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进军仓巷大拆迁(二)
作者:笨笨的姥爷      更新:2020-08-01 17:11      字数:2118
    文建国曾经拿朱武作过比较,一个时代的同龄人,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可是如果让他重新选择,他会选择朱武的生活吗?答案是否定的。朱武过的日子应该说是相当幸福的,难道对“幸福”有不同的理解和阐述吗?最后他的结论是,幸福的概念应该是一样的,各人理解不同而已。

    很早以前,文建国就读过马斯洛的生理、安全、社交、尊重和自我实现五种层次需求理论,自己似乎长期逗留在“自我实现”的需求层次上,即使是“生理需求”,或者“尊重需求”在没有得以满足的情况下,他也在坚持自己认定的“自我实现”的需求层次,并希望以“自我实现”的需求为引领,同时实现生理、安全、社交和尊重的需求。有些人则是从最低层次的需求开始,甚至长期,或者说,是终生停滞在较低的层次上。可你文建国能说人家幸福指数太低吗?

    高也好,低也罢,生活中根本没有人与你谈什么“需求层次”,甚至根本不知道“需求层次”理论是什么。

    文建国说不清自己的诠释是否符合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的基本原理,最让他无以释怀的是,那些所谓生活在较低层次上人们,却也其乐融融。自己则常常徘徊于“浊与清”“醉与醒”的痛苦之中。有时他也想“浊”,也想“醉”,可就是往往走到“浊”与“醉”的边缘,又本能地回归到“清”,回归到“醒”。

    那天他听进军说到拆迁,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朱武邺花家发财了,发大财了。百万富翁TMD也太容易了。而文宅大院还将作为清末民初的经典建筑长期保留。保留到猴年马月,不知道。一切都听政府的,政府说留,就留;政府说拆,就拆。

    贫民窟的主人们蜗居在滚地龙里,俯首帖耳习惯了,如今一夜之间将在高楼大厦上鸟瞰世界,真是“换了人间”。新的住宅小区更换了地标,贫民窟、滚地龙清除得荡然无存,人的精神面貌也将焕然一新。

    文建国多了一个心眼,这些人心理上,可以“从奴隶到将军”吗?我的文宅大院像一位孤苦伶仃的老人,蹒跚在一群青壮年的人流里,显得不入流不合群,可他还需强打精神,努力保持着那么一点点行将就木的贵族尊严。它的周围人头攒动,一如古人所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大凡出现拆迁的地方,无不人心躁动,一言一行,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与一个“钱”字休戚相关。

    朱武家早已不是原来意义上的滚地龙,而是两层的楼房,虽然看上去岌岌可危,可面积却是翻了一番。现在听说要拆迁了,再盖房造屋已经不可能了,但在屋内叠楼加阁却是谁也管不了的,在院子里胡弄一些小披子堆放杂物也是水到渠成的。

    老大朱金已经谈婚论嫁,朱银不也快了,朱铜虽然还在部队,但总是要回来的。于是朱武家又忙碌了一阵。拆迁赔偿,韩信将兵,多多益善。谁不想多捞两个现的?邺花整天打着算盘,她在看到公告的同时,就有了主张,这就是让拆迁利益最大化。朱武反正按照她的指示办就行。

    朱武见邺花让自己买回的尽是一些不值钱的木头木板木条很反感,整天没有事做,捣鼓这些没用的东西。邺花仍然是一句“你个夯货!”并不与他计较。她心里自有一本账,只要我的木料上了房子,起码是百分百的利润。还有一些材料是她自己在其他拆迁工地上顺手牵羊来的,那就是无本万利了。

    朱武下岗多时,他原来工作的芦材厂,后来改成了钢木家具厂。钢木家具厂改制的时候,邺花同意他提前退休,退休工资虽然不多,但足够他个人玩玩的了,家里的房产出租,加上邺花的买卖,已经让小日子过得不要太滋润了。

    朱武退休以后,早晨遛鸟,上午菜场逛一圈,下午泡澡,晚上喝酒或打个小牌,悠哉游哉。邺花只准他每周打一次麻将,因为他是“夯货”,输多赢少,又不跟人家计较,香烟还撒得挺勤快。

    朱武自从那次强占周老板地盘,赶走了周老板以后,始终保持着一方“地保(不是地保的地保)”的地位。仓巷及其周边,一提到朱武,是既害怕又敬重。他的三个儿子(原来是两个兄弟)也是长得五大三粗的,这一家子有四个大男人一起站出来,还有他手上的双节棍,有谁人吃得消?

    朱武从不无事生非。有些狗屁倒灶的纠纷,朱武一到场,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邺花平时为人刻薄,但那只是小女人的刁钻,良心不坏,一旦她的毛捊顺了,嘚瑟起来,出手也是挺大方的。

    等到廖进军的拆迁队伍正式进驻仓巷的时候,老百姓的准备工作也业已就绪。

    拆迁,建设民宅,明明是市场行为,但街道办的工作人员,甚至附近事业单位的工作人员,包括一些小学教师,却成为拆迁谈判桌子上的生力军。

    对小学老师参加进了拆迁谈判大军,文建国尤其反感。你们什么人都可以用,怎么可以动用教师,有半毛钱的关系吗?我这不是人事处长了——如果还是人事处长,他又能怎样,那些小学老师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否则的话,哼……

    文建国越想越恼火,这才是真正的有辱斯文呢!而且还是所谓的组织行为?文建国搞不懂,是全民经商吗?真的就是需要全民经商吗?老师的家教又何罪之有?

    他就想问问进军。进军说,正好,你来吧,今天晚上我举行进驻酒会,喝过酒,我们说说话。建国说,你那个酒会我就不参加了,我也有饭局,喝酒以后我过去找你。其实建国没有饭局,他是不愿意搅入进军的酒会。

    进军见了建国就说:“这个你就外行了吧?这是经验,这是行之有效的经验。今天晚上我请的就是这一干人马,有街办书记、主任,人武部长和社区主任,有附近的小学校长,至于具体事务由谁干,我不管。我也管不了。”

    文建国既愤愤不平,又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