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得力的飯局

    1

    範舟坐在他的泛舟地產大廈總經理辦公室里，他正在飛快地點擊著計算器，突然想起了一件什麼事情，他拿起桌面的電話，“小華，你進來一下。”他呼叫了他的秘書小華。

    她的秘書小華踩著高跟鞋蹬蹬地進來了，“範總！”

    “哦，小華，我拜托你打听的事情怎麼樣了？就是你那個在房管局工作的大學同學，他怎麼說？”

    “我就是來跟你說的這件事情的，還挺急的。我已經打听清楚了，我同學說今天早上，就在半個小時前吧，剛剛收到通知說是全市所有在建項目停工復查一周，這是他們的內部文件，是紅頭文件形式傳達下來的，是動真格的。”

    “哦，有這樣的事情？可是，原因是什麼呢？”

    小華壓低聲音說︰“說是他們的徐局長跑了。”

    “什麼？”範舟著實驚訝了一下，他重重地坐到了椅子上。

    “範總，你怎麼了？”

    “我，沒什麼，你先出去吧，我想打個盹。”

    “好的，那你還需要我打听些什麼嗎？”

    “不用了，謝謝你，小華。哦，你知道現在誰主事嗎？”

    “說是以前的方副局長暫時代理。”

    “哦，好的，謝謝你了。”

    “不謝，範總，那我先出去了。”

    “好的。”

    範舟心想，暫時代理也就是差不多定了，按照這個慣例，可是之前的徐局跑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問題是徐局什麼時候跑的呢，該不會就是上次他和閆海平送徐局去機場那次吧！他覺得這個問題比較嚴重，于是就想著跟閆海平通通氣。

    2

    範舟撥通了閆海平的電話，“老閆，我是範舟。”

    “哦，你好啊。”閆海平平靜地說。

    “好什麼啊，我的工程還得拖。”

    “為什麼？”

    “因為上次，就上次那個徐局，你開車送到機場的那個。”

    “哦，是的，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大了去了，他跑了。”

    “跑了？”閆海平故作驚訝地說，“跑哪里去了，我怎麼不知道。”

    “反正就是跑了，跑路了。還有，上次說不定就是，我覺得不是說不定，應該是肯定，上次他就是趁我們倆那個機會，求他的機會跑了的，我們倆成了冤大頭了。”

    “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你就別問了。“

    “為什麼不能問，你還跟我藏著掖著？”

    “我是讓一個有關系的員工幫我打听那個徐局長回來沒有，結果才知道他們內部發了文件，默認徐局跑了，一個副局長暫時代理。”

    “哦，是這樣的。”

    “老閆，你得幫我想想辦法啊！”

    “想什麼辦法呢，我能想什麼辦法呢？”

    “當然是好辦法了，幫我渡過難關吧！”

    “那可是你的事情，我上次已經幫你了，雖然結果不如意。”

    “是這樣的，我一直很感激你的，還有老閆啊，這個新上任的方副局長，你熟不熟？”

    “當然不熟了。”

    “可是——”

    “可是什麼？不熟就是不熟，我這忙著呢，我先掛了。”

    閆海平掛掉了電話，撇了撇嘴。

    3

    範舟覺得閆海平一定知道些什麼，卻故意裝著不知道，就詢問了梅麗。

    “梅梅，我問你一個事，房管局新代理的方副局長，全名方圓的，你認識嗎？”

    梅麗邊查房邊說︰“我認識啊，他是閆海平的老鄉。”

    “哦——”範舟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

    “我剛才給他打電話了，他說他不認識呢！”

    “他故意隱瞞的，他們關系可好了，真的。”

    “我當時就听著覺得閆海平說不認識可能不是實情，就問問你。我想他是不願意再幫忙了。”

    梅麗走出病房，”好了，我幫你問問吧！我也不敢保證什麼，不過我會盡力讓他再幫咱們一次的。”

    “好。”

    4

    中午的時候，梅麗想約閆海平吃個便飯，就打通了他的電話，“你在干嘛？”

    閆海平一看是梅麗，心里想著準沒有什麼好事，“你有什麼事情嗎？沒有那我掛了先。”

    “別著急，我是想你在官場上混了那麼久，我跟你打听個事。”梅麗輕描淡寫地說。

    “什麼事？”閆海平的神經立即緊張了起來。

    “就是， 就是國土局的方局長你不會不認識吧？”梅麗試探說。

    “不認識！不認識！”閆海平趕快撇清關系。

    “不會啊，你們是高中同學，還是老鄉，你該認得啊！”梅麗不依不饒。

    閆海平有些推脫不了，他想梅麗是知情的，肯定又是範舟的那一攤子事。不過他故作迷糊的樣子，“哪個方局長？”

    “方圓啊！你真不認得了？”

    “哦，是他啊，哎呀你不說清楚，他是副局長呀，你怎麼不說是方副局長呢？”

    “那你認得了？”

    “認得認得，是你自己不說清楚的。”

    “恩，認得就好。我對他也有一些印象，畢竟以前是同一個年級的嘛！我對他的印象就是長的白白淨淨的，喜歡揮毫潑墨的，我記得他好像還仿寫過毛澤東的書法，哈哈，你不知道，大家都說神似。他自稱凡提筆皆是毛體，大家背地里都稱呼他為書生。”梅麗說地是頭頭是道。

    “哦，我知道了，你們是覺得他有點神經質。”

    “你別那麼說，這種人當領導好。”

    “為什麼？”

    “至少是一個難以攻克的堡壘。”梅麗贊揚道。

    “說說你的事！”閆海平心里已經有數了，都是那些事情，還不如直說，“範舟的事吧！我知道的，是在這關給堵上的，上次我已經——”

    “可這次你更容易做到，你幫不幫我們。”梅麗索性攤牌。

    “八個字，‘大道通天，各走一邊’，我掛了。”閆海平說。

    “不，海平，你不能袖手旁觀。”梅麗有些急了。

    “為什麼，不關我的事啊？”

    “不，我是求你，我求你。”梅麗的語氣極軟。

    “又求我，你求人求上癮了是不？”

    “這次有你的好處？”

    “我什麼好處？”

    “大大的好處。”

    “別賣關子。”

    “如果有一天，我們的事情已經路人皆知，我會把丫丫讓給你的，前提是你願意照顧她。”

    閆海平的聲音停頓了一下，又貿然說起，“什麼叫讓給我，不是你的女兒？”

    “不，我的意思是，我不會跟你爭撫養權的，盡管你知道我非常非常愛她，是絕對不會放棄她的。”

    “你為了個男人，連女兒都不要了？”

    “我說了前提是你願意撫養。”

    閆海平說不出哪樣的感覺，心中頓覺淒涼，他想了想，覺得也沒有多大個事情，順水人情也不是不可以，“我給你電話還是家庭地址呢？”

    “不，你幫我們把他約出來吃頓飯就行。我想著對于他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說的輕松。”  

    5

    在本市最豪華的新世紀國際酒店的一包間里，有一張大桌子，卻只擺了四張凳子，現在只有兩個人坐在那里聊著，一個是閆海平，一個是方副局長。

    “老閆，不是說今天是敘舊嗎，干嘛弄我到這麼高檔的地方來，你發財啦！你是知道的，我有過敏性鼻炎，我對這里的過度裝修很敏感的。”方副局長說。

    “這我知道，今天呢，就我們四個人。 我、你、我夫人還有一個朋友，或許你也認識。”

    “誰？”

    “範舟。”

    “哦，听說過，一個地產老總。你怎麼會認識他呢？”

    “朋友，都是朋友，所以你可不要見外了。”

    “你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不是好藥我可不吃啊!”

    “你放心吧,我做事你還不放心嗎！”

    “就是因為是你，我才放心啊，你搞的這麼隆重，讓我心里沒譜。為什麼你到了，你夫人還沒有到呢？”

    閆海平面露尷尬，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她去接範總了。”

    “看來這個範總還真是有面子，要你夫人親自去接。”

    “是啊，這是真的，比我有面子多了。”

    現在和閆海平坐在一起的就是方圓，他們是老同學了，最主要的是這個方圓現在管事啊，之前梅麗費盡周折游說閆海平給他和範舟搭橋。閆海平現在所做的不過是兌現之前對梅麗的承諾而已。

    門被輕輕打開了，梅麗和泛舟一起走了進來。梅麗滿臉春風，也不知道她是高興過了頭，還是怎麼回事，此刻竟然挽著範舟的手。而且最讓人納悶的是，這兩人現在都是一身華服，看起來就像是非常的般配而默契的夫妻一樣。

    閆海平的臉色很快變得“染”上了說不出的顏色，或許有紅、有綠、有黃，有醬。他狠狠的瞪了梅麗一眼，梅麗也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她很快就將挽著的範舟的手拿下去了。等她再扭頭過來看閆海平的臉的時候，就想看見了一個苦瓜。

    閆海平突然覺得，此刻，他和方圓就像是配角，或者就是見證人，而剛進來的這兩人，他們才是主角。這是怎麼回事呢？難道是自己嫉妒？就像一個以前屬于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拿走了，相信任何人都會嫉妒一回。

    閆海平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他覺得音樂不知道從那里響起了，而他今天就是來參加兩人的結婚典禮的。他們款款走來，隆重登場……

    “不介紹一下嗎？”方圓問到。

    “哦，老方啊，記得吧，這是我愛人。以前我們同年級的女神，被我這顆草給追到了手了。嗯，現在啊，我把她當神仙供著呢！”

    梅麗的臉笑得很勉強，“什麼女神，看美得你！”

    閆海平繼續介紹︰“ 這是我，朋友，範總，也是我們兩口子的好朋友。你應該還記得，我們一個年級的，當時他跟我夫人是一個班的，現在是泛舟房產公司的老總啦。”

    方圓說道︰“你小子不實誠哈，給我下套，今天你們是讓我鑽進了這個甕里。”

    “哪里哪里！”梅麗趕忙賠笑，“哦，方局長，快請坐下！”梅麗雙手呈上一個古樸的紙盒子，“這是我們泛總送給你的一點見面禮，你可一定要收下。”

    梅麗打開這個古色古香的盒子，里面裝了一把看起來很舊的瓶子，連基本的光澤都沒有了，像是在表面蒙上了一層薄紗一樣。但是外行會這麼看，如果是內行的話，相信此刻眼楮會和方圓的眼楮一樣會泛光。因為越古的東西越貴重，年代越久看起來也越質樸。因為是真材實料，所以擁有者一般也會包裝的越講究。方圓雖然未必對古董非常資深，但是他一直知識豐富，應該完全知道這小盒子的分量。

    他回過神來，“哦！這不行，這是原則問題。”

    “方局，這是路邊攤的貨，就是唬人眼神的，你不要看的太重了。”範舟連忙說。

    “你們要是這樣開頭，我就走了。”

    閆海平也沒有料到會這樣，他趕緊批評範舟說︰誰讓這麼見外的，這些都撤下去。”閆海平拿過盒子放在了一邊，還給梅麗使了個顏色。

    “你這是害我啊！”方圓的眉毛和眼楮都快皺到一堆了。

    “我給你擋回去了，你放寬心，你看看，這里就我們幾個人，還都是同學，會害你嗎？要害你，還用等現在嗎，當年，你半夜爬牆出去看戲，還是我給你搭的磚頭呢。還有，當時高考的時候，你小子精神緊張，夢游， 差點沒把旁邊寢室的人給嚇死。”閆海平趕快把話題繞開。

    “這些雞毛蒜皮的事你都記得？”方圓張大個嘴巴。

    “嗯，好像這件事我也听說過。”梅麗接著說，“我們听說男生寢室有個夜游神呢！”

    “哈哈，你們啊，想糊弄我，不行的。”方圓說。

    閆海平拉著他的手︰“不著急，我們都餓了，我把中間最大的這個盤子揭開，看看主打是什麼菜。”閆海平拉著方圓的手，一起把中央的菜盤的蓋子給揭開了。閆海平指著說︰“你先看看這盤菜，有船有帆的，全都能吃。這道菜應該叫什麼，‘同舟共濟’，下面有名字，刻在盤子邊上的，看看。”大家都去看，結果還真是“同舟共濟”這幾個字。

    “你怎麼知道？”方圓驚訝的問。

    “我猜的。開玩笑了，我的理解解釋為範總的名字範舟的舟，然後我們和範總一同進退。不瞞你說，這道菜是我夫人親自下廚炒的，跟這里的大廚學的。”

    “哦，這里還能自助嗎？”方圓又一驚。

    “是啊，這館子有範總的股份啊！”梅麗說。

    “哦，行，嘗嘗吧！看看是什麼味。”方圓也順著說。

    “好，一起來一起來。”閆海平趕忙提起筷子。

    “好，都吃都吃！”梅麗附和著。

    氣氛還算和諧，酒過三巡後，梅麗有些著急了。

    她使勁的盯了閆海平一眼，閆海平根本就沒有去看她，因為他知道梅麗在著急什麼，不過這可不是著急得來的。

    她也給範舟使了一個眼神，範舟會意，就開始小心的說話了。

    “方局長，現在房地產雖然看起來是熱火朝天，但是實際上的利潤很薄，比不得很多行業，並且現在拿地非常困難。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就不瞞你，我們集團現在已經開發的樓盤有人非常想接受並且價格非常適合，所以我就準備轉手了，但是因為停工了不短的時間，所以一直進行不下去。”

    “為什麼會停工呢？”

    “因為徐局說收購需要審查雙方資質，就托著，直到現在。”

    “那審查完了沒有？”

    “不清楚啊，不是一直等著徐局處理嗎，可是——”

    “你不用等了。”方圓認真地說，眼楮鼓得圓圓的。

    “為什麼啊？”

    “他，調走了。”

    “哦！”大伙都發出同樣的聲音。

    範舟繼續說明意思︰“其實我們不是想請你幫多大的忙，我們只是希望不要一拖再拖，現在還停工著呢，不修完不蓋頂，人家也不要。”

    閆海平心里嘀咕︰盡是我們我們的，好像跟你還是一伙的呢！

    方圓思索了一下，他這下慢悠悠地說︰“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說實話，範總，這是個小事，我回去就幫你過問一下，催一催，我上來後就是在整理這些遺留問題，減少大家的損失。我想這算是幫到你了吧！”

    “真的是太謝謝你了！你真是我們所期盼的官員啊！”範舟贊揚地說。

    閆海平故作老練地說︰“看來範舟你以前或許得罪人家徐局了也不定，只是你自己不知道，不會做事了吧！”

    “得罪人這個事情也是常有的，有時候內部適當的存在些矛盾也不是什麼稀罕事。”梅麗帶著哲理地說。

    “行！來吧，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們干杯。”範舟舉起酒杯。

    “好的，我們干了！”梅麗說罷，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