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一面
作者:奢正      更新:2019-01-21 10:03      字数:2181
    自助餐之后,好多人都扶老携幼地离去了,因为票上没说包晚饭。就这么一顿自助餐,如果放到外面的市价作对比,那是绝对物超所值了。好多人都心满意足,没有其他想法了,除了几个吃撑了的不得不站起来活动一下,他们还想消化消化继续吃。

    我已经吃饱了,也该离开了,说真的除了这顿饭,其他的也没啥看头。哦,刚想到这儿,我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那张脸虽然是今天才见到的,但我绝对不会再忘记了。就是那个把自己扮成雕塑的女人,她现在穿好了衣服,倒是没人再盯着她看了。世上有很多东西人们喜欢,钱、食物、美貌,如果这三样东西放在一起,我想人们多会选食物,毕竟活着才是一切。要看美女啥的记得饭后再看,她会更美的,常言道:保暖思欲。

    我一直看着那位女士径直走过我的身旁,她应该没有认出我,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想刚才我可是把她看得通透了。她走过我身旁,只留下了自己身上的香水味,我也说不上那是一种什么香味,但是这种香味足以让任何男人都想把她拥入怀中。

    她走到了我前三张桌子旁,坐到了一个男人的对面。那时候我才注意到这个男人,穿着一件淡绿色的衬衫,**是一条白色的牛仔裤,从一个人把自己打扮成了一杯抹茶,鞋子倒是黑色的运动鞋,和地毯的颜色融为一体。再看对面那位女士,穿着火红色的连衣裙,脚上是肉色的丝袜配一双银色的高跟鞋,头发是黑长直,摆在背后。指甲上没有绘制任何图案,也没有留长指甲,这点倒是和我认识的公司里那些女同事一样。

    两个人相谈甚欢,可在我眼里就像一个美少女倒追一个穷吊丝,让人好生嫉妒。就在我实在看不下去,已经起身的时候,我这才发现那个男人的餐桌上只有一个碗。刚才没有注意,每个人的桌上都是杯盘狼藉的,唯独他这里只有一个碗,而且盘子里都是干干净净的,餐桌上也是,勉强可以排除服务员给他换餐盘的时候连桌布都换了。看来他不光是个吊丝,还是个傻蛋。到了这么个自助餐厅都不懂怎么吃饭。

    我起身离开餐桌,又回到了展览现场。这下我才能吟诵“门前冷落鞍马稀”。刚才还是人山人海呢,现在倒是门可罗雀了。我想了又想,还是到处转转比较好。反正来也来了,饭也吃了,回家也没事儿干,不如就这么找找乐子得了,还能吐槽吐槽。当然还有一点点小心思,我想等那位女士吃好,再看一次她的作品。这回我一定要用艺术的眼光来欣赏她,嗯,没错就是这样。

    我在这些被称为艺术品的东西之间来回走动着,漫无目的,一不小心就撞上了“那杯抹茶”。那男人也吃好饭了,手里抱着本书——《了不起的盖茨比》,也在到处走。他的身材消瘦,一定是常年胃口不好。也难怪嘛,他连自助餐都放不开吃。不是胃口不好是啥呀?

    “对不起。”我赶紧向他道歉。

    “没事的。”他随口答了一句,继续看前面的那幅画了。这是一幅山水田园画,一幢别墅矗立在高坡之上,在那别墅的庭院里种满了农作物,人工喷泉正在负责浇灌它们。好一幅山水田园画,彻底撕碎了我对当年陶渊明他们的认识。这个没山没水没田园的山水田园画,我还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很狗屎是吧。”那男人笑着问道。

    “何止狗屎啊,这家伙一定是没去过农村,只用自己三岁时候的幻想画的画,他到底想表达什么?环保?还是说城市农业这种新兴产业?!就冲他用山水田园画这种标题吸引人的眼球,他就是个混蛋,文不对题。”

    “你好像很能欣赏艺术嘛,在哪里学过吗?”他问道。

    “当然是在课上。”我答道。

    “你专门学过欣赏?”

    “是啊,以前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学过一点儿。”

    “我觉得你很眼熟啊,你是不是在严松艺术课试听过?”

    “啊?”我一愣,这都是两三年以前的事情了,我确实报了这门课,那还是我大学闲暇上的兴趣班,班上其他人的样子我都忘记了,他还记得我?“我,是啊,确实上过。你也在班上?”

    “我在,从没有缺席过。”男人答道。

    “要是早个几年兴许我能认出你来。”我笑着说道。

    “哈哈哈,无所谓的,我都习惯了。”男人继续看着眼前的这幅画,“你觉得如果改成天上下着钞票雨,地上的城市群蓬勃成长,符合这个山水田园画的主题吗?”

    “哈?要那个可以算是山水田园画,那杜尚的小便池也真的是喷泉了。”

    “杜尚的小便池是吗?嗯,确实可以画一个厕所题材的山水田园画。”

    “你也是画家?”我问他。

    “他们都说我是。”男人答道。

    “那你觉得远山先生画的怎么样?”

    “你不是都说了吗?狗屎啊。”

    “不,我是问你觉得怎么样,我又不是画家。”

    “我说了呀,如果改成那个下着钞票雨的样子更好。”

    “好吧,你们艺术家的世界我不懂。”

    “那你觉得画这幅画的人怎么样?”男人看向了我。

    “你是说远山先生吗?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大家的话自相矛盾,好像没人见过他一样。如果就我的印象来看,能画这些画的人一定是个疯子。他的概念已经超出了任何可以界定的词汇。”

    “哦,这样啊。”男人笑了笑,又点了点头。“我想我没给你留下什么好印象啊。”

    “什么好印象?”我问道。

    “我就是你们说的远山先生。”男人侧过身正立在我面前,向我戏谑地行了个军礼。

    “啊,你就是……”

    “嘘……”远山先生把手指放到了自己的嘴唇前,“你知道我就行了,不要再让其他人知道了。”

    “哦,好。”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远山先生,他的穿着并不算时尚,整个人说他不懂时尚甚至迂腐都行,因为他从上到下几乎毫无特色。穿着都是纯色的,连花纹都没有。他的头发是自然的,没有过任何卷烫,估计是用热毛巾压了一压,再用些发胶稍微粘了一下。手里拿着本《了不起的盖茨比》,我猜刚才的转身就是从里头学来的。也就是今天之后,我的一生有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