下的柴草捆綁一大捆，足足一個人背了。這時候，太陽懶洋洋的出來，發出的光冷冷清清，照在山上也沒有溫度。山風一陣一陣的刮來，撕扯著黃連的衣角。

    山下走來一人，對黃連說，這麼早干嘛。

    大哥，我是看看金礦，怕是有人偷走。順便砍柴。你干嘛呀。

    地龍搖著頭說，誰偷啊。一塊石頭值幾個錢。我去地里看看。

    黃連背起柴草準備回家，大哥地龍突然說，我找個金礦主給你賣掉礦石吧。看看值不值錢。

    黃連滿盼著有人來買走，換幾個錢，眼看媳婦就要生孩子了，手中沒幾個錢。回頭看看大哥，早已走遠，步子邁得很快，不大工夫就翻越山頭。黃連心說，大哥有什麼著急的事，這麼匆忙……

    沒等黃連走進家，大哥又返回來了，說道，黃連，先賣掉金礦石，看看掙錢就讓孩子的姨夫來和你一起打金礦。說完匆匆走開。

    黃連很納悶，大哥地龍走路就像飛著，才十幾分鐘，來回穿梭村子和山頭。腳底是不是沾著飛毛啊。更納悶的是，又要來個親戚。雖然不好意思拒絕，但心里也是有些堵。自己還沒有掙錢，秋子也說跟著干。誰都給個面子，這可如何是好，黃連開始煩惱了……忽然一陣風很涼，鑽進後背……黃連打個冷顫。

    剛進家門，靈蘭就說，哎呀，你走也不說一聲，嚇我一跳，原來你砍柴了，像個過日子的，勤快了。靈蘭笑眯眯的，聲音很甜。但發現黃連的臉色不好，問道，風吹感冒了吧。

    黃連嘆口氣進屋，洗把臉，拿起一塊餅子就吃。靈蘭追問，咋回事，看著情緒不好。黃連嗨一聲說，你不知道，秋子說和我干，今早大哥也說讓孩子的姨夫跟著干。你說我要誰。咱們還沒有掙到錢，別人就惦記上了。

    靈蘭說，你一個人不行啊，洞子深了，的有個幫手。我看先讓親戚來。秋子以後再說吧。

    黃連說有道理。不過等到咱們賣一次金礦石再說。

    一連十幾天，黃連起早貪黑的，背回的金礦石足有一噸了。大哥的窗戶下凸起一個大堆。每天回來，黃連就瞅著礦石出神，賣多少錢啊，快來個買主吧。一家人希望在這里。這時候，大哥地龍或是大嫂石榴在一旁說，看傻了吧。天天看還看不夠啊。黃連就裝傻一笑，走開。

    這天，黃連還沒有回來，大哥地龍就帶著一個人來了。這個人是鄰村的遠房表兄，外號大金牙。長得細高細高的，而且經常咳嗽都有些駝背了。一說話就咳嗽幾聲，甚至喘得厲害。吃藥止咳是常事。犯病的時候，出氣都困難，躺在土炕上，腦袋快要扎到地里……今天來之前，正在輸液，地龍在他家嘮叨半天，看著輸液管的藥水滴答完，一起來到這里。

    一邊走一邊說，表兄，你對金礦石懂眼，看著給個價錢。那是我弟弟的，別說實價，我也得有個光沾。

    大金牙心領神會，點頭說，這個我還不懂啊。你跑了好幾趟，給個跑腿的錢也是應該的。大金牙說話，被風吹開了草綠色呢子大衣，感覺很冷，打個激靈，趕緊扣緊扣子。

    地龍心滿意足了，說說笑笑就來到家里。指著那堆金礦石說，表兄，你看看，就是這樣的。

    大金牙從大堆里挑選一塊，親自拿錘子砸爛，掃進碗里，在水盆淘洗，紅紅的粉面沖出來，碗底出現黃色顆粒。對著太陽光照看，金光閃閃。他迅速地丟進水里說，這礦石可以買。你說說多錢吧。

    地龍也估不透到底值多少錢，就推諉，表兄說罷。反正不虧待表弟啊。

    大金牙連續的咳嗽幾聲，　出一口黃痰呸地一聲吐得很遠。喘著氣說，表弟，我跟你說實話，我也是給縣黃金局代收。實際上黃金局也是交給河南的人煉金。到底出多少人家說了算。

    地龍呼喊石榴，快給表兄倒水喝，到屋子里歇歇再說。

    大金牙被熱水溫暖了，說我盡快給答復。不過可以實話說，一毛錢我做的了主。你看行不行。說完，大金牙突出了嘴唇。眼楮紅的外凸。轉來轉去的。

    地龍說，我的那份還有嗎。

    大金牙一揮手說，表弟，我答應的事還差得了啊。我記住了。有你的。到時就給你。

    地龍喜滋滋說，好，就這樣定了，我弟弟過來你就說一毛錢。咱們說一至，別露餡兒。

    地龍開始扯著嗓子喊，黃連回家有急事啊。一連呼喊幾次，黃連听到了。掩蓋礦床，背起礦石小跑著回來，渾身濕透，不解地問，大哥有急事啊。地龍說，這是表兄，來看礦石。

    大金牙咳嗽幾聲說，我和你哥看過了，這礦石也就值一毛錢。

    黃連吃驚地問，就值一毛錢。太少了，再添點兒。看我多不容易啊。

    大金牙說，你先賣這點，要是含金量高，以後再漲錢。就一毛吧。一噸二百塊不少了。買白面好幾袋子。吃一年了。

    黃連也不好意思說話，看看大哥一臉的沉實，並點幾下頭，黃連明白，大哥已經說好了。既然大哥談妥，何必再費口舌，就這樣吧。

    也就是過了一天，大金牙就帶著一個拖拉機來了。招呼黃連過稱裝車。地龍找來了一桿大稱，督促說，快裝快裝，一會天就黑了。黃連拿起鐵鍬，開始給口袋裝填，嘩啦嘩啦，一陣子嘩啦，十幾口袋礦石過完稱，足足一噸。黃連的勁頭很足，一哈腰忽的背起來，一溜小跑，　嚓倒進車廂。快速返回，一趟趟，一噸礦石裝進拖拉機。這時太陽落山了。

    黃連等著拿錢，大金牙遲遲沒有說話，並且準備走人。黃連急切地說，表兄，給錢啊。誰知大金牙卻說，別擔心，過幾天就給了。先欠著吧。信不過我呀。

    黃連愣愣的站在路邊，看著大金牙離去，心里一陣苦惱，辛辛苦苦的打出礦石，還欠著價錢。靈蘭生孩子等著用錢啊。一陣風吹過，一下子冷到心里，黃連對大哥說，怎麼還欠著錢啊。家里等著用。

    地龍一攤手說，你跟我說，我也沒辦法呀。等著吧，遲早也得給。說完，大步走進屋子。黃連一個人孤零零的戳在院里，欲言又止，不高興的回家。

    黃連一頭扎在土炕上，一句話不說。靈蘭還以為故意賣關子，說道，你的錢就裝著吧，怕我要是吧。

    本來是一句玩笑，沒想到黃連一下子坐起身，生氣地說，你哪里知道，那個大金牙說欠著，過幾天再給。我還等著給你坐月子花錢。誰知道哪輩子才給呀……

    靈蘭摸摸肚子，感覺肚子里的生命不停地動作，肚皮一鼓一鼓的。看樣子快要生產了，一想到花錢，剛剛泛起的甜蜜被無情的現實打壓下去了，無奈的緊挨著黃連躺下，低聲說，別發愁，我去娘家找幾百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