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元虎一闪身想躲开，可晚了半拍，脸上被抓出了几条痕。虽未出血，但清晰可辨。林三妹长得有几分姿色，可不妩媚。人泼辣，嘴唇薄得像刀背，说话刻薄得像刀口。

    胡元虎感到脸上一阵火辣。他火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出掌就要去打林三妹的脸。在这冲突就要升级的千钧一发之际，韦玉英一个箭步跨过去，使劲把儿子推开。瞪着眼朝他说：“元虎！你给我住手！没大没小的。”

    韦玉英本来想叫儿子少说几句，向人家认个错，赔人家的鸡，事情过去就算了，毕竟乡里乡亲的，人家又是主任家，就不要去和人家争个理长理短了。可看到林三妹实在不像话，也就没有开口，静观事态的发展。现在见儿子把话说豁了边，知道事情要闹大。说女人、说没讨老婆的男人缩头乌龟无关紧要，怎么好去说有家小的褚主任呢？见两人竟动起了手，知道自己该出场了。

    韦玉英把儿子推开后，表面显得平和，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刚强之气。她面带笑容说：“三妹，你消消气，听我说两句。”

    胡元虎竟敢还手，林三妹知道打架不是他的对手，正想躲避，韦玉英使她避免了重重的一掌。她就顺梯下坡，瞪着眼，竖着眉，看韦玉英想说什么。

    “三妹，至于鸡为什么会被元虎扔死的，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们就不去说了。乡里乡亲的，没必要把事情闹大。鸡死了，我们赔钱。至于孩子刚才说错的话，我，也代表元虎向你认个错。毕竟相骂无好言，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好撑船，就不要跟孩子一般见识了。”

    本来就自知理亏的林三妹，听后倒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可气却一时难消，想不能便宜了他们。听韦玉英愿意赔钱，看目的将要达到，便哼了一声，涎着脸说：“韦玉英，我也不跟你们一般见识。你说赔钱，赔多少？”

    “赔多少，我也说不准，你说个数。我知道，你们干部家是最讲公道的。”韦玉英嘴上这样说，心里却说，看你这个刁蛮婆怎样开价。

    见两家争吵偃旗息鼓，开始谈赔鸡的事，离得较远的乡邻们慢慢聚拢过来，看这场戏怎样收场。看到人越来越多，林三妹又来了劲，她故作思考一番后，装着腔说：“要说赔多少嘛，我也很难说。”

    不知人群里谁说了一句：“这还不好说？按市论价，把鸡称一下不就得了。”

    林三妹转过头找说话的人。说者怕惹事上身，说过后便向人群后面躲，但还是给林三妹看到了。她指着他说：“小狗子，你躲什么？你小孩子家懂什么？什么叫按市论价？真是乱插嘴！”她朝大家说：“这只鸡是我家最大最好的一只老母鸡，每天下蛋，下的蛋也最大，有时还下双黄蛋。所以，最少也得赔一百元钱。”

    “哇。要赔一百元？”

    “想不到她家竟养了只这么神的鸡？”

    “再神也不要赔这么多吧？”老张头有些气愤地说。

    “主任家的鸡就是值钱嘛。”那个穿花格子衣服的年轻妇女讥讽地说。

    ……

    韦玉英吃了一惊，她知道林三妹会狮子大开口，可没想到她开得这样离弦走板。她正想说话时，胡元虎抢在了她的前面。

    “林三妹，你这价开得也太离谱了吧？难道你家的鸡是仙鸡？仙鸡也不要赔这么多钱吧？当着大家的面，你把账算一算，为什么要赔这么多？”论村上的辈份，胡元虎应该叫林三妹婶，可他对她却一向不恭，从没叫过她婶，况且刚才被她抓了一下，一巴掌没打着她，余怒还未消呢。

    “为什么不要赔这么多？一百元我还是少说的呢。你不是要我算账吗？你给我听好了。我家这只老母鸡生的蛋是专门留着孵小鸡的，一年至少下三百多个蛋，三百多个蛋到了明年就是三百多只鸡。三百多只鸡再下蛋，一年要下多少蛋？值多少钱？胡元虎，这账是不是该这样算？一百元是不是少了？”众乡邻听后哄的一下笑了出来。林三妹自己也差点笑出来。

    胡元虎没有笑，他朝林三妹说：“既然你这样算账，那我也给你算笔账。你家的一群鸡吃了我家的几十棵菜，我家的菜是进口的优良品种，是专门用来留种的。几十棵菜今年开花结籽后好收多少粒菜籽？今年的一粒菜籽就是明年的一棵菜，你说明年好收多少棵菜，值多少钱？这样算来，你还得赔我家的钱呢。”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林三妹横着眉说：“你无理取闹！”

    胡元虎瞪着眼说：“你才无理取闹！”

    “你不要脸！”

    “你才不要脸！”

    ……

    两人骂得不可开交时，人群中走出一个人来。这人人高马大，相貌堂堂，穿着齐整，完全不是山里人的打扮。刚才在人群中，虽然鹤立鸡群一般，但他一直没有开口，所以没人注意他。他一开始看到林三妹无理取闹，还想讹人，想抢白她几句，但想到她是褚副主任的老婆，他儿子褚仕伟还是自己的初中同学，所以不想得罪她。现在看她耍起了无赖，就熬不住想说几句。他走上前，弯腰看了一下那只死鸡，清了清嗓子说：“三妹婶，元虎，我看你们这样争下去也不是个事。事情的原由我听出来了，我说两句，你们认为我说得对，就听我的，说得不对，算我白说。”

    大家见牛雨顺出来说话，一下子静了下来。林三妹看到是他，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道他说话会帮自己还是向着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