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是會死的。這話一直在我耳邊打著轉兒，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美姐晚我一秒鐘睜開了眼楮。這也是她的能力之一，她總是能察覺到別人究竟是醒著還是睡著，她可以在一瞬間就做出反應，晚對方一秒鐘再醒。她是不會先起床的，生怕驚動了客人。這里的服務也是這個規定，不能先客人起床，除非客人有需要。

    因為也來了不止一次了，這里的規矩我都明白。美姐也就不多逗留了，她為我準備好了早飯，自己就走出房間去了。我起床之後把早飯一吃，一出門就看到了遠山先生和董小姐手拉手從房間里走了出來。看兩個人卿卿我我的，比昨晚不知道熟悉了多少倍。我想他們應該是互相探索過對方了，從童年經歷到身體部位，一個晚上的時間足夠了。

    “你醒啦。”遠山先生看向我，“我還以為你會多睡一會兒呢。”

    “不了，美姐還有要忙的事兒呢。”我隨口答道。

    “喲呵，看來你是喜歡上美姐啦。”遠山先生直接拆穿了我，“你小子啊，對不重要的人不理不睬，一旦對誰上心，別人怎麼著都是對的了。”

    “哎，打住啊。美姐對我那麼好，我幫她說說話怎麼了？”我問道。

    “她對你好，你當是免費噠，你給了錢的，該怎麼享受你說了算。”遠山先生摟著一旁的董小姐，在那里放聲大笑，“是吧，董婉婷。”

    “董婉婷？”我一愣，“董小姐的真名叫董婉婷嗎？！”

    “才不是啦，這是昨天遠山先生給我起的藝名，他昨天可幫我畫了好多的畫呢，我說，你什麼時候把那些畫給我看吶？”董小姐問道。

    “啊呀，那些畫只是素描啦，等我回去潤色潤色，變成油畫了再送給你。”遠山先生答道。

    “哈哈哈，好啊好啊，你必須得署名啊，遠山先生的畫，我拿回家可就等著升值了。”

    “哈哈哈，我盡快，盡快。”遠山先生放開了董小姐，“昨天晚上我真的很開心，希望下次還能遇見你。”

    “咱不存了聯系方式了嗎？以後你需要啊，盡管約我。”董小姐在遠山先生的臉頰上種了個草莓，隨後一蹦一跳地離開了。

    遠山先生目送著董小姐離開，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了地平線，他這才嘆了口氣，說道︰“到底是小女生啊。”

    “她是喜歡你，所以才是這個樣子。”我說道︰“以前我就見過，我喜歡的女生一看到我，就像女神俯視人間一樣看我。後來她有了男朋友，那就跟一只小鳥似的，靠在自己男朋友的身上，老可愛了。”

    “你還是挺能觀察的嘛。”遠山先生笑了一下。

    “那是啊，不過能觀察又有什麼用呢。話說你這次可有點不地道啊，居然給人家取了個藝名，還叫婉婷！要是讓她知道這原因，她得多傷心吶。”

    “那就不要讓她知道。”遠山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吧伙計，有活兒干了。”

    “又要干什麼呀？”我問道。

    “這次你單獨約見溫婉婷，把我書信交給她。你放心，我會親自出馬的，哪怕被人發現，這次挨打的也不會是你了。”遠山先生說話的時候兩眼放光，看起來就好像是小孩子考了一百分那樣開心。你要早這樣不就完了嗎？非要害得我被揍了一頓，你才想到了親自出馬，也罷，看在美姐的份兒上，我也就不計較了。

    因為時間還早，我們兩個人在江畔一起散散步，看看這城市最美的風景。夜晚的時候，這里燈火輝煌，到了白天，看著遠處的，被人吐槽是鋼筋水泥的森林，我倒也覺得別有一番風味。這是屬于人類的森林，就像那些大樹組成的，屬于鳥兒的森林一樣。我們人類因為本身不會飛翔，但我們又渴望天空，所以我們造出了飛機，造出了摩天大樓，就是為了更加接近天空。說什麼自然不自然，我覺得這是沒辦法爭辯的，有人認為自然美，有人認為人造美。

    我們住在這個鋼筋水泥的森林，也就好像鳥兒住在自己樹上的巢穴，這里就是我們的家。也許鳥兒像我們一樣，一直抱怨著自己住的樹梢不夠高大，不夠結實，自己的巢穴不夠寬敞，但可惜以鳥的智慧，無法再造出更美好的巢穴了。我們人類可以，我們自己創造了大樹，自己建造了巢穴。氣候已經不是我們人類考慮的範圍，因為我們有空調。水源也不是我們考慮的範圍，因為有自來水。食物也不再是我們考慮的範圍，因為有外賣。比起鳥兒那自由自在的巢穴，我還是更喜歡這個鋼筋水泥的森林，因為這是屬于我們人類特有的森林，它不屬于自然，只屬于我們人類。

    當然無論是大城市還是小城市，無家可歸的人總是有的。在我們面前就出現了一位，看起來還不算很老，明明有胳膊有腿的，卻在這里撿垃圾。當然不排除他掙的錢比對面辦公樓里某些人掙得還多。那人的胡子和頭發還是濃密的黑，穿得破衣爛衫，髒兮兮的，一看就知道好久都沒有洗澡了。他突然看到了我們，只是一眼，他便繼續低頭撿垃圾了。遠山先生卻沒有離開視線，他上上下下打量著這個流浪漢，就好像要把這個人印在自己的視網膜上一樣。

    “你在看什麼呢？”我不禁問道，這實在讓我想不通，按說遠山先生應該是直的吧，他……還真沒準是彎的。因為我從沒見過他真的和女人發生過什麼，就剛才董小姐還說，遠山先生畫了一個晚上的畫。嗨，我真是想多了，難道要董小姐當著遠山先生的面兒，直接告訴我說，他們昨天發生了什麼嗎？

    遠山先生可能沒有听到我說的話，他還在盯著那個流浪漢。我也就盯著看，希望能從中發現，遠山先生看他的原因。但是看來看去，這個流浪漢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和平常見到的沒啥兩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