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失子宮史靜病休(二)
作者︰笨笨的姥爺      更新︰2020-07-17 19:19      字數︰2059
    跟建國還有不少話沒有說呢,他擁抱了我,我為什麼不給予回應呢?如果我後天真的下不來的話,那不成為終身遺憾了?一個擁抱都不給,我是不是太殘忍了?

    “大千世界,我該把這一瞥目光珍藏何處?”史靜想起泰戈爾散文《一瞥》的經典之問。他的一瞥和我的一瞥,同一地點同一時間的相互一瞥。史靜感覺是甜蜜與苦澀同在,夢幻與現實並存。這里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纏綿和淒苦,幽怨和祈盼。“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

    建國第三天來的時候,史靜姐姐史濤在。這姊妹倆長得極像,臉模子一樣,身高一樣,只是史濤身材稍微發福了點,較之史靜也多了幾分熱情,少了一點矜持。她一兒一女,家里家外,忙得不亦樂乎。

    今天是手術第一天,史濤一直沒有離開病房,建國畢恭畢敬地稱她為大姐。史靜上午動了手術,現在精神不濟,史濤和他在過道里說了手術前後的情況,創傷不大,據上海來的專家說,她的身體素質好,手術也很成功,讓家屬絕對放心,肯定沒有問題。

    王主任也強調,一切正常,請家屬絕對放心。

    兩個絕對放心,看來是可以放心了。文建國悄悄松了一口氣。

    史濤感謝老鄰居老同學對史靜的關心,一口一聲文處長,一口一聲文校長。她知道建國與史靜的關系一直很密切,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關系,她卻說不清。建國是有家室的人,少說為妙。

    建國看著史靜睡得很沉,他只得靜靜地坐在床邊一張方凳上,正好史濤有事,想出去溜一趟,請他看著。看著就看著吧,這一看就是半個時辰。

    建國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這麼長時間地看著史靜。她臉上沒有血色,面部還很光潔,也還誘人,建國真想吻她一下。建國苦笑,我這算不算乘人之危呢?病房里有兩張床,病人只有她一人。剛才她大姐說,主治醫生是科主任,關照過了,這間病房盡量不安排其他人入住。王主任的孩子曾經是史老師的學生。

    建國掀起被角,在她掛水的手臂上輕輕地撫摸著。

    她的手臂手腕保養得很好,手指修長縴細,指甲修剪得得體,可以用“手如柔荑”來修飾了。這一次建國大膽地用嘴唇在她的手臂上輕輕地停留了片刻。

    史靜似乎有了一點動靜。她還是迷迷糊糊的,但她感覺到現在坐在自己床邊的人不是大姐,是誰呢?前天建國說,每天晚上這個時候來看我,昨天他來了,那他今天來了沒有?剛才手臂上掛水的地方有點脹痛,此刻卻沒有了那種感覺,好像還有人在撫摸。被人撫摸的感覺真好。

    建國前天臨走的時候竟然第一次向我有所表示了。唉,快50歲的人了,才想起要抱一抱我了?可是我控制住了自己,要是一年前,或者就是一個月前,不,就是五天前,像前天那種孤男寡女的場合,我也可以主動擁抱他呢。你敬我一分,我敬你三分。就像平時批評學生時的調侃,給點陽光就燦爛,給點月光就浪漫。可你倒是給點陽光給點月光給我呀。他離婚這麼長時間了,吝嗇得沒有一絲陽光,沒有一毫月光,我自然就無法燦爛,無法浪漫了。

    建國離婚以後,自覺地遠離了一點史靜。他還沒有下定決心,他怕自己一時沖動,做出讓史靜不高興的事情來。其實是他還沒有從離婚的陰影里完全走出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自認為情商還可以的人,怎麼就有了一個失敗的婚姻?內心的酸楚沒有人听他訴說,他也不善于向人訴說。不要看他在曉霞和強東面前裝得還挺瀟灑的。

    第四天晚上建國來的時候,史靜和他笑得很甜。

    大姐已經告訴她,昨天你只顧自己睡覺,文處長在你床邊坐了一個多小時,你也不睬他。人家好歹也是一個大處長呢。

    文建國看到史靜情緒很好,就悄悄地跟她說,機會難得,別人家想也想不到呢。史靜怪嗔地在他的手臂上拍打了一下。

    可是建國又想到,這種機會為什麼原來沒有,非得叫人生病了才有?可見是命運捉弄人呢。

    史濤給文建國削了一個隻果,就出去了。

    建國看到病房里擺放了不少水果和鮮花,還有營養品,就跟史靜說笑,“這生病也有生病的好處是吧?難怪有人說,當領導的害一次病,就發一次財。還有的領導動不動就住院,撂攤子看相是一個方面,斂財也是一個極好的手段。現在看來,當老師的也不錯。再過兩天,你可以開一個禮品鋪子了。”

    史靜忍住笑,向他豎起了食指,又指了指刀口的位置,建國這才意識到史靜目前不宜笑,話自然也不宜多。

    要依史靜的個性,她哪個都不想見,包括他文建國。可文建國在第一時間里就來了,而且表現出從未有過的關心、殷勤和執著。

    此時的建國就像已經站在她的房門口,一只腳跨了進來,他有著讓人無法推卻的定力。史靜此刻雖然沒有想讓他立馬進入,可是自己又實在沒有勇氣關上房門,將他堅決地拒絕在門外,可能內心還有某種期盼,希望他不要走,于是雙方就僵持在房門口了。

    以後建國每次一來,史濤與建國寒暄兩句就找個借口溜出了病房,她是有意地將時間和空間留給他倆,也借此機會喘口氣。

    從文建國和史靜的眼神里,大姐似乎讀出了什麼,又覺得好像沒有什麼。她問過史靜,文處長每天晚上來,沒有必要吧,他愛人知道了不好。

    史靜只是笑,並不解釋。還他愛人呢,他的愛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呢。那麼我是他的愛人嗎?不是,也是,他愛的人,就是他的愛人,就算是吧?

    史靜不明確表態,史濤只好讓著她,不想惹得她不高興。再說了,她長期孤身一人,使起小性子來,全家人都讓著她。史濤便不再多話。只要姑奶奶高興,有利她病情好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