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王国庆职业道白(二)
作者:笨笨的姥爷      更新:2020-06-29 09:43      字数:2213
    文建国唱《驼铃》,大家击拍。文建国唱完了,后面就有人跟着上了,这就像个饭局的样子了。

    那个年代卡拉OK流行,方兴未艾——在饭局上流行了多年之后,突然又销声匿迹了。

    如果李子媛不走的话,她是学校团委书记的当然人选,再等两年,厉主任退二线,就可以接班,再选进支委会,担任青年委员兼宣传委员。建国已经为她准备了两步棋,可现在整个计划被打乱了。

    李子媛正在唱歌,她唱的是《送别》,是文建国喜欢的李叔同的,而不是《怒潮》里的插曲。

    李子媛唱得似泣似诉,她肯定想到了与陶然的分手,想到了本来可以留在江州的。“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建国又想到了王维的《送别》诗,“君言不得意,归卧南山陲。但去莫复问,白云无尽时。”无论是哪一首“送别”,都不是子媛这个年龄这个身份在这个时代所应该承受的,可她遇到了。

    文建国很想上去与她一起唱,因为他竟然想到了达瓦,这时候他甚至比子媛更伤感。可是他不能在这样的场合失态。今天的酒还没有多喝呢,建国的胃却是一阵阵痉挛。不,那是心里一阵阵疼痛。

    建国的内心世界没人关注,他却时时刻刻注意着子媛。他看子媛出去,便跟史静示意。哪知道史静正盯着他,向他示意呢。

    包厢里,喝酒,唱歌,交谈,而子媛一个人在洗手间里的水池旁默默地流泪。史静看到了,但不去打扰她,就让她一个人悄悄地发泄吧。子媛理解文校长的良苦用心,有这样的领导,她舍不得离开江州,可一想到陶然,她心里必然隐隐作痛,换一个生活环境是必须的。

    史静与尤亚男曾经又有一段时间以闺密相处,但不同的阅历让她们无法在生活的道路有更多的交集。亚男苦,子媛苦,还有子媛的生身父母也苦,“Oh,my God!”这一家子苦到一起去了。

    子媛出来的时候,发现史静正候在走道上。她强颜欢笑,套上史静的胳膊,说:“史姨,我正好有一件事情想拜托您。”

    “你说,我一定尽全力。”

    “先谢谢您!”子媛说,“我今年的毕业生有一个叫王涛,肯定能考上江州中学,听说您今年正好带高一,麻烦您跟文校长要到您的班上,给他以特殊的关照,因为这孩子的身体不好,患有‘新生儿脑性瘫痪症’。”

    “好的,我努力向你学习,还要争取做得比你更好。”史静说得像玩笑话,子媛听了不放心,又说:“史姨,我说的是真的。”

    史静笑了,她说:“子媛,你放心,我说的也是真的。”她还主动扬起手掌,让子媛跟她拍手成交。子媛这才放心,搂起史姨亲热着,一起走进包厢。

    包厢里的饭局早已转移了主题,主角是王国庆,他就是一个天然的群众领袖,谁说话,谁讲故事,他都点评,甚至打断别人的言语。

    文建国记得,好像是杜威说过的,“每个人都渴望成为重要人物”。一般而言,大人物汇集了芸芸众生的“注目礼”和小人物在熟人圈子吸引“眼球”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王国庆在小学同学圈子里算是混得开的人物。最近隋部长已经退居二线,王国庆的司机工作还没有定向,处于“游离”阶段,他正在拿隋部长说事儿。

    隋部长快到龄的时候,到各个辖县、区转了一圈,算是打招呼,今后一般就不麻烦大家了。呵呵,那可是满载而归啊。土特产不谈,光是香烟老酒都是成箱成箱的,香烟除了中华,就是各地的著名品牌,还有白皮的。酒呢,也一样,除了茅台,就是地方名酒的原浆白酒。不但屁股后头装满了,前座、后座上都塞得满满的。

    “那有没有红包?”孙来喜问。

    王国庆明显地愣了一下,好像很难回答,但他又不愿意被呛住,就阴阳怪气地说:“赶明儿我代你问问?”

    朱武问道:“什么是‘原浆白酒’?”

    “‘原浆白酒’就是原汁原味的酒”孙来喜说。

    “你的,不懂。”王国庆显然不满意他如此简单地理解,他说,“原浆白酒是没有经过勾兑的酒。”

    “没有勾兑的酒,不就是原来的酒?”孙来喜不满意他的作派,“你这叫脱裤子放屁,叫故作深沉。”

    “小样,我不跟你瞎掰。下次我请你喝‘原浆’。”王国庆不屑地说。

    “王兄,话不能这么说,究竟什么是‘原浆’你也没有说得清,怎么就‘瞎掰’了?你倒把‘原浆’给定义定义。”金基鸣不满意他说话的样子,他王国庆显然是不把我等放在眼里。

    王国庆肯定也没有办法给原浆下个科学的定义,但他还是满不在乎说:“你们没有喝过‘原浆’,自然不能理解什么叫‘原浆’。这样好不好,我回家拿,今天我们就一醉方休了,怎么样?”

    “好啊,你想摆谱,我们就成全你了。我等着。”孙来喜不冷不热地说,“我还真的想喝点‘原浆’呢。”

    “瞎扯淡。王兄跟你们开玩笑,你们当真了。”赵祥责怪自家的两个兄弟。他经常用王国庆的车子,不帮王国庆说两句,有点儿对不住了。

    金基鸣、赵祥和孙来喜三人小时候自觉地抱成一团,铁杆弟兄。长大以后,各人有了各人的头脑,对社会对人事都有了自己的见解,无形之中,原来的死党关系已经不复存在。

    金基鸣见赵祥帮着王国庆说话,脸上挂不住了,他对赵祥说:“我们本来也是在开玩笑,你这一搅和,倒成了真的了。”他又对王国庆说:“你回去拿吧,我们等着,不见不散。”

    文建国见他们斗嘴,并不在意,看到王国庆真要回家拿酒,连忙拦住了。正好有服务小姐给王国庆送来了发票,他又可以嘚瑟了,“老班长,账我已经结了。子媛,你下次回江州不要忘记让你建国舅舅重新请客。”他说话的声音很大,所有的人都听到了。

    “又让你破费了,真不好意思。”建国明明知道他有办法处理,但嘴上不能不客气一下。

    王国庆并不领情,好像一眼看透了文建国的虚假,说:“什么你的我的,不都是‘老共’的!”

    文建国似乎没有理由反驳他的话,不过他说得也太露骨了,而且‘老共’一词也极其不妥,文建国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