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顺健      更新:2019-03-11 09:53      字数:1106
    接下来是一连串吃请,都是礼尚往来,我在深圳请过的人在变本加厉回敬我。海鲜吃腻了吃山珍,城里吃腻了吃到集镇吃到了农村,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应一大帮人。看到小景脸上喜滋滋的,我也就随她去吧。如果仅仅是我一个人,我绝不会打扰这些朋友,内地的人哪有多少钱,主要是坐在一起没有什么可聊的,我正从一个商人蜕变出来,最缺乏的就是时间,我没有时间了!我多大了呀,快40岁了,再不起来,一辈子就没戏了。这样的抱负纯属个人,是不能示人的。还是不是哥们了?还要不要哥们了?我要做人,请客招待,别人也要做人呀,别人也要在请客招待中表现自己呀,表现豪气和风光啊。我的矛盾放在内心,有时不经意也会跑到脸上跑到眼里。

    田得力带我们来古镇板浦吃豆丹,一种豆田里长的虫子,有中指那么粗。中午一顿饭来了20个陪吃,我喝下一颗手榴弹(酒瓶的形状),我才发现我也是来陪吃的,因为主人——板浦中学教务主任方主任,要我们过来,也把一个大款,搞工程的一个胖子叫来了,自然是叫来埋单的。酒桌上的气氛悄悄有了变化,兴奋起来的大款开始敬酒了,我默不作声地多喝了好几杯。上次我曾在深圳招待方主任一行,十多年前,是他把我落榜的弟弟插进高三毕业班里补习的。他教毕业班有功,今年高考,他的班本科上线全省第一,学校让他带一家人到香港澳门玩一趟,途经深圳时找了我。中午酒后,方主任没让我们走,要我晚上继续喝,我眼里飘出不安的神情,我说连云港的史书记晚上要请我呀。他一怔,问,是不是船务局的那个史书记。我说是的呀。方主任的脸阴了下来。我问怎么回事?他反问,他是你朋友呀?我说算吧,怎么啦?他呀,一连安排了六个插班生来我们毕业班,受不了呀,我们不同意了,他就来狠招,让分管教育的副市长打电话,来硬的。我听了就想笑,这算什么事呀,学校真的那么为难吗?史老大太强了!

    饭后,小景随田得力去宾馆休息,陪吃的刘校长夫人非要拉我到古镇逛逛,聊聊诗歌。原来她青年时也是一个狂热的文学爱好者。我酒喝得很多,脸红脖子粗地走到石板路上,刘夫人在一边,眯眯带笑,友好地倾听着。是一根黑黑的木桩截住了我的激动,我们停了下来,这无非就是一根黑色的电线杆么,只有一些乡镇还保留着的那种,有点倾斜,再朝上面看,发现这是一棵松,只是在头上才看得出来,一小撮松叶,苍绿苍绿的,而身子像被烧焦似的,它和一根木制电线杆的不同就在于,它斜站着身子,侧着肩,像一个有傲骨的人,和热闹的世界保持着必要的距离。仅有的秀发,梳理得体,疏密有序。它前面紧挨着新铺的水泥路,尘土扑面,背后是一栋栋新起的小楼,如果这个有傲骨的人戴上一顶礼帽,一定会被小楼撞得东倒西歪。民居乱拉乱搭的电线,穿梭在他的发际。

    晒在路边的是豆丹皮,一股股臭味飘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