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葛延生锋芒毕露(二)
作者:笨笨的姥爷      更新:2020-04-20 20:50      字数:2210
    延生可不管她的唠叨,已经喝了一盅,开始品尝王姨才端上来的河豚。嗯,味道不错,“河豚当是时,贵不数鱼虾。”如果天天有河豚吃,那是神仙过的日子。

    “看把你美得,吃点蔬菜。”王姨端上来的是清水煮芦蒿和芦芽炒鸡蛋。

    “篓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延生又冒出一句古诗。

    “你的古诗词可真多,都是学校教的?”王姨问。

    “嘿嘿,旁门左道。”延生反倒谦虚起来。

    她见王姨也开始吃河豚了,又说,河豚你比我吃得多,你可知道古人将河豚身上的哪一种内脏比作“西施乳”?西施乳的“乳”是指乳房,还是指乳汁?延生今天是有意拿王姨开涮了。反正没有第三人在场。

    “我可不懂你说的‘西施乳’,你个大姑娘家,出口就是乳房,乳汁的,羞不羞?”王站长以玩笑的形式,表达了反感的内容。

    “这有什么可羞的。是你没有,还是我没有?您是老古董了。你如果是唐宋时期的古董呢,恐怕还不合格,人家那时就比你现在还开放。”她自说自话,“不过你可能还真的不知道,我告诉你,这‘西施乳’呢,指的是雄性河豚的精巢。明明白白的是雄性精巢,为什么又叫‘西施乳’呢?我想这也是古代文人想象力丰富,同时也说明这些个文人闲得无聊,生活奢侈,非要将雄性精巢比作雌性之‘乳’。说是乳吧,又不说清楚,究竟是乳房呢,还是乳汁呢?”

    她望着自己盘中的“西施乳”大发感慨:“古人的想象力超级丰富,外观其状像乳房,吮吸其肉似奶酪。故曰‘西施乳’也。”

    “好了,好了。喝你的酒吧,没有醉吧,还是倚酒三分醉?”王姨没办法,一边摇头,一边咂嘴。她在思忖,“一个女孩子家,开口‘乳房’,闭口‘乳汁’,还不够?这还又来了个‘精巢’?这话怎么谈呢?”

    “让我喝醉?早着呢!王姨,我敬您!”

    王姨端起茶杯与她靠了一下,说:“慢慢喝,喝好,不要喝倒。”

    “哪能呐,王姨,您有什么话就说吧,中午在家我已经把耳朵洗干净了。是鸿门宴,是杯酒释兵权,还是煮酒论英雄?听便。”延生吃得舒服,喝得舒服了。她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

    “这个死丫头冰雪聪明,就是不放在正道上。”王姨想说她不是正道吧,好像也不尽然。她对周总理的敬爱,对时下看不惯的现象咬牙切齿地愤恨和抨击。王姨看看延生,真的读不懂她。

    “好的,那言归正传。”王姨本来还在考虑如何开口呢,她则主动找上门来了,看来她主观上是愿意听我教导的,但愿无须多费口舌。

    “今天找你来呢,主要还是,是如何正确对待诗词手抄本的事情。”王站长一本正经地说。

    延生故意摆出一副很天真的样子,停下吃喝,等着领导的下文,可王站长不说了。“没有啦?”延生以为王站长总得批评几句吧,可她居然没有了。

    “我肯定会正确对待的,您放心。我知道您是我的直接领导,我的一言一行,您都要负责,我也要对您负责是吧?”她讨好地向前凑了凑,好像表示对王站长的亲近。

    “周总理忍辱负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全国人民爱戴的好总理,也有相当的国际声望。今年是他老人家的第一个清明节,人民群众用各种方式表达对总理的哀思和纪念,我作为记者兼播音员,一定履行好职责。至于有一些文艺小青年,即简称‘文青’的,青葱得可爱,但我对他们统统没有兴趣。可人家来了,我又不能赶他们走是吧?我建议请您领导发个话,让传达室看紧点,不要让陌生人随便进入。没有特殊情况,就说我不在。”

    延生叽哩呱啦地说了一通,一边说,一边又酒喝得不停,烟抽得不息,好像一切都很在理,一切也很自然,根本就没有她王站长的什么事儿。

    王站长暗暗叫苦,真拿她没办法。我这才说了一句,她就说了十句。而且她还主动拿出了解决问题的办法,一切成竹在胸,一切都不是问题,只是别人在多事。

    如果我和她只是纯粹的领导与被领导的关系,如果她不是葛主任的女儿,我早就把她给轰走了,明天就下岗,滚蛋!可没有如果啊,我和葛主任有着深厚的无产阶级革命感情,我是她的姨!

    她站起来拿着延生的茶杯斟水,其实是想临时缓口气,考虑考虑怎样对付这个小祖宗。

    延生却不去考虑王姨的感受,她又兴致勃勃地说起她京城的记者同学传来的小道消息。昨天清明节,有多少人去了天安门广场,今天天安门广场有多少花圈,天安门广场有多少警察,其中有多少是便衣警察。说完了,还即兴朗诵了两首小诗。

    ——一夜春风来,万朵白花开。欲知人民心,且看英雄碑。

    ——天惊一声雷,地倾绝其维。顿时九州寂,无语皆泪水。相告不成声,欲言泪复垂。听时不敢信,信时心已碎。

    她激情勃发,情真意切,也许是烟酒的作用,她嗓音有点沙哑,眼泪在眼框里打转。

    王站长不得不佩服她的朗诵给人以震撼。“欲言泪复垂”“信时心已碎”,王站长感觉自己的泪水已经下来了,她端着茶杯的手在颤抖。其实,她自己也想不通,省城、京城等大城市广大群众自发纪念周总理,局面可能有点紊乱,可为什么没有人因势利导,好好地组织组织呢?既然王站长自己也想不通,这个话就更难谈了。

    屋子里一阵寂静。

    延生朗诵完毕,自己斟满一杯酒,干了。她在抚慰自己的心情。又倒满一杯,等着王站长发话。

    王站长刚才听她讲京城的信息时,已经找到了切入点,只是很快又被她的诗朗诵感动,此刻如果再不说,整个一台戏就让她给搅黄了,于是她把茶杯递给延生,说:“警察的介入说明了什么?我们江州公安局也在了解情况呢。今天我们站已经有警察来过了。”

    “他们来干什么?”葛延生还是很敏感地问。

    “我还不太清楚。”王姨若有所思。

    “难道他们反对纪念周总理?”葛延生已经上火了。

    王姨说:“不知道。”

    “哼,人民警察为人民呢?”葛延生想到进军不就是警察么?哦,曾经的警察,赶明儿问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