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风华正茂恰少年(二)
作者:笨笨的姥爷      更新:2020-08-09 09:37      字数:2079
    晚会设在饭店的一个大包厢里,或者说一个中型会议室。一芃动足了脑筋。包厢正面挂有“风华正茂恰少年  岁月峥嵘近花甲——红旗初中65届甲班联谊晚会”的会标,主题一目了然。

    包厢里有小型主席台,有音响。中间是空着的,方便走动,也是预备下的舞池。两侧是自助餐的菜肴,有酒水,有冷盘,有点心,有水果。在餐桌的两头,也就是包厢的四个角落放着若干椅子和沙发。

    建国和一芃提前到的时候,包厢里已经放出了《天长地久》的音响。“怎能忘记旧日朋友,心中能不怀想,旧日朋友岂能相忘,友谊地久天长。”“……让我们亲密挽着手,情谊永不相忘,让我们来举杯畅饮,友谊地久天长。……”

    一芃跟建国做了一个手势,建国就陪着她连续抽了两支烟。建国因为母亲抽烟,所以他没有理由反对一芃抽烟,好的是一芃只是私下里抽得猛,等有同学进来的时候,一芃已经掐灭了烟屁股。

    进来的同学有七八个,男男女女统统来了熊抱,他没有想到初中同学四十年以后的见面以熊抱的形式开始。第一个女生主动拥抱建国的时候,建国的身子还有点僵硬,二、三个以后,建国也就正常自如了。

    “哇噻,今天的晚会中西合璧啊!”有人高叫。

    同学相聚,大家回到了十三四五六岁的年龄。

    有人既得意又有点讨好地说:“凭我们红旗65届甲班,有两位班长亲自操刀,那一定是高水平高档次高口味的。”

    “全是葛一芃的主张,我就是给她打下手。”文建国解释说,他一直喜欢把自己放在配角的位置上。

    进军是最后一个到场的,他几乎是与北京时间6:30同步,站在了一芃和建国的面前。用建国后来的话说,他一脸的奸笑,望着延生。延生是眼神还没有离开手机上的时间显示,意识到进军来了。她不无嘲弄地说:“我们的廖老板是准时啊,嘿嘿,军人作风,军人气派!”

    “那是,我们班上后来当兵的不多吧?时间就是生命。”进军大言不惭地回说。

    今天人多,一芃不跟他啰唆,看看该来的都来了,跟建国说,拍照,先拍照。等一下酒一喝,就找不着北了。

    建国请一芃先坐好,其他人就好坐了。一芃坐下,她很大方地拉着进军坐在她的右手,左手留给建国,建国的左手是一个叫童玲的女生。童玲硬挡着不让别的男生插进来。

    一芃请的电视台的专职摄像摄影一阵忙乎。

    “同学们,大爷大妈们:”一芃开始主持晚会,一开口,自然就热闹起来了。建国笑着,举起双手,声音逐渐小了,没了。

    一芃继续,“我说错了吗?没有。那你们笑的是啥意思?还笑?谁笑谁站到讲台上来。罚站!”葛一芃一本正经地回到她当班长的时代。她硬憋着没有笑,可满脸的笑意,早就出卖了她。

    文建国接过来说:“同学们今天是7月20日,有同学提出为什么不选个双休日聚会,我说,今天是我们毕业四十年的正日子。1965年,我们国家发生了几件大事,有首次提出四个现代化,有取消军衔制。还有中央提出了党内存在“走资派”,以及开展“四清”的运动。正是山雨欲来的前夕,可那时我们不懂,我们相对平和地,友好地在红旗中学分手了。”

    葛一芃接着说:“那时我们男女生连手都不敢牵,今天见面,竟然是热情的拥抱。呵呵,经过四十年的历练,个个都成精了呢。”

    文建国和葛一芃没有准备主持词,全是现场发挥。

    同学们鼓掌,有人喊,两位班长抱一个,引发一阵哄笑。

    文建国竖起食指放在嘴唇上,继续说,“当年我们分手的时候,除了一张毕业照,就没有留下什么值得回味的东西,那时不懂爱情,也不懂友情。有人下放,有人支边,有人进厂,多数人选择了继续求学,有普高有中专有中技。读高中的同学后来还有一番折腾。也有人出国了。同学们混的好坏,都不在今天的书中交待。

    母校红旗,经过择优录取、经过“公办民助”,曾经火红了若干年,是市区的一流初中。现在又恢复了纯公办,按学区招生,红旗学区是老城区,新建住宅少,招生不景气,红旗的声誉逐渐——不怎么样(他把想说的“江河日下”替换)了。”

    建国停了停,认为这一话题不宜多说,他就回到了晚会的主题。

    “今天我们只是红旗初中65届甲班同学。我文建国,她葛一芃,就是当年的班长葛延生。”他与葛一芃示意,意思是又轮到你了。

    一芃事先和建国说好的,想把自己改名的原因说一说。她向音响方向一抬手,《毕业歌》响起。

    歌词里唱的与同学们当年的和今天的生活大相径庭,可那熟悉的曲调,仍然能够唤起人们内心的激情。一芃的手向下压一压,音响又调低了一些。

    她说:“‘我们今天是桃李芬芳,明天是社会的栋梁。’《毕业歌》里唱得好,”一芃开始煽情了,“四十年前,我自认为是‘桃李’,今天却不是‘栋梁’。

    刚才有同学问我,为什么要改名,‘延生’多好,延安出生,一听就知道父母是革命干部。可我只是苦笑。

    今天借这个机会告诉大家吧,‘四·五’时我是英雄,后来呢,我是什么?括弧,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曾经的栋梁已经坍塌,我不知道是否有重新竖起来的时候。”

    因为葛一芃讲的是严肃的话题,整个现场很安静。还好,她没有发挥,建国已经有点担心了。

    “要说栋梁,文建国、廖进军也许可以算得上,他们一个是副处级党务工作者,一个是江州城里比较大的老板,但他们其实只是椽子,换作他人也一样。另外还有几位或从政或从商的同学,你们也是。既是栋梁,也是椽子。”

    葛一芃的话够刻薄够辛辣的了,但因为她先损了文建国和廖进军,其他人就不好有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