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光辉卖衣耍双枪(二)
作者:笨笨的姥爷      更新:2020-05-05 20:48      字数:2210
    学校党政领导班子听说了金老师的夜市行为,当天就召开了支部扩大会,没有人怀疑这一传说,不用调查,肯定是事实。但如何面对这一事实,却是议而不决。

    金老师的问题究竟是属于什么性质的问题,是否应该阻止,又怎样在教师群体里说清此事?没有一位领导能够理直气壮地表示坚决制止,或者干脆就是进行组织处理。

    如今这个社会,新生事物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看不懂的事太多了。全民经商,摸着石头过河,时间就是金钱,白猫黑猫,谁是谁非,说不准。说不准的事情,不说最好。以不变应万变。

    这边学校领导班子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议而不决;那边同事又传开了更开心的事情,说这金老师何等了得,好像金老师获得大奖了。

    腊月初八这天晚上,金光辉请了一个小兄弟帮他卖服装,他自己铺开纸张笔墨侍候。凡是买他服装的,一律奉送一幅现场左右开弓而作的对联(马上要过春节了)。对联的内容或由买主自定,或由他现场编排。他自己编排的,保证当天晚上没有重复,如有雷同,当场退款,衣服和对联免费赠送。这天晚上整个夜市为之疯狂,有个别人甚至掏了买衣服的钱,只要对联不要衣服,为的就是亲眼见识一下,他是怎样左右开弓的。

    平时金老师是四个小时(从十九点到二十三点)收摊的,这一个晚上,他只花了两小时就打道回府了,还把他准备贴上纸张笔墨的成本,也赚了回来。

    一时间整个南门外大街夜市为之疯狂,满城风雨。那个姓金的老师,那春联写得绝对。盖帽,盖帽了!

    金光辉暗自好笑,充其量只不过是在老师里面,他是下海第一人;在下海的老师里,他是“以字促销”第一人,如此而已。其实在他的笑意里充满着无奈和酸楚。我如果不是为生活所迫,我找这个苦吃干什么?我出这个洋相干什么?我TMD的发神经病了?

    第二天有同事跟他求证,他笑笑,不置可否,越发显示出他的谦虚和大度。金光辉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一个月忙碌下来,算一算账,略有小补,赚了个吆喝的辛苦钱。但却斯文扫地,不仅在夜市上没有了斯文,进货谈价格,与城管与税务打交道,手提肩扛,汗流浃背的也必须少些斯文。你少了些斯文,别人反而对你客气,你斯文多了,那就等着受气吧。

    金光辉已经摸索了不少行情,什么老师不老师的,老师也要吃饭吧?你要是处处摆个教师爷的架子,恐怕是爷做不成,做孙子人家也不希罕。市场经济就是凭真本事吃饭!谁愿意整天跟一个酸不拉叽的人打交道。

    真正让金光辉感到英雄气短的,是回到学校,站在讲台上,面对一群可爱的学生时,他才不得不考虑,到底要不要保留那一点可怜的斯文和自尊了?

    已经有学生知道他下海卖服装了,在他上课的教室里,在放学的路上,居然经常有“金老师的吆喝声”时隐时现。想到这个事情,他就窝囊。还要不要为人师表了?卖服装,怎么就不能为人师表了?做老师的怎么就不能在小商品市场占有一席之地了?可是没有人告诉他,到底孰是孰非。

    为了在学生面前能够保持一点自尊,也是为了防止领导找他谈话,或可能对他进行的处理,他搜肠刮肚,他查阅报刊杂志,为自己下海经商寻找依据。

    终于,他认真地预备下了托辞,这是可以随时脱口而出的——尝试下海的滋味,感受市场经济的体会。毛泽东同志早在《实践论》里不是说过吗,“你要知道梨子的滋味,你就得变革梨子,亲口吃一吃。”如此而已,如此而已。他为自己聪明和狡黠而兴奋,就凭我还不算太低的智商,我就不信我发不了财。可是过后,他又戏谑地调侃自己,做了婊子,再为自己立个牌坊?那有怎样,如今这样的人多得去了!

    寒假即将来临,金光辉准备甩开膀子大干一场,亲自到广州进货,把二道贩子,甚至是三道贩子赚的钱自己赚过来,亲自做一回“倒爷”。

    金光辉的老婆王英是幼儿园阿姨,当年推说身体有病,弟弟下放了,她就一直赖在城里。和金光辉结婚的时候,王英对金光辉还是十分满意的,唯一不足的就是少了两文钱。不过想想自身的条件,也就不敢苛刻。

    她对丈夫放下知识分子的臭架子上夜市,给予了十二万分的理解和支持,里里外外什么神也不要光辉烦,每天晚上回来交两个,就叩头谢谢了。她还鼓励光辉,什么斯文不斯文的?等你成了万元户,哦呵,你就是爷,斯文的人跟着你打下手,你还要掂量掂量要不要呢。到那时候,所有斯文人都向你敬礼呢!

    金光辉对王英的感觉还不错,比起付家村的小柴姑娘,身材柔弱了一点,不过倒也符合他对女人的审美标准。居家过日子,时间处长了,他又觉得王英在好多方面不及小柴姑娘。

    小柴姑娘在金光辉上大学以后,早早地嫁人了。金光辉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什么味儿。他也庆幸在付家村的最后两年有小柴姑娘陪伴,更庆幸的是,小柴姑娘没有进城找过他一次(麻烦)。

    在“仓大”读书期间,他有什么想法可以与文建国交流,毕业以后各奔东西,特别是建国二次进藏以后,他有什么心思,只有闷在心里。对郝为民和小丁子,他只字不提。

    学校党支部和校长室对金光辉老师的行为至今没有明确表态,反正就放寒假了,干脆等到新学期开学以后再说。至于怎么说?也再说吧。

    领导没有发话,金光辉虽说准备好了托辞,内心还是忐忑,可实在又抵挡不了金钱的诱惑。

    寒假第一天,金光辉即坐火车南下。他一路上盘算着如何找到介绍人介绍的贾老板,如何杀价,如何运输,甚至如何数钞票。第一次身怀这么多现金出远门,说不担心是假的。他摸摸身上,再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头顶上的行李箱,身子还正了正。

    老婆小王怕他路上有闪失,现金放在两处,行李箱里一半,身上塞了一半。现金有一半是借的,东挪西措,三年的工资呐。小王是对的,鸡蛋不能放在一只篮子里。可他又嫌女人多话,还没出门呢,说话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