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个子割下腰丝肉，还砍了十几斤前腿肉，拿着猪肝、肚子和腰子走进火房，切好后放在烧开的锅里去。一大锅新鲜肉煮汤熟了后，用洗脸盆舀了两盆满满的出来。端着脸盆走进来说：“徒弟，你去搬一坛酒来，我保证让大家喝的有滋有味！”

    矮个子看到高个子端着脸盆走来，急忙拿起汤勺舀一碗，边吃边说：“我伙计煮的菜味道就是好，闻到这香味就能让人流口水！”

    大家酒醉饭饱后，向赵古崽辞行回家。盘大队长的手擦了擦嘴巴，笑着说：“你们两个后生，挑着酒肉跟着我去冯队长家。”

    高个子看到客人都走了，房子里只剩下赵古崽一家人，走来微笑说：“老赵，杀猪我做义务工，教你儿子灌血肠应该表示吧！”

    赵大树听到高个子问要师傅钱，急急忙忙走来，大声说：“你哪是来卖猪呀？是来山上敲我家竹竿吧！要师傅钱也行，你先把食宿费交了，睡一晚二十块钱，吃一餐十块钱，你拿四十块钱给我！”

    “你？真是横蛮不讲理！读书要交学费，做人学徒难道不要交师傅钱吗？猪八戒倒打一耙，想耍赖？先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吧！”

    “这是我的一亩三分地，你敢来我家耍野？是铁脑壳我也打崩你的！信不信？让你走着进来躺着出去！”

    矮个子听了赵大树的话后，看到后面的屋角堆放着锄头和扁担，慢慢退过去。高个子心想，你们一家只有一个成年男子，而我们两个都是牛高马大的大男人，如果打架吃亏的是你们，这小子敢口出狂言。手指着赵大树的鼻子，大声说：“你给不给师傅钱？今天不给的话，要你们全家都没人过这年！”

    赵大海看到大家都回去了，心想，这下雪天自己回去也没事干，他们屋后这片山岭都是分给自己的，拉着赵婶娘的手说：“他娘，我们去山冲看看，停了雪后来挖几块地，种些红薯或玉米。”

    两口子刚走到山冲，赵古崽家突然传来大声嚷嚷声。赵大海转身过来说：“他娘，你听听，他们家好像有人在吵架。”

    赵婶娘竖起耳朵仔细一听，仿佛听到有人说，要你们家没人过这年。大声说：“他爹，屠夫老板在大声嚷嚷，我们回去看看！”

    两口子急急忙忙原路返回，走到赵古崽家门口，赵大海快步冲进去，看到高个子站在赵古崽父子对面，都撸着袖子紧握拳头，大眼瞪小眼看着对方。大声说：“只要你动手，绝不让你走出去！”

    高个子看到赵大海两口子已经进来，心里暗暗盘算，现在他们有两个大男人，还有妇女和孩子，并且山里人很是齐心，只要晓得有人打起架都会走来帮，最终吃亏的是自己。转怒微笑说：“我教你灌血肠，问你师傅钱是理所当然。若不愿给也算了，我们走！”

    高个子说后，转身就要向外面走去。赵大树急忙冲过去，大声说：“站住！来敲竹竿还有理吗？三人对六面把话讲清楚……”

    赵古崽跟了上去，拉住赵大树劝说：“让他们走！都是爹爹不好，糊里糊涂答应他，让你跟着他学灌血肠。”

    两个屠夫老板灰头土脸走后，赵大海走过来笑呵呵地说：“大树，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不跟他们计较！哦，去了多少彩礼？”

    “我们去了九十九斤肉，九十九斤米，二十九斤红薯洒，二十九块衣服钱。实话说，我很节约，但办大事不能抠，再穷也要颜面！”

    赵婶娘看到赵古崽得意忘形的样子，过去叹息说：“哎！你晓得做大人，可你家能拿出多少个九十九？你知道二十九块钱能买多少东西了吗？真是瘦鸡婆屙硬屎！”

    “要抢别人的儿媳妇，当然要大方呀！要不，怎么能抢走我的儿媳妇呢？你赵古崽做这么缺德的事，要你人财两空！”

    赵婶娘听到门外传来大声嚷嚷的声音，急忙转过头一看。盘母披头散发，气势汹汹地跑来。赵大海听到大声嚷嚷，抬头看到盘母怒气冲天走来。心想，不好！她是来闹事的，真是一波未平又来一波。走过去站在盘母前面，大声问道：“搞什么？搞什么？你来搞什么？别人家里订婚，是欢喜的好日子，你来闹什么闹？！”

    “问我来搞什么？他们一家人最清楚！”盘母大声说。

    “他们一家人都在忙，怎么晓得你来闹事呢？不要吵也不要闹，有话坐下来好好说！”赵婶娘说。

    “早两年，冯队长就把女儿许配给我崽了，而现在与他女儿订婚的是赵大树。他们是乘人之危，缺德不缺德呀？”盘母说。

    “你说冯队长把女儿许配给你崽，有什么凭据吗？”赵大海说。

    “冯队长把女儿许配给我崽时，是在保管室说的，队里的社员都听到了，有这么多人作证，还要什么凭据吗？”盘母说。

    盘大学拿着一把柴刀，跟随盘母后面走来，凶神恶煞地说：“妈妈，你先别跟他们哆嗦，我先砍了这个夺人之妻的家伙！”

    盘母急忙转身过去，紧紧拉住盘大学的手，哭泣着说。“大学，虽说让得了田和土，让不了妻和祖，你先别着急呀！让娘向赵书记汇报后，他们一家不给个说法，你再动手也不迟！”

    “许配女儿给你的是冯队长，做介绍的是你伯伯，你要讨说法找他们去！现在他们都在冯队长家，你去他家吧！”赵婶娘说。

    盘母看见赵大海两口子都帮赵古崽家说话，儿子先动手打人的话，无论是打伤还是打死对方，他们都会给他作证。如果是被对方打伤或打死，他们是正当防卫，最终吃亏的是自己。拉着儿子就走，边走边嚷嚷：“这冯队长就不是人，一女许二郎，说话不作数……”

    原来，盘大队长是盘大学的父亲是亲兄弟。在冯队长家杀年猪那天，盘大队长本想取笑赵古崽穷人养娇崽，没想到竟然让赵古崽与冯队长结为了亲家。他又不甘心把这等好事落在别人身上，硬说是自己给他们牵线搭桥的，成了赵大树与冯梨花名正言顺媒婆。在赵古崽家吃了晚饭回家时，半路上转身去盘大学家。去的路上自己还摔了一跤，跌的鼻青脸肿，一拐一跛走去后，边敲门边大声说：“放门！”

    母子俩坐在火炉边烤火，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叩门。盘母转过头去大声说：“大学，你出去看看，咱们家还会有谁来呢？”

    盘大学缓缓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后，慢慢走去打开一条门缝，看到来人正是自己当大队长的叔叔，悻悻说：“你这酒鬼，天天喝的烂醉如泥！你家里的事从来不管，来我家做什么？又没酒喝。”

    “大侄子，大事不好啦！你的未婚妻都被人抢走了，你还坐在家里烤火。要不，怎么在这天寒地冻的天气，连夜跑来你家呢？”

    “是谁？哪个吃了豹子胆的敢抢我的未婚妻？叔叔，你告诉我是谁？我现在就去宰了他！”盘大学拽住叔叔的胳膊摇晃说。

    “一两话说不清，你让叔叔站在雪地上说吗？”

    盘大学看到叔叔满身是雪花，冷的全身都在颤抖，说话也在哆嗦，离开门缝让叔叔进去。盘大队长进去坐在火炉边，身上散发出一股浓浓的酒味，臭气熏天。盘母闻到刺鼻的酒味想作呕，急忙站起来，去舀了一碗姜茶水，端来递给盘大队长，喃喃说：“你跟老鬼一样，每天都是不醉不归！先喝了这碗姜茶水，再慢慢说来听听。”

    盘大队长接过热气腾腾的姜茶水喝下去，顿时感到脑子清醒了许多，放下碗说：“人家都已经关门睡了，不要去了！明天，赵古崽杀猪给儿子订婚，你娘儿去大闹订婚宴，让全寨子上的人都晓得他冯家一女许二郎。冯梨花即使不嫁给你，也还能让她嫁给赵大树！”

    两娘仔上午十点多钟起来，看到快到中午了。盘母刚刚洗漱完毕，返回卧室去梳头。盘大学一把拽住母亲的手，大声说：“妈妈，这个时候了你还去卧室干什么呀？再不去赵古崽家黄花菜都凉啦！”

    “你怎么不早点起床呢？这是你的终身大事呀！”

    “我第一次醒来时，从窗子上看到天还黑的。我想等天亮才起床，没想到一觉睡到了这时候。等订婚礼抬了出去就晚了，走吧！”

    “昨晚听了你伯伯说后，我一夜没睡着觉，快天亮时才睡着，没想到一觉睡到中午边。但披头散发走去，人家会以为我有病！”

    “管不了这么多了，儿媳妇的事才是大事，我们走吧！”

    盘母拉着盘大学急急忙忙走，来到冯队长家的大门口，看到厅屋里放着一个抬盒，抬盒上执着红纸，红纸上放着猪头和肉。抬盒旁边还有一担箩筐，上面也盖着一张红纸，厅屋里却没一个人。盘大学冲到火房去，站在冯队长面前大声说：“冯叔叔，怎能将梨花许配给书呆子呢？我爹虽去坐牢，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保证苦不了她！”

    冯队长心想，当时是怕你老子欺压我，只是随口说说而矣，你这浑小子尽然把玩笑话当真，我就再戏弄你一番，免得你这浑小子坏了我们家的好事。严厉地说：“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今天你分明是来倒蛋！我原来许给你的是银花，现在把梨花许配给大树，与你有什么关系呢？大树有文化有前途，怎么就成了书呆子了呢？”

    盘大学转过头去，看到与母亲坐在火炉边，脸蛋烤的像个红苹果，肌肤白里透红。乌黑的头发下两道浓浓的柳眉，一对又黑又大眸子镶嵌在眼里，还有高高鼻梁，简直就像是个电影名星。心想，原来冯队长是把银花许配给自己的，只怪爹爹当时没有把话说清楚，弄得自己今天这么尴尬。微笑说：“冯伯伯，你讲的是真话吗？”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与你这浑小子说假话！若不相信伯伯，你回去杀猪呀！把你与银花的婚事也定了，让我家双喜临门！”

    “我，我家没，没养猪，我们还是明年再订婚吧！”

    盘大队长从外面进来，看到冯队长在诡异地笑，大声说：“没养猪也没彩礼钱，还站在这干什么？别在这丢人现眼，快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