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竹被丁香突如其來的一問一下子問住，她放下筷子，眼楮看著丁香，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留在祁州我們能做什麼呢？回到京城我們起碼還能唱戲掙口飯吃，可留下來，我們怎麼養活自己呢？你說呢？”

    白玉竹反問丁香道。

    “我無所謂了，反正我走到哪里都是孤兒一個，無家無業，無父無母，也無牽無掛，隨便在這個世界上飄蕩就是了，大不了就是混口飯吃唄。倒是你，好好的一個角兒，好不容易混出點名聲來，卻差點又被這個該死的趙天麻給毀了，現在外面的人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恐怕以後我們再唱戲都難了！”

    丁香鼓著嘴說道。

    “唉，這也許就是命吧！我從小命就苦，娘死的早，三歲又被親爹遺棄，幸得老班主相遇，教我唱戲，才算給了我一條活路，如今剛剛有所氣色，卻又遇到了這樣倒霉的事，老天真是不可憐我這苦命的人啊！”

    白玉竹說著，苦笑了一下。

    “唉，我還不是跟你一樣，從小就沒有了爹娘，要不是你救了我，說不定我早就餓死了！”

    丁香滿含感激的對著白玉竹說道。

    白玉竹又苦笑了一下，想起自己十歲的時候，丁香才五、六歲，在街邊蹲著要飯，她見了，給她買了一個饅頭，她便站起來拉著她的手，央求她帶她走。她沒有猶豫，拉起她的手就回到了戲班子，一晃，竟然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如今的丁香，也變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白玉竹想到這里，禁不住抬起頭又看了看丁香。

    丁香的確長大了，當年的那個流著兩道清鼻涕的小黃毛丫頭如今已出落的這般標志，身材勻稱，五官端正，且眉清目秀。

    “如果……如果我留在祁州，你會不會也陪我一起留下來？”

    白玉竹試探性的問丁香。

    “那是當然了，你留在哪兒，我就留在哪兒，我們倆這麼多年一直相依為命的在一起，我是不願意離開你的，除非你不要我了！”

    丁香說著撅起了小嘴巴。

    “我怎麼可能不要你呢，我們倆這麼多年形影不離，早就情同手足了，只是……只是恐怕我自己以後都要自身難保，你跟著我受委屈。”

    白玉竹悵然說道。

    “不管怎麼樣，我都願意和你在一起，有苦同吃，有難同當，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丁香眼里突然閃出了一縷亮光。

    “我看這個劉家少爺對你情深意長，不如你就留在祁州做他的少奶奶算了，這樣也算有了個歸宿，省的以後風雨飄搖，沒個安身之處了！”

    “呵呵，做劉家的少奶奶，哪有這麼容易的事啊？我們只不過一廂情願罷了，你沒見那個劉夫人怎麼看待我們這些唱戲的嗎？在她眼里，我們恐怕連青樓的女子都不如呢！劉家乃祁州大戶人家，世代為醫，名望頗大，這樣的人家怎麼會娶我們這樣身份卑賤的人呢？這樣的事，我是連想都不敢想的。”

    白玉竹冷笑一聲，冷冷的說道。

    “哼，都是偏見！我們唱戲的怎麼了？不偷不搶憑本事吃飯，怎麼在她們這些富貴的夫人眼里就是下賤的女人了？殊不知，有些人別看整天穿的戴的人五人六的，背地里還不都是男盜女娼！”

    丁香越說越氣，干脆一下子把筷子扔到了桌子上。

    “我就是看不慣那個劉家的老夫人，對我們一口一個戲子，一口一個戲子，戲子怎麼啦，戲子也沒有白吃他們家一口飯！”

    “好了，好了，你不要生氣了，人家怎麼看我們，是人家的事，我們又沒有辦法去管著人家的腦袋，我們做好自己就行了，各安天命，順其自然吧。來，我們趕緊吃飯吧，不說這些了。”

    白玉竹見丁香氣得胸脯一起一伏的，趕緊勸道。

    “呵呵，其實啊，倒是那個蘆丁，我看是對你很有些意思的。”

    白玉竹一邊重新為丁香撿起了筷子，一邊和她逗趣。

    “別瞎說了，蘆丁怎麼會對我有意思呢？只不過逗個趣，開個玩笑罷了，像你剛才所說的，人家這樣的大戶人家，對咱們這樣的人恐怕連半只眼楮都看不上呢！”

    丁香說著，又憤憤不平起來。

    “這世界就是不公平，同樣的人，為啥他們就身份高貴，為啥我們就身份卑賤？他們天天養尊處優，當著什麼大少爺大奶奶什麼的，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我們憑自己本事吃飯，每天風來來雨里去，卻還被人看不起，為什麼？你說這是為什麼？”

    丁香又越說越激動，臉竟漲紅了起來。

    “唉，這世道什麼時候公平過？人的命天注定，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命運吧！有的人天生的富貴命，不用自己到處奔波就衣食無憂，有的人注定了勞苦命，奔波一生卻還是一無所有，這些東西誰又能說得清呢？”

    白玉竹一臉的無奈。

    “哼，什麼破世道，什麼破命運，我看就是有的人自恃清高，覺得自己高人一等罷了，其實這世間，哪有什麼貴命賤命，還不都是一樣的人生父母養的，所謂的不同，只是自己為自己劃分的界限而已，等百年以後，老天爺才不管你什麼貴命賤命的，到時候塵歸塵，土歸土，都一樣的收走！”

    丁香一臉的憤憤然又有點幸災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