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钱老师家教定论(二)
作者:笨笨的姥爷      更新:2020-08-01 17:08      字数:2249
    “我是老师,下班以后请我谈工作,也就是请我‘家教’。不知费用几何?”袁校长继续开着玩笑。

    “请你享用目前市场上最名贵的南山咖啡,而且还提供香烟。家教费够否?”甄记一边说话,一边摸出一包绿摩尔,递了递,自己抽出一支。

    袁校长和甄记者一起不出声地笑了起来。

    袁校长吮了一口咖啡,开始言归正传:“好,现在正式回答您提出的问题,一看家教是否是业余时间;二看本职工作是否是称职;三看有没有误人子弟;四看有没有骗取钱财;五看有没有违法。”

    甄记者来不及记录,从坤包里拿出录音机。

    袁校长瞄了一眼,继续说,“一看、二看”是学校管理的范围;“三看、四看”是学生及其家长把握的;“五看”需要社会共同协调。

    教育行政部门和学校需要提倡、鼓励教师将主要精力放在本职工作上,放在自身对更高层次的追求上,放在对教育事业的无私奉献上;同时对个别以营利为目的,以搞‘有偿家教’为追求,且造成不良社会影响的教师,加以恰如其分的教育、告诫和处理。对个别的害群之马,必须严惩不贷。”

    他喝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又点燃一支香烟说,“据有关资料披露,在一个社会人均GDP一千美元到三千美元的时候,也就是社会转型的关键期,公民对教育的期望值尤其偏高。这是一个普遍的历史发展规律,所以我们要……”

    甄记者也不含糊,她一边点燃绿摩尔,一边又问,“但我们总得有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吧?”

    “老话说,办法总比困难多,是吧。我先讲个故事,关于扁鹊,名医扁鹊,您是知道的。但这个故事您未必知道。”

    于是袁校长就说起了故事。

    有一天,魏文王问扁鹊说,你们家兄弟仨都精于医术,到底哪一位最好呢?

    扁鹊答曰,长兄最好,中兄次之,我最差。

    文王再问,那么为什么你最出名呢?

    扁鹊说,我长兄治病,是治病于病情发作之前。由于一般人不知道他事先能铲除病因,所以他的名气无法传出去,只有我们家的人才知道。

    我中兄治病,是治病于病情初起之时。一般人以为他只能治轻微的小病,所以他的名气只及于本乡里。

    而我扁鹊治病,是治病于病情严重之时。一般人都能看到我在经脉上穿针管来放血、在皮肤上敷药等大手术,所以都以为我的医术高明,名气因此响遍全国。

    “这个故事说明了什么呢?”袁校长不指望对方的回答。

    他接着说:“病前、病初、病重。我们只知道扁鹊是名医,是神医。不知道他两个兄长的医道其实决不在他之下。我们管理一支队伍,管理一所学校,其实就是社会的管理,也都同理。

    我们这个社会只知道扁鹊,而不知道扁鹊的两个兄长,正说明了普遍存在的一种通病——寄希望毕其功于一役,寄希望于‘扁鹊再世’。而忽视了早期的、常规的、规范的、根本的、人性的诸多因素。

    最高明的医术,应该是于病情发作之前,铲除病因;治病于病情初起,则次之;像扁鹊这样的名医,只能算作再次之。

    扁鹊也很有自知之明。我们更需要的是扁鹊长兄的医术,在润物细无声之中,就能规范老师的行为,规范社会行为,就……”

    “那您的意见究竟是什么?请明示!”她显然不甘寂寞,见袁校长长篇大论,还讲了故事,她希望袁校长早点拿出看家本领来。

    袁校长见甄记和自己互动了,越发激情燃烧。

    “依鄙人之见,当前需要的,一是希望广大教师能够本着为人师表的态度,正确对待家教问题;二是希望有关行政部门,不仅仅是教育部门,能够制定关于家教管理的法律法规;三是希望学生家长对孩子的期望值要适中。俗话说先做人,后做学问。对孩子期望的重点,对孩子衡量的标准,应该首先看是否能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一个有益于社会的人。四是希望全社会对家教多给点宽容,其实对任何外部事物都应该给予宽容,多点冷静的思考,然后再想方设法拿出点行之有效的措施。千万不可急风骤雨式的,运动式的,不要动辄戴帽子打棍子,上纲上线。”

    袁校长看看甄记,故作心有余悸状,“有句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甄记者绽开笑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是不会戴帽子打棍子上纲上线的。”

    “好,过天我请你吃饭。那我就说了,”袁校长深沉地盯住甄记漂亮的眼睛说,“家教,包括‘有偿家教’,并非洪水猛兽,充其量也只是社会转轨时期泛起的浪花。通过浪花,可以看到生活的五彩缤纷。”袁校长竟然玩起了浪漫。

    他见甄记者似乎没有动静,又接着说,“不要见到浪花就推波助澜,不要见风就是雨。你们记者不要老是和学校过不去,和医院过不去。你们开口就是教育乱收费搞家教,闭口就是医院看病贵收红包。老师和医生,现在都被放在炉子上烤呢!总不能让我们的白衣天使个个都申请头盔、警棍去上班吧?他们可都是和谐社会的中坚啊!”

    袁校长重新点燃一支烟,不放心似地又补充说:“当然我不是说学校和医院就一点问题也没有。”

    甄记吟吟地笑了起来,不作任何回答,只是微微颔首,摩尔的烟灰长长的一大截掉了下来。她知道袁校长讲的头盔警棍是有所指的,那是江州市区某医院前不久刚刚发生的事情。

    不过袁校长也太谨慎了不是?最后一句就是脱裤子放屁呢。

    再想想,也难怪他,有时记者为了产生轰动效应,会自觉不自觉地断章取义,指鹿为马;或者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或者本末倒置,夸大其辞。为的就是产生新闻效应,一个轰动的新闻效应。

    甄记者一边慢慢地搅拌着咖啡,一边很细巧地品尝着,她听得很投入。袁校长的话音刚落,她又问:“那么按你的意思,当务之急应该怎么做呢?”

    “当务之急?当务——急什么呢?”袁校长一点也不急,他说,“天是塌不下来的。我就问你一句话,甄记者,你回答得好,我请客;回答不好,你埋单。”

    甄记者点头,表示同意。

    “您,甄记者,也算是江州名记了,您儿子的家教究竟是不是非请不可?”袁校长讲话用上“您”称呼对方,表面看,是敬重,其实就是调侃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