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先吃饭去，今天少爷我要好好的喝上几大杯。”

    赵天麻说完，迈开了四方大步，向着街头的“福顺饭馆”走去。

    牛大力急急跟上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我说二少爷，您先别高兴的太早了，且听我把话说完啊，人家赏钱虽然是收了，但那是戏班的领班代收的，而且随后那位姑娘就放出了话，说是谢谢您给戏班子的茶水钱，这意思还不是明摆着不领咱的情嘛！”

    赵天麻听罢摆摆手道：“哼，甭听她那一套，这是装腔作势假模假样的臭清高呢，想当年那翠芳园的蝶姑娘排场也大了去了，还说什么卖艺不卖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等等，呵呵，最终还不是乖乖的落到了我的手里。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她呀，就算是咱大清国最有名的角儿，也不会跟钱过不去，少爷我有的是银子，有的是办法，我看上的妞儿，我就不信弄不到手！”

    牛大力见赵天麻信心满满，便也媚笑着附和道：“那是，那是，还是二少爷说得有道理，天下哪有不喜欢钱的女人啊！唉，女人就这样，开始都是嘴硬，见了银子立刻就浑身软下来了。”

    说话间， 两人便走到了祁州堂的附近，赵天麻冷眼瞄了瞄外面排队等着看病的人群，呸了一声，嘲讽道：“哼，这祁州城里也是奇了怪了，一个破祁州堂竟有这么多人排着队看病买药，真是王老道捉妖也有人来捧臭脚！他刘家的药堂凭什么这么火？还不是仗着那个刘老头子是个什么北大会的破会长，他刘文元凭什么坐上安客堂的主位，还不是凭着他那个破爹！终有一天，我要把他们爷俩统统拉下来！”

    赵天麻一边骂着，一边快步走过祁州堂。

    赵天麻不屑跟刘文元这样的人说话，他一个臭看病的，有什么好说的！他的话要等到诗会上和那些志同道合的同僚们说才显得有档次，有韵味，虽然他上次乡试落了榜，但他对下次的秋闱是志在必得的。

    等他金榜题名之后，赵家就会跟刘家有大大的不同，就算他刘家把全国的中药买卖都揽下来，也不过就是个下九流的商贾之家罢了。而他赵家就不同了，从此后书香门第，仕途畅顺，生平歌舞，花天酒地，要什么有什么，吃香的喝辣的，包白脸，睡女人……

    赵天麻这样想着，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轻蔑而得意的笑容。

    此时，刘文元正为一个老妇人诊脉，诊完，他仔细看过妇人的舌头，笑道：“五婶，您这是感染了风寒，现在还不太严重，我给您开个方子，您喝上三副，注意别再着凉吹风，就没事了。”

    说完，刘文元提笔蘸墨，写下药方：白芷一两，甘草五钱，淡豉五十粒，姜三片，葱白三寸，煎服取汁。

    刘文元将方子递给妇人，“煎要至诚，服乃有效。”

    “好的，谢谢大夫，我这就去誉昌药房拿药。”

    那老妇人笑着收起方子。

    “不客气，您慢走。”

    刘文元说完喝了口凉茶，正要叫下一个，伙计芦丁一巴掌拍在了案台上。

    “少爷，您现在得马上吃饭了，小的已经在小厨房给您热过两次了，再不吃又凉了！”

    刘文元眨眨眼，说道：“看病要紧，吃饭一会儿再说。”

    芦丁鼓着嘴，嘟嘟囔囔的出去了。

    门外，一个穿着淡蓝色罗裙的姑娘正陪着一个面色蜡黄且一直咳嗽不止的老汉在焦急的等着。俩人年龄面相看上去有点像父女，但衣着打扮却又不像。

    姑娘面容娇美，细皮嫩肉，一身绫罗绸缎像个富家小姐，而这老汉满脸沟壑，双手粗糙，一身粗布衣裤已经洗得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姑娘站在外面一脸焦灼，但见芦丁从里面出来，便迫不及待的问道：“请问小哥，可是该着我们了？”

    芦丁翻眼皮看了看焦急的姑娘，没好气的说道：“这都几点了，下午再来吧，我们家少爷要吃饭了。其实，我们刘家其他药堂里坐诊的大夫医术也是十分高明的，你可以去我们永和堂那边看病，干嘛非得挤到这边来。”

    姑娘听完芦丁的抱怨，皱皱眉，说道：“我听说祁州堂里今天有安客堂的的堂主坐诊，所以才急匆匆的赶来，我是从京城慕名而来的，我爹病了很久了，这位小哥，求你能不能跟你家少爷通报一声，给通融通融？。”

    “这……这可不好说……你还是赶紧走吧！”

    芦丁装作有些为难，其实他是心疼自家主人。

    姑娘听完，失望的转回身，搀起老汉的胳膊就要离开。

    “嗨，慢着！”

    听到外面说话，刘文元从屋里走了出来。

    “少爷……她……”

    芦丁刚要开口，却被那姑娘抢了白。

    “这位公子，看样子你就是这里坐诊的大夫，烦请你看一下我爹的病况，他已经病了很久了，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求求你了。”

    姑娘说完，抬起一张秀脸，一双杏眼，灼灼凝睇，莹莹泪光之中，七分焦急三分可怜。

    刘文元被姑娘的眼睛看得有些恍惚，他愣了一下，恍恍惚惚感觉这姑娘像是在哪里见过，似曾相识，可是又恍若隔世。

    “哦，姑娘不必着急，我这就为老伯诊脉，快请进，快请进！”

    刘文元收回慌乱的思绪赶紧把二人请进了屋里。

    芦丁跟着进来，见少爷又一本正经的坐下来为病人诊脉，顿时黑了半张脸，嘴里小声嘟囔着：“光看病，不要命了！”

    芦丁抬眼见那蓝衫姑娘转头看向自己，便不客气的狠狠剜了她一眼，然后昂头去将刚才端来的午饭推在一边：“连饭都不让人吃了，还好意思看我！”

    姑娘无端被人丢了白眼，心有悻悻，但又不好开口，于是赶紧将头扭了回来。

    刘文元凝眸锁眉，好半晌，才松了手，将老汉的详细病症问了一遍，又对着他的舌头看了又看，不由得叹息道：“阳元气衰，痰生百病，老伯这病，想是拖了太久了，邪气入髓，寒邪凝滞，阳气失于宣通，已经不是我能诊治得了的了。”

    姑娘一听，一下子怔住，一双明亮的眸子里立刻泛起了一层水雾。

    “大夫，我听说你是祁州的神医，才从京城慕名而来，求求你，想想办法救救我爹吧！”

    刘文元听姑娘这么一说，脸上突然一热，也不知是谁散了这种谣言，说自己是什么神医，当下面子上有些下不来，尴尬笑道：“姑娘说笑了，在下只是从小跟父亲学了些医术，后来又有幸得高人指点，在医术上略知一二罢了，实在不敢妄称神医。”

    “哦，这么说来那外面的传说都是骗人的了？堂堂千年药都城，竟流传着这样的谎言，真是笑话！”

    姑娘说完，嘲讽的一笑，眸子也立时暗淡了下来，声音都似有些暗哑了，好像刚才刘文元那一番话，扯断了她紧紧攥在手里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一边的老汉见罢，无奈的摇了摇头：“唉，老叟这姑娘性子有些急，说话没个轻重，烦请大夫不要生气。我这病，京城的大夫已回天无力了，来这里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你今天如果说也无法医治，那我就信天由命吧。”

    老汉说完拍拍姑娘的肩膀，“闺女，咱们走吧，不打紧，爹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道是阎王叫你三更去，不会让你到午时，咱还是认命吧。”

    “那好吧，爹，咱们再去找更好的大夫，我就不信堂堂的千年药都就治不好爹的病了！再说了，我昨天已经去药王庙求过药王保佑，都说祁州药王庙的药王多次显灵救助百姓，我相信爹不会有事的！”

    姑娘说完，冷冷的横了刘文元一眼，起身就要离去。

    “姑娘且慢，不要生气，刚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可否听我再多说一句？虽然我医术浅薄治不好伯父的病，但有一个人我敢保证肯定能够手到病除！”

    “哦，那你赶紧告诉我，他是谁？”

    蓝衫姑娘一下子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