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时分，咸阳下起了雨。雨打在房顶的瓦上发出美妙的咚咚声，就像半夜有人在弹琴，如泣如诉，如诗如歌，如梦如幻。

    芈八子就在这美妙的雨声中醒了。她似乎天生就喜欢下雨的夜晚，更喜欢在静静的夜里听雨打在瓦上的声音，更喜欢在雨夜里静静地想一个人。

    她听母亲说过，她出生时下着瓢泼大雨，电闪雷鸣。芈八子醒来后，再也无法入睡。

    她又想到了苏秦，往事又一幕幕在她眼前出现，她跟苏秦相处的每一个细节都一一呈现在眼前，苏秦的音容笑貌是那么清晰，仿佛他就站在她的身边。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她跟苏秦已是1548 天没有见了，如果照这样算，该是多少秋啊？她算了几次都没算出来，迷迷糊糊中她又睡了。

    醒来时，已是中午，雨还在下着。丫鬟已敲了几次门，喊她起来吃饭，芈八子都装作没听见。

    向氏怕发生什么意外，匆匆赶来，也来敲门。

    “敲什么，还让人睡觉不？”芈八子不耐烦地说。

    向氏听见了动静，放心地走了。

    直到晚上，芈八子才从闺房里走了出来。向氏喜笑颜开地亲自给她端上饭菜，“你尝尝，这是我亲手下厨给你做的。”

    芈八子尝了一口，向氏问 ：“味道不错吧？这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菜。”芈八子实在太饿了，顾不上说话，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向氏接着说 ：“我们母女好久没在一起谈心了，我们谈谈心吧。”

    “我们能有什么好谈的？”

    “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我年轻时一样，一心想追求纯洁美好的爱情。我被迫嫁给你父亲，说实话，日子过得也不错。后来我嫁给你现在的继父，也是迫不得已，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总不能带着你们喝西北风吧……”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芈八子说。

    “女人要认命，要现实点，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明白爱情不过是奢侈品而已。

    什么海誓山盟、海枯石烂、天长地久全是扯淡，爱情最终还是要落到穿衣吃饭、柴米油盐上。”

    “别说了，我不想听。”

    “我知道你喜欢苏秦，非他不嫁，我和你父亲商量过，我们尊重你的意见……”

    “真的吗？”芈八子高兴得跳了起来。

    “千真万确。”

    芈八子抱住母亲亲了一下。

    “你父亲派人去了云雾山找苏秦，鬼谷子说他早就下山回家了。你父亲也是鬼谷子的弟子，鬼谷子的话自然可信。你父亲又派人去苏秦的家乡雒阳，他哥嫂说苏秦已病故了……”

    芈八子“啊”的一声瘫倒在地上，半天她才反应过来，刚好魏淼回来了，她站了起来，一把抓住魏淼的手说 ：“父亲大人，你告诉我，苏秦是不是死了？”

    魏淼头偏向一边，伤心地说 ：“孩子，认命吧。”

    芈八子的泪水“哗”的一下落了下来，她转身跑了。

    芈八子在家里闷了半个月，茶饭不思，日渐消瘦，沉默寡言。她的泪水都哭干后，就不再哭了，而是整天儍笑。魏淼和向氏看她疯疯癫癫的样子，心里也难过，他们就带芈八子出去散心。如此反复几次，芈八子的心情也慢慢好多了。

    魏淼和向氏看时机成熟，就给芈八子做思想工作，讲人生的大道理，说秦惠文王如何如何好。最后魏淼说 ：“你也不小了，该成亲了。秦惠文王很喜欢你，你就嫁给他吧！”

    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芈八子爽快地答应道 ：“好啊！女人反正都是要嫁人的，我想明白了，嫁给大王，今后你们衣食无忧，你们也如愿了。”

    芈八子心里有气，她对母亲和魏淼也有气，如今苏秦已死了，她心里仅存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但她现在也没更好的办法，也不想在这个家里待了，只想早一点离开这个家。

    魏淼和向氏虽然听出了芈八子话中带刺，不免有点尴尬，但芈八子答应要嫁给秦惠文王，他们心里还是非常高兴的。

    接下来的日子，魏淼和向氏都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隆重婚礼准备着、忙碌着。他们脸上整天都乐开了花，走路腰也直了，说话嗓门也大了，连街坊邻居也开始跟他们套近乎了。

    还有三天，芈八子就要嫁给秦惠文王了。

    芈八子在家闷得慌，独自上街闲逛。她感觉身后有人在跟踪她，她猜想一定是魏淼派人在监视她。她猛地一回头，果然是魏淼的手下。她装作没看见，钻进人群里，穿过几条小巷，甩掉了尾巴。

    芈八子在一个茶摊前坐了下来，突然她发现一个人的背影像是苏秦，她追了上去，对着背影忍不住喊道 ：“苏秦！”

    那人一回头，果然是苏秦。

    芈八子扑了过去，思念让她失去了理智，她紧紧抱住了苏秦。苏秦不好意思地说，“请问小姐是？”

    “我是芈八子，你在龙虎山救过我们啊。”

    “哦，我想起来了，”苏秦说。

    “你不是死了吗？”

    “我现在不是活着的吗？”苏秦笑着说，“你找我有事吗？”

    芈八子点了点头。

    “这里说话不方便，你跟我到前面一家饭馆，我们找个包间。”苏秦说。

    芈八子跟着苏秦进了饭馆，他们找了一个包间，随便点了几个菜。

    苏秦说 ：“有人监视我，我好不容易甩掉他们，没想到遇见了你。”

    “他们为什么要监视你？”

    “说来话长，我离开云雾山，来到咸阳就是想寻找一官半职来当，我游说秦惠文王兼并列国，称帝而治。惠文王认为时机不成熟，讨厌说客，未采纳我的建议，还把我赶了出来。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没想到我在鬼谷子那里学的东西，在秦惠文王面前没有一点作用。”

    又是秦惠文王，芈八子绕开话题说 ：“我听我继父说，他派人去找你，说你早已病故了。”

    “你继父是谁？他为何要找我？”

    “我继父就是魏淼。”

    “原来是他。”苏秦站起来欲走。

    “等等，听我把话说完。”芈八子说，“你们认识？”

    “魏淼也曾是鬼谷子的学生。我刚来咸阳找过他，他对我很冷淡，多次劝说我离开咸阳，去魏国或齐国发展，他是怕我抢了他的位子！”苏秦叹了一口气说。

    “应该不是这样的，”芈八子急急地说，“魏淼说你死了，原来是他骗了我。事到如今我就直说了，我也不怕你见笑，自你在龙虎山救了我们后，我就暗暗喜欢上了你，几千次几万次的想你，夜夜梦你，心里发誓非你不嫁。魏淼让我嫁给秦惠文王，我是千万个不愿意。他们为了让我死心，就故意编造假话说你病故了。我真的以为你死了。那段时间我茶饭不思，日渐消瘦，沉默寡言，疯疯癫癫。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万般无奈之下，我才答应他们嫁给秦惠文王。”

    苏秦拱了拱手说 ：“恭喜啊！”

    芈八子的泪水流了出来，“早知道你没死，我说什么也不会答应嫁给秦惠文王。”

    “能嫁给秦惠文王，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事。”

    “别说风凉话了，”芈八子望着苏秦说，“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喜不喜欢我？”

    “有那么一点点。”

    “到底喜不喜欢？”

    “喜欢。”

    “你带我走吧，离开秦国……”

    “这……这也太快了，只怕我不能给你带来幸福……”

    “原来你也是个孬种，你有种就爱我，你有种就娶我！”

    这时伙计把饭菜端了上来，苏秦说 ：“芈小姐，先吃饭吧。”

    “你吃吧，我没心情吃饭。”芈八子再次鼓起勇气说，“现在我必须要把我内心的想法告诉你，我喜欢你，不是一般的喜欢，是非常非常的喜欢。自上次分别后，我几乎天天都想你，为你憔悴，为你茶饭不思，为你失眠，就是晚上做梦也全都是你。我多么想能和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愿意跟你浪迹天涯，就是吃糟糠我也愿意……”

    芈八子的表白，让苏秦感动不已，他没想到，原来有一个女孩子一直在思念他，他有点受宠若惊，长这么大，他是第一次面对女人火辣直白的表白，何况是个漂亮的女人。他的心乱了，内心里有股甜甜的味道 ：一个女孩都放下了面子，他还有什么犹豫的？苏秦说 ：“你都想好了？”

    “想好了。”

    “那你怎么向秦惠文王交代？”

    “我又不喜欢他，跟他交代什么？”

    “毕竟他是一国君王，他会放过你和你的家人吗？”

    “管不了这么多了，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想想他们骗我，说你死了，想到这我就来气。只要我们离开秦国，他们对我们就没办法了。”

    苏秦想了想说 ：“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明天中午我在南门外的树林里等你，我带你回雒阳。”

    “不见不散，”芈八子站起来，满眼含情地望着苏秦说，“我先回去，准备一下，免得他们怀疑。”

    “那我就不送你了。”苏秦站起来说。

    “告别一下，”芈八子扑进苏秦的怀里，这是她朝思暮想的怀抱，她感到他的胸怀暖暖的，如春风般，“要是永远这样该多好啊！”

    苏秦在她额头吻了一下。她如一只小鸟欢快地飞走了。

    芈八子的心情很好，她哼着歌，蹦蹦跳跳地回家了。她刚一进门，向氏就问 ：“你死到哪去了？”

    芈八子想到母亲和魏淼骗她的谎话，心里很生气，但想到明天就要离开他们了，她内心就原谅了他们，她笑着说 ：“出去玩去了。”

    “后天就要出嫁了，你还有心情去玩？走，到我房间看看，我给你准备了几套嫁妆，你看看喜不喜欢。”

    芈八子来到母亲的房间，她穿上红红的新娘装，对着镜子照了照，非常满意。她想象着穿着新娘装跟苏秦成亲的情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母亲问。

    “想到后天就要成亲了，我心里高兴。”芈八子不想让母亲看出来，明天将有一件惊天动地的事发生——私奔，她将跟着苏秦偷偷离开秦国，去雒阳，做他的女人。

    母亲呵呵笑了。

    院子里，魏冉、芈戎和向寿三人正在讨论什么问题。他们见芈八子走了过来，站起来纷纷向她问好。想到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她心里有种依恋，真有点舍不得这几个弟弟，叮嘱道 ：“姐走了后，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

    魏冉说 ：“姐姐嫁给了大王，今后一定要把我们三兄弟好好提拔一下，起码也要给个大官当当。”

    “当你个头啊，”芈八子在魏冉的头上拍了一下说，“不好好学，只想当官，给你个官，你也不会当。一个不努力的人，别人想拉你一把，都找不到你的手在哪里。”

    芈戎和向寿哈哈笑了。

    魏冉不服气地说 ：“别说丞相，就是当大王，我也会当。我会把秦国治理得井然有序，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魏淼咳嗽了一声，走进院子，说 ：“混账东西，说这种话就不怕被别人听到，小心掉脑袋。下次再说，我打断你们的腿。”三人一哄而散。

    魏淼望着芈八子笑了笑，“这两天要好好休息，别到处跑了。”顿了顿，他接着说 ：“你也早点睡吧，我去给你母亲汇报一下后天的婚事，让她知道朝廷里是如何安排的。”

    芈八子点了点头。

    芈八子回到房间，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她特地把那套红红的新娘装塞了进去，她要等跟苏秦成亲时再穿。想想明天就要跟苏秦远走高飞，芈八子兴奋得无法入睡，半夜醒来几次，只盼天早日亮。

    东方露出了鱼肚白，她才迷迷糊糊小睡了一下。醒来后，她去茅房，在院子里四周看了看，发现门口有几个人，看来是魏淼安排的人，专门负责来监视她的，防止她跟苏秦接触，防止她离开芈府。如果带着行李离开芈府，必然会引起他们注意，看来要想离开这个院子，得另想办法。

    芈八子看见芈戎在院子里，向他招了招手。芈戎来到了她的房间，芈八子递给他几枚钱说 ：“我们玩个游戏吧，你带着这个包裹，在南门外等候，有人会对你说‘道可道，非常道 ；名可名，非常名’，然后你说‘无，名天地之始 ；有，名万物之母’，然后你把这个包裹交给他，你的任务就算完成。”

    芈戎半信半疑地提着包裹从后门走了。

    接着芈八子悄悄也从后门空着双手溜走了。

    芈戎来到南门，正在四处张望，一个人来到了他的面前，说 ：“道可道，非常道 ；名可名，非常名。”芈戎说 ：“无，名天地之始 ；有，名万物之母。”两人拱了拱手，芈戎把包裹交给那人，那人匆匆走了。那人来到南门外，把包裹交给了芈八子，芈八子掏出几枚钱给了那人，“谢谢你帮忙。”那人接过钱走了。

    芈八子来到树林里四处张望，迟迟没见苏秦，他该不会不来吧？她心里自我安慰 ：他会来的，一定会来的。如果他不来，下次遇见他，一定要杀了他，让他知道羞辱一个女人的下场。

    太阳穿过树林的空隙发出五颜六色的光，在树林里旋转着、闪耀着。一只鸟儿在树枝上跳跃，芈八子心情烦躁，捡了一个小石子朝小鸟扔去，小鸟“嗖”的一声飞走了。接着传来了马蹄声，由远而近，芈八子仔细一看，是苏秦，他还是倒背着一把剑。

    芈八子扬着手说 ：“我在这里。”苏秦在她面前停了下来，跳下马，扶她上马，然后他纵身上马，扬鞭向前，扬起阵阵尘土。

    “你带我回雒阳吗？”芈八子问。

    “是的。”

    “魏淼知道你家在雒阳，如果他发现我走了，他会派人找过来的。”芈八子说，“要不我们去云雾山吧？”

    “下山时我信誓旦旦对师傅鬼谷子说，我一定会在咸阳谋求到一官半职的，结果呢？结果空手而归，还被秦惠文王嬴驷羞辱，我哪有脸见他？”

    “什么空手而归，不是还有我吗？”

    “是啊！”苏秦哈哈大笑，“听说蜀国和巴国的风景不错，小吃很有特色，要不我们先去蜀国和巴国玩玩，然后再回雒阳，你看如何？”

    “好啊！听你的！”芈八子说。

    “坐好了。”苏秦说，“为了防止他们追赶上来，我们得多赶路，离咸阳越远越好，走得越远越好。”

    马儿一路狂奔，转眼来到了山脚下。

    芈八子紧紧抱住苏秦的腰，头靠在他背上，闭上眼睛，满脸幸福地说 ：“我把新娘装都带来了。要不先休息一下，我穿上新娘装，我们就在树林里拜堂成亲？”

    苏秦说 ：“得快点赶路，我总觉得身后有人。”

    “你多虑了，他们不会这么快发现的。就是追赶，一时半会也追不上来。”芈八子跳下马，钻进树林里去换新娘装。一会儿，她钻了出来问 ：“好不好看？”

    苏秦眼前一亮，他目光直了，不由得夸道 ：“你好漂亮，就像一团红红的火，将我燃烧！又像天边红红的晚霞，让我沉醉……”

    “别贫嘴了。”芈八子笑着说，“你看山谷里开满了各种野花，鸟语花香，溪声潺潺，阳光灿烂，要不我们就在这里拜天地，结为夫妻！你敢不敢？”

    “谁说我不敢？”苏秦摘了一朵野花，递给她说，“送给你的！”

    “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芈八子接过花，调皮地笑着说。

    “是的，嫁给我吧！”

    “如果你能保证一千年、一万年，永远地爱我，我就嫁给你。”芈八子伸出舌头说。

    “我发誓，永远爱你！”苏秦举起手说。

    芈八子拉着苏秦的手说 ：“青天在上，大地为证，青山为媒，我愿与苏秦永结连理，白首不离。”接着她拽了一下苏秦的手，说 ：“快说啊！”

    苏秦大声说 “：青天在上，大地为证，青山为媒，我愿与芈八子永结连理，白首不离。”

    两人拜了天地，然后双方对拜。双目对视的瞬间，苏秦看见芈八子的眼里全是天真和清纯，如一潭清澈可见底的湖水，他拥她入怀，吻了一下她的眼睛，她的眼里全是泪水，他尝到了咸咸的味道。

    他的嘴唇顺着她的脸颊滑到她的嘴上，两人久久地吻着，忘了时间，忘了一切。幸福如花一样在芈八子的心里盛开，她的眼里只有爱情，《诗经》里的那些优美爱情诗句曾给了她无限的憧憬，爱情是她的唯一，爱情是她的全部，两人只要真心相爱她就心满意足了，那些物质的东西她从没曾想过，她对它们更是不

    屑一顾。为了爱情，她愿意奉献一切，哪怕生命。

    两人滚到草坪上，两张嘴紧紧地粘在一起，初吻原来是如此美好。双方都有了窒息的感觉，芈八子推开他，大口大口地喘气，看着天上悠悠的白云从头上飘过。苏秦的手伸了过去，开始解她的衣服，一颗又一颗纽扣被解开，雪白雪白的身子露了出来，白得耀眼……

    马蹄声由远而近，苏秦爬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说 ：“你待在这里别动，我去看看，该不会是你父亲派人追了上来吧？”

    “这里有一匹马。”有人喊道。

    “估计他们就在这附近，谁要抓到苏秦，我将重重有赏。”

    苏秦仔细一看，果然是魏淼带着一帮人追了上来。苏秦退了回去，抓住芈八子的手说 ：“快走，是魏淼他们。”两人慢慢摸到马前，苏秦打晕一个人，一步跨到马上，伸手把芈八子拽上马，扬鞭而去。

    “他们在这里。”一个人喊道。

    “快追！”魏淼大声喊道。几十匹马追了上去，扬起满天尘土。

    魏淼边追边在后面喊道 ：“芈八子，只要你回来，我可以原谅你。”他接着又喊道 ：“苏秦，快快停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苏秦依然马不停蹄。

    “我是不会回去的，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芈八子说。

    “苏秦，我最后一次警告你，立即停下来。”魏淼喊道。

    “再快点，甩掉他们！”芈八子对苏秦说。

    苏秦双腿一夹，马如闪电般开始飞奔。魏淼拔出箭，瞄准了马的屁股，他手一送，箭“嗖”的一声飞了出去，深深插在马的屁股上，马受了惊吓，扬起前蹄，把他们甩了下来。

    几个人围了上来，苏秦拔出剑牵住芈八子的手杀出重围，朝山上跑去。魏淼跳下马，带领着人追了上去。

    苏秦带着芈八子在树林里钻来钻去，芈八子的新衣挂了几个口子，她惋惜不已。

    苏秦说 ：“以后我给你做一套比这还漂亮的衣服。”芈八子不小心崴了脚，她说 ：“我走不了，别管我了，你快走吧。”

    苏秦说 ：“我不会丢下你的，要走，一块走。”苏秦弯下腰，背着芈八子就走。

    魏淼紧紧跟在后面，他跑到一块大石头上，占据有利的地势，拔出箭瞄准了苏秦的腿。他手一松，箭飞奔而去，射在了苏秦的腿上。苏秦“啊”的一声，腿一弯，一下栽在地上，背上的芈八子从坡上滚了下来，几十个人冲上去，分别抓住了他们。

    苏秦被捆在一棵大树上。

    魏淼仰天长笑，用剑指着苏秦说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带我女儿私奔，你这是自找死路。”

    “不关他的事，是我让他带我走的。”芈八子说。

    “你闭嘴。”魏淼喊道，转身对苏秦说，“苏秦小弟，看在我们同出一个师门的分上，我可以饶你一死，但有个条件。听说鬼谷子有本书，好像是《鬼谷子》或《本经阴符七术》什么的，它融汇了鬼谷子毕生学术研究的精华，特别是书中的纵横之术，谁要掌握了，

    就可以统领天下，听说他把书传授给你了？”

    “胡说，鬼谷子从不示人，他怎么会传授给我呢？你是知道的，孙膑聪明过人，是他得意的弟子，要传的话，他只会给孙膑。”

    “马陵之战，庞涓自杀，孙膑名扬天下。奇怪的是孙膑隐身而退，离开了齐国，也不知道他现在去了哪里？”魏淼套苏秦的话。

    “听说他隐居了，在写《孙膑兵法》。”

    魏淼不屑地说 ：“马陵之战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他运气好而已，就他那水平，难道还想写出一部《孙子兵法》？”

    “你别不服气，你十个魏淼也抵不过一个孙膑，《鬼谷子》或《本经阴符七术》你不配拥有。”苏秦说，“不过不好说，鬼谷先生传授给张仪也有可能，张仪这人工于心计，上蹿下跳，会耍手腕。”

    “你想骗我？”魏淼生气地一鞭子抽打在苏秦的身上，“我让你不老实。少装糊涂，快交出来。”

    “我说的都是真的。”

    “别打了，”芈八子扑了过去说，“要打就打我，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滚开！”魏淼厉声喊道。

    几个人把芈八子拖开，芈八子一边挣扎一边说 ：“魏淼，你变了，变得我几乎都不认识你了，不知当初我母亲是怎么看上你的？我母亲瞎了眼。”

    “我以前是个正直的人，非常讲原侧，可现实的生活让我处处碰壁。现在衡量一个人成功与否的标准，就是看他是否官大钱多。我不是圣人，我不能免俗，人是会变的，人要学会走捷径，这样才能容易成功。”

    “你还会找冠冕堂皇的理由，我为你感到羞耻。”芈八子说。

    “你还小，说这些你不懂，等你到我这个年纪，你什么都明白了。现在不跟你扯这些，把她押下去。”魏淼说。

    “你卑鄙无耻！”

    魏淼不理她了，他扬起剑指着苏秦说 ：“今天我要亲手杀了你。请你理解我的苦衷，我不想杀你，是你逼我的。”魏淼扬起剑说。

    芈八子再次扑了过去说 ：“你要杀了他，我立即死在你面前。”

    魏淼犹豫了一下，他真怕芈八子做出傻事来，他不想人财两空，更不希望自己的前途转眼消失。魏淼沉思了一下说 ：“我可以不杀他，但我有两个条件，一是他必须永远离开秦国 ；二是你必须要嫁给秦惠文王。”宝剑刺进了苏秦的腿上，苏秦满头是汗，死死咬着牙。

    “你再不答应，我先杀了他，然后再杀掉你。你不让我安生，我也让你不好过。”魏淼哈哈大笑，拔出剑又刺，简直像个疯子。

    “我答应你。”芈八子哭着说。

    魏淼哈哈笑了 ：“这就对了。”接着头一偏，喊了一声“松绑”。

    苏秦满身是血躺在地上，芈八子想去扶，魏淼一把抓住芈八子，拖住了她。几个人把苏秦扶上马，一个人用刀在马屁股上刺了一下，马驮着苏秦跑了。

    芈八子被带回了咸阳，一路上她早已哭成了泪人，她担心着苏秦的生死。

    回到咸阳时，她嗓子都哭哑了。明天她就要嫁给秦惠文王嬴驷了，芈府早已是张灯结彩，做好了一切准备。

    芈八子想逃跑，但她发现她的屋前屋后都有人在监视她，连去茅房都有丫鬟跟着，她知道逃跑是不可能的了。嫁给秦惠文王，芈八子的心里是千个万个不愿意，她真想一死百了，可一想到苏秦，她又下不了决心。她相信只要活着，还会跟苏秦相逢的，还是会有机会重新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