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尤啟天寓言惹禍(一)
作者︰
笨笨的姥爺 更新︰2020-02-26 16:27 字數︰2113
一篇寓言故事將一個人,將一個家庭帶進了萬劫不復的深淵,我的同桌女生尤亞男也就此被打入了社會的底層。據了解,中國傳統的儒家學說並不排斥“生法者,君也”。這是否是造成“文字獄”的根源?已經步入現代化建設的中國社會主義可不能再走回老路上去,但願因言獲罪的現象不再重演。 ——文建國寫作筆記摘錄
說到尤亞男,文建國對當時的情況記憶尤其深刻。尤亞男是從省城搬家轉學而來的。听說她的父親原來是大學講師——可她的父親沒有與全家一起遷到江州。尤亞男是從大城市來的,從大學校園來的,這在一群以小市民為主體的學生中,必然引起了轟動。再加上她個子中等偏上,她衣著和氣質,都給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覺,還有她一口相對標準的普通話,讓她在班上被足足議論了好幾天。
文建國和他的同學平時是不講普通話的,朗讀課文的時候除外。如果有誰日常口語中說有普通話,別的同學就得譏笑他“江北驢子學馬叫”。就連那個江北的“江北”兩字,還有“學”字,也一定是說成“gang bo”和“xia”,而不是“jiang bei”和“xue”。
有同學跟尤亞男說話,說著說著,語音就靠上了尤亞男的普通話,結果是南腔北調,引得旁邊的同學哈哈大笑。笑人歸笑人,輪到自己了也同樣可笑,可尤亞男的普通話卻充滿了感染力,依然悅耳動听。
可能是老師對她的照顧吧,一開始讓她與班長文建國同桌。她沒有男女界限的意識,主動與文建國講話說事。她的家離建國的家也不遠,平時進門出門多有交集,文建國就陸續知道了她和她家的一些故事。後來,成人以後,文建國甚至就成為她,及她的家人故事里一個不可或缺的角色。
尤亞男的故事,文建國了解得最多,是最有發言權的。
尤亞男當時學習成績優異,愛好文體活動,很快就跟大家打成一片。小學畢業後,有讀初中,讀高中的,有參加工作的;後來,又有不少小學同學下放了。等到下放的上調,陸續回到倉巷的時候,已經是多少年過去了,時間雖然漫長,可一旦時間成為過去式的時候,人們喜歡用上“彈指一揮間”來形容。各人有各人的故事,尤亞男的故事,是必須加上往事不堪回首來講述的,也是文建國不得不講的故事。
尤亞男一家本來居住在省城一所高校里。父親尤啟天,是全校出了名的樂天派,大嘴巴。平時只顧嘴巴痛快,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無意之中,對領導對同事多有得罪。
反右開始的時候,尤啟天申報的副教授職稱即將公布,但他很快成為學校的第一個右派。“如果他不是右派,全校就沒有第二個了。”文建國後來在听尤亞男講故事的時候,她母親在旁邊插進了這麼一句話。文建國記得她說這句話時候的神態,有一種隱痛,有一種鄙視,更多的是一種豁達。也許往事如煙吧,面對著如煙的往事,你又能怎樣?拍下來,它已經不是你要拍的原狀;去改變它,你能奈天之何?
尤亞男苦笑了一下,對母親結論性的話語不置可否。她補充說,從此以後,父親就成為全校右派的“天字第一號”。接踵而來的是,第一個被開除、第一個被發配勞改農場、第一個在勞改農場因病死亡,第一個——倒數第一個(在全校範圍內)被平反。總之,學校里所有的“第一”都他沾上了。
十一、二歲天真無邪的少女尤亞男,從反右運動一開始,就被刻上了“右派子女”這一屈辱的“紅十字”印記,雖然當時的尤亞男自己並不知道,或者是知道了“右派”一說,卻還搞不懂到底是怎麼回事。是否就是“左派”“右派”之分的右派,右派顯然是不如左派的,不,不是不如,應該是不可相提並論的。
第一次听完尤亞男講的故事,文建國唏噓萬分。她走的是一條怎樣的人生之路啊?以前文建國只知道自己的父親在反右運動中被打了一個擦邊球;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人生經歷坎坷;自己在理想前途上發展不順,就已經感受到人間冷暖,世態炎涼。哪知道那些“寧古塔”“夾邊溝”的故事就在自己的同桌同學的家里演繹著。從此他對尤亞男就多了幾分關注……
尤亞男是家中的長女,父親是單傳,他希望有個男孩,給她取名亞男,就是想把培養男孩的希望寄托在亞男身上了,雖說五年後,尤啟天就有了一個男孩。暗騷”,可謂
尤亞男到江州以後,在她的身上已經逐步地發生了一些變化。比如衣著上,比如說話的口吻上。只是大家都是孩子,沒有誰留心這大城市來的女生究竟發生了哪些變化,為什麼會發生變化。時間一長,誰也不關注誰了,大家就是一條巷子里的鄰居,在一個學校念書的同班同學。等到同學們陸續知道了尤亞男右派子女的身份時,大家也快小學畢業了,同學們心照不宣,私下里卻在議論,這右派也不知長得何等模樣?等到應該繼續讀書的優秀學生尤亞男,連讀初中的資格也沒有了,才知道“右派”如此厲害,原來如此。等到右派問題不是問題的時候,尤亞男的經歷已經不是能夠用坎坷、艱辛、痛苦、絕望所能概括的了。那時候,主動關注“右派”問題的小學同學也不多,何況事情已經過去多少年了。有同學甚至說,什麼,她父親是右派?怪不得尤亞男……發小發展發發展
關于父親右派之前的故事,尤亞男記憶甚少,比較多的是她自己在四年級以前的快樂生活。父親常常把她打扮成男孩的模樣,帶著她參加各種活動。等到她的弟弟在她五歲的那年出生了,父親又想讓她回歸到淑女的形象。但那時她已經是個假小子了,凡是男孩子會玩的,她都會,且比人家男孩玩得精。等她到了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她已經是淑女與假小子的德行兼而有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