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溪
作者:远星星      更新:2020-01-27 14:55      字数:1741
    龙场乡半坡村丈古田自然村下面是一条深邃而狭长的溪谷,龙场乡人和花桥镇人都把它叫着“白沙溪”。在白沙溪流入浏马塘的位置修筑了白沙水库。从地理位置上说,白沙溪是龙场乡与花桥镇共有的一条溪谷。

    我小时候就常常听大人们说起白沙溪。每到冬天寒冷季节,牛没有青草可吃,虽然可以吃干稻草,但是全吃干稻草不太好,于是需要割一些青草配合干稻草吃。但是冬天的青草不多,加上平日放牛,有限的青草已经被牛吃光。为了让牛顺利过冬,大人们就成群结队去白沙溪割冬巴茅。冬巴茅是巴茅的一个品种,说它是冬巴茅,是因为在冰天雪地里它仍然可以长出嫩草。一般的地方没有冬巴茅,但是白沙溪的冬巴茅却非常多,成大片大片的,嫩嫩的,青青的。从我的家里到白沙溪要走二三十里路,但是我爹不怕远,天没亮就起床,胡乱吃点饭,匆匆赶路。天快黑的时候,爹担着一担冬巴茅回来了。一天给牛吃两把冬巴茅,一担冬巴茅大概可以让牛吃半个多月。去白沙溪割两三次冬巴茅,最冷的三九寒天就过去了。

    在六零年到六一年发生了大饥荒,许多人去白沙溪扯蛇蒜用以充饥。蛇蒜的蒜头跟大蒜头差不多,把它捣碎,通过加工,可以当饭吃。我也吃过蛇蒜饭,感觉还好。但是就因为扯蛇蒜摔死了不少人,我清清楚楚知道的是我一个堂姐夫的妹妹,姓金,我应该叫她金姐,她就是因为扯蛇蒜摔死在白沙溪。那白沙溪溪谷两边山势笔陡,多松动石块,蛇蒜就生长在陡壁上,一不小心,就摔下深谷,肯定没有活的。据说金姐摔死的时候,悬崖上有许多鬼大声地笑,好恐怖的啊。那些年死人多,也许到处都是鬼的世界。

    时间进入七十年代,那时候我常常听人们说起砍“邓公棒棒”,供销社收购的,在龙场供销社门前的坪坪里堆码着大堆大堆的。“邓公棒棒”做什么用,我至今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砍邓公棒棒是那时候的一个好副业,力气大的人,一担邓公棒棒有两三天的工钱。我虽然没有砍过邓公棒棒,但是看见过大量的“邓公棒棒”,标准是五六尺长,大人拳头那么大,笔直的杂木棒。估计一根邓公棒棒应该有一二十斤。由于邓公棒棒要求全是杂木,一般的地方没有邓公棒棒可砍,但是白沙溪的邓公棒棒很多很多,几乎是永远砍不完的。那时候力气大的人纷纷涌向白沙溪砍邓公棒棒。那时候全龙场乡最有名的大力士是老树寨的葛八凯,他可以从白沙溪把三百二十斤一担的邓公棒棒担到龙场供销社。

    白沙溪是龙场乡最重要的木炭基地。丈古田、板栗冲、上湾田、刘朋等地相当一部分村民每到秋冬季节,就在白沙溪烧炭。烧炭成为白沙溪周边村子村民一项比较稳定的副业。随着国家经济形势的发展,大量的年轻人去外地打工,烧炭的人越来越少了,木炭的价格也连年攀升,七十年代每担2元,八十年代每担5元,二00七年秋季一担80元,冬季一场持久冰冻让木炭价格上涨到400元。二00八年以来近十年间,木炭价格徘徊在150元到200元。烧一斤木炭要花去2元钱,于是人们纷纷转向用电。

    白沙溪是我常常听人们说起的地名,但是我却仅仅去过一次。那是一九八二年夏天,我去泸阳林场鸡公界林区联系挖山护林副业,过了板栗冲以后,道路渐渐往下,越来越陡,其中相当长一段是石板路。道路完全被日头遮盖,虽然是盛夏却感觉很凉快,看不到龙场乡其他地区多见的松树、杉树、梓木树、油茶树、桐树等用材林和经济林,只看到各种杂木。我对树木很缺乏知识,说不出几种树名,能够认得的杂木只有青冈栎、尖栎树、檀木、季木树,这几种树在白沙溪很多,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杂木我都说不出树名。最后到了溪谷底层,阴翳下,一条小溪汩汩地流着。小溪里的水清得出奇,一个接着一个的水潭几乎是完全透明的,大大小小的鱼儿成群结队地游着。看到此情景,我联想起唐代文学家柳宗元的《小石潭记》,我当时是把《小石潭记》背诵了一遍,还不时站在水潭边发一会呆。我曾经想,柳宗元到过那地方也许就是这样。

    随着社会的发展,白沙溪原有的特产渐渐失去价值。冬巴茅没有人割了,蛇蒜没有人扯了,邓公棒棒没有人砍了,木炭没有人烧了。但是白沙溪的自然生态一定更加美丽了。于是有年轻人就想到把白沙溪开发为旅游区。曾经有年轻人向我提出过他的想法,我认为这个想法很好,虽然我知道开发旅游区需要上亿元的资金投资,目前把白沙溪开发为旅游区的困难很大,但是我相信,作为远景规划,社会的发展一定能够让白沙溪成为旅游区。到那时候,白沙溪的生态价值将成倍的剧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