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人
作者:奢正      更新:2018-07-08 21:53      字数:1514
    镇上好多人都来为医生送行,他们直到现在还犯嘀咕,医生究竟死了没。我的父亲在看了许久之后,终于说了一句话:“医生死了。”父亲从未如此肯定过,连他之前都不敢肯定,自己能治好人。

    身上的伤疤还在隐隐作痛,父亲无时无刻不记起死在自己手上的人。以前一个奇怪的病人跑过来见父亲,说他不知怎地,就是喘不上气来,老是咳嗽,痰中带血,父亲照样给他念了咒,让他吃了枫叶,没几天他就死了。

    “他得的是肺癌。”医生后来说道。什么是肺癌?全村人都不理解这个词的含义。医生也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拿出自己调配的药物,让大家服下。村里人立刻感觉舒坦了好多,毕竟这么久来都遭受着黑烟的困扰。

    神人啊!圣人啊!一大把的称号从我父亲头上,转到了医生的头上。医生从此成为了安乐村,绝无仅有的名人,以至于家家户户一有什么事,哪怕头痛了那么一点儿,就去找医生。医生则穿着白大褂,在那间小房子里接待来人,给他们配药,治病。

    我则经常跑到那里去问医生要糖丸吃,医生不让我多吃,我也只好找机会去偷,医生对此很是苦恼。

    “你这个孩子啊。”医生发出了这样的叹息,我没一次成功过,因为医生几乎从不离开那间屋子。

    直到今天被人发现可能死亡,护士才把他放在棺材里,抬了出来,过去与医生一起来的人,也过来看他最后一眼,他们很确定,医生死了。

    二十年了,寸步不离的她——女护士,如今也是个老女人了——还记得曾经,我追随他来到了这里,一个长满红枫树的宁静村庄。

    他是唯一一个来自东方的人。我与他在大学相识,那时的他正在攻读医学,是个发奋有为的青年,阳光开朗的性格让我深深地爱上了他。

    也就是二十年前吧,他在取得了医科博士学位后,又在化学上大有建树,后来他决定跟随着迈克的探险队,一起去东方寻找全新的生活,正好团队也需要他。我和他乘上通往东方的航船,终于来到了无缘港。在这里登陆的多半是生意人,我们俩,倒是填补了点医疗的空缺。

    据说无缘港是以前来这里的探险家们修的,当年他们也抱着希望来到了这里,并且发现了这一天然的良港,但为什么叫无缘港呢?因为他们之前航行到这里,却没有在此登陆过,后来就算登陆了也只是随便逛了逛,没有深入去发现,还以为这里只是个无人区。

    他是个不信天命的人,他常常说:“给我化学试剂,我能改变世界。”是的,他确实有这样的能力,我相信他。

    我们的到来没怎么引起当地人的轰动,不过我们随身带的东西,倒引起了他们的兴趣,当地人也对医生表现得比其他人友好。

    没过几天,我们便在当地定居下来,那是有一片油菜花田的小屋子,就我们住也挺好的。安顿下来之后,他还是埋头做着化学实验,我则给他整理屋子。

    女护士的双眼愣愣地看着医生的棺材,突然跳了下去,用身体盖在了棺材上,就是不起来了。任凭漫天的枯叶砸向她,填满周围的空缺。人们看着她,那几个打算盖土的人,也都放下了铲子,以为又要发生什么了。

    我的父亲,安乐镇最后的法师,现在又露出了多年以前,他看到死人复活时的惊恐眼光——“把他烧了吧。”我心想,又治死了一个,看来我斋戒的还不够,又或者那漫天的黑烟挡住了老天爷的眼睛。

    想以前还没有这么多奇奇怪怪治不好的病啊。那些奇怪的人究竟在搞什么鬼?看来之前就该反对他们,在这里造那么多的铁房子,现在天也黑了,水也臭了,地也没人种了。

    “等一下。”又是那个穿白大褂的人在喊。我不看就知道是他。

    “你来此作甚。”我问道。

    他居然是跑过来阻止我们烧一具尸体的,“他还没有死。”医生喊道。

    “他死了。”我反驳他,“脉搏,呼吸都没有了,还不死吗?”“他还没有死。”医生冲过去给那具尸体做了按压,还拿出了带管子的针朝死人扎去,看得我们特别愤怒。

    他还拿什么东西碰了尸体一下,那尸体一阵抽搐,就这么过了一会儿,尸体居然睁眼了,当时我脑子就一团晕,险些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