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外國大使活動的臨近，我和雲姑娘可是沒白天沒黑夜地忙活了幾天。雲姑娘的父親前陣子身體不好，剛做完手術在住院，我盡量不讓她跟著我一起加班，而是讓她早點回家照顧父親。

    那天，把主持人串詞和講話稿寫完，天已經黑了，肚子里咕嚕嚕直叫喚，才想起來加班加的忘記吃晚飯。從政府大樓走出來，我徑直走進小吃店，這里，人聲嘈雜，座無虛席，到處是服務員忙碌的身影，這是附近為數不多的24小時營業的小吃店。

    找了一個緊鄰牆角的位子坐下，點了一個小菜和一碗餛飩。

    這時，小吃店的門陸續被出出進進的人推開。

    一位身材瘦小的女人抱著一個嬰兒走了進來，在環顧了一下四周之後，在我旁邊的一個二人台坐下，顯然有些吃力。

    可能是因為女人長得十分漂亮，引起了我的注意。那張桌子的人剛剛離去，桌子上還擺著用過的餐具和餐巾紙。

    一個服務員很快走過來，把桌子收拾干淨，女人很快點完菜，服務員拿著菜單快速離開，女人坐定，又向四周環顧。

    再旁邊的桌子，坐著四個人，兩位老人，一位中年婦女和一個男孩，看樣子，已經吃得差不多了。

    不一會兒，服務員為抱孩子的女人端上一碗南瓜粥，一個甜點冰糖雪梨羹。

    女人看著粥和雪梨羹，咽了口唾沫，卻沒有動手。此刻，懷里的嬰兒正趴在她的肩上，睡得正香。

    我一邊低頭吃餛飩，一邊觀察著女人，一邊心里暗暗琢磨。天哪，這個傻女人，怎麼一個人抱著孩子出來吃飯。為什麼身邊沒個人，孩子一直在臂彎里掛著，不醒，她就沒法吃飯。

    真是的，這孩子爸爸去哪了？或者身邊也沒個搭把手的人。

    從她點的菜品可以看出來，大概除了她和孩子，也沒有其他人了。真是個可憐的女人，這碗粥，她要怎麼喝下去？

    我思索著要不要過去幫幫她，可是，又有些猶豫。那麼小的孩子抱在懷里，不知道什麼感覺，萬一一使勁把孩子弄醒了，不行不行，沒有經驗，這活兒干不了。

    我一邊這樣想著，不覺加快了吃餛飩的速度。就在這時，坐在另一張桌子的中年女人突然說道︰“要不，我替你抱會兒，你吃飯，我吃好了。”聲音很大，爽朗。

    “不用了，我不餓，謝謝。”抱孩子的女人有禮貌地回絕，聲音溫婉柔軟，听口音是南方人，她看上去很年輕，只有二十多歲的樣子。

    嬰兒在媽媽的肩上趴著，依舊香沉，女人顯然有些累，挺了挺身子，肩膀和胳膊卻不敢動。

    中年女人見狀，起身轉到女人的一邊，挨著她坐下。中年女人看了看嬰兒，用手輕輕捋了捋著嬰兒的頭發︰

    “睡得真香啊，都忘記他這麼小的時候是怎麼過來的。”

    中年女人一邊說，一邊指著和自己坐在同一桌上，還在一邊埋頭苦吃的男孩，對面的兩位老人也已經吃完，笑眯眯地看著男孩狼吞虎咽。

    男孩抬起頭，眯著眼看了眼嬰兒。

    “我有這麼小過嗎”，之後，興趣立即又轉移到眼前的那碗擔擔面上。

    “當然”，中年婦女笑笑。

    “要不，我替你抱會兒吧，粥都涼了，你喝完涼東西再喂孩子不好。”中年婦女再次提出要幫助那抱孩子的女人，聲音比之前更提高了些分貝。

    “她已經習慣了我的體味，別人抱，會醒，好不容易才睡著的，反正我也不太餓。”女人輕輕說道，一邊又咽了口唾沫。

    中年女人“哦”了一聲，坐在她身邊，沒有動窩，笑盈盈地用愛憐的眼光看著熟睡中的嬰兒。

    “讓她替你抱會吧，放心，我們不會搶你的孩子。”兩位老人的其中一位哈哈笑了兩聲，話音中透著玩笑。

    這下，女人顯得有些不好意思，猶豫了下。

    中年婦女輕輕把雙手伸過去，小心翼翼地接過嬰兒，嬰兒從趴肩的姿勢換成了平躺，動了兩下。中年婦女連忙起身，把孩子在臂彎里摟緊了些，她怕孩子醒，摟著嬰兒，向外走動了兩步。

    女人猛的抬下頭，看到中年女人抱著孩子又向回走，于是又低頭，呼哧呼哧，女人用很快的速度，吃完了一大碗南瓜粥。

    中年女人，就在女人的視線之內，三兩步的來回走動著。很顯然，她知道，女人在擔心什麼。

    “你慢點吃，我們還有一碗炒飯沒有上。”

    女人點點頭，顧不上回答，把一大勺雪梨羹塞到嘴里。

    中年女人笑笑，繼續看向懷中柔軟的嬰兒。

    女人很快吃完了，說著謝謝，把嬰兒接過來。那嬰兒也很乖，整個過程，除了動了幾下，都沒有醒。

    “這麼乖，一看就是女孩。”

    “是呢”女人抱著嬰兒，身子向後，一臉輕松。

    這時，和中年女人坐一桌的男孩已經把一大碗炒飯吃得一粒不剩。中年女人張羅著拿好東西，老人和男孩也起身，準備離開。

    女人身子靠在沙發背上，看樣子還想休息一會兒。

    中年女人一行離開小吃城之後，女人緩緩起身，拖著疲憊的身軀，推開小吃城的門。離開。

    小吃城的餐桌非常緊湊，剛才中年女人和女人的對話，我听得一清二楚。

    開始，中年婦女要幫她抱孩子，被她拒絕，我還在心里譏笑她一陣。她其實就是怕踫到人販子，孩子被搶罷了。就她一個弱小的女子，確實容易成為人販子的目標。再加上最近這樣明搶孩子的新聞在外地比比皆是。也難怪她會那麼緊張，不過，這種事情，在京城這樣的大地方，處處有電子眼，發生的可能性也不太大。

    可是，看著抱孩子女人離去的背影，我竟然又開始替她擔心了。她還那麼年輕，孩子還那麼小，她一個人是怎麼把這些事情搞定的。如果，我和小賤賤也有孩子的話。如今，是不是也和那抱孩子的女人一樣，一個人抱著孩子吃飯。

    還好，我和小賤賤沒要孩子。

    多少女人，為了孩子，放棄了自己的事業，放棄了美麗，最後，活成了悲哀的中年婦女。在國人眼里，中年婦女，簡直就是一個悲哀的存在。

    千萬千萬，不要活成那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