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真相
作者:
扶舷 更新:2018-07-04 21:49 字数:3421
梁衾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转身想逃,却听到歪倒在沙发上的楚宸在喃喃:“水。”
脚步仿佛不由自主般,自动往厨房的方向去,踮脚从壁柜里拿出杯子,饮水机在冰箱旁,冷热参半,又从壁柜里拿出蜂蜜,一杯水,两勺蜂蜜。
咬了咬唇,她端着杯子走到沙发旁。她告诉自己,等他喝完水,她就走!
楚宸微微睁开眼,接过水,灌下一大口。
“我走了。”梁衾起身,打算离开,手臂却忽然被他拽住,她不防,整个人随着他的力道倾倒在沙发上,跌在他身上。她还不及反应,他一个侧身,将她拥在怀里,紧紧的,像是怕她忽然消失一般。
“阿衾……”他的声音响在她耳畔,哑哑的,他炽热的呼吸里夹杂着酒气,喷在她颈窝里,酥酥麻麻。“我很想你。”
声音那样轻柔旖旎,像是梦里的低语,令人心伤又心醉。
梁衾仿佛被魔咒了,就那样傻傻地任他抱着,心跳得厉害,明知道应该推开他,却仿佛全身力气尽失般,绵软无力。
他的头在她颈窝里蹭了蹭,深深呼吸,猛嗅着她的气息,满足般地低叹。拥着她的手指力道更紧了紧,嘴唇微移,亲了亲她的耳垂,而后慢慢游移到她的嘴唇,撬开她的唇齿,一路攻城掠地,唇齿相依,**无限……
当她察觉到自己正在回应他的热吻时,她浑身一颤,猛地睁开眼,狠狠地推开他。
她跌落在地上。
楚宸睁开眼,迷惘地望着她。他深黑的眸中,情绪多样,既又醉意,又有不解。
梁衾慌乱起身,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楚宸坐在沙发上,怔了好久,然后,他颓丧地躺倒在沙发上,手指盖在眼睛上,那种无力感与心中空荡荡的感觉再次汹涌而来,几乎将他淹没。
接到顾非非的电话时,梁衾还在办公室加班,一份年终报表数据被她做错了,挨了组长一顿骂,加班重做,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十一点。
顾非非的声音在电话那端极低,微颤:“梁衾,来接我……”然后说了个地址,不等她接话,就把电话给挂了。
她关掉电脑就往外跑,边走边拨顾非非的电话,可久久没有人接。拦了辆出租车,直奔目的地,是一个酒吧外。
顾非非的车就停在路边,梁衾走过去敲窗,顾非非静静伏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也不应声。急得梁衾想是不是干脆砸掉玻璃时,车窗终于缓缓落下来,顾非非依旧保持那个姿势。
“非非,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喂……你说句话啊!”
“你别吓我好不好!”
梁衾伸手推她,急得快哭了。
顾非非终于抬起头。
“你……”
路灯下,她满脸的泪水,肆意无声地流淌,声势浩荡,几乎将她淹没。那张任何时候都明艳张扬的脸庞上,此刻神色是那样哀恸,蛰得季梁衾心口一窒。
她只见过顾非非两次眼泪,每次都是喝醉后,伴随着闹剧。那样的泪水,更多是发泄情绪。不像此刻,是如此无助、哀恸、绝望。
“梁衾,我再也没有机会了……再也没有了……”顾非非喃喃。
原来上一次的洒脱,只是假装坚强。
一个星期后是何家豪的婚礼,今晚一帮老朋友起哄,要给何家豪办个“最后的单身之夜”party,顾非非很矛盾,既想参加,又不想。对他来说,是狂欢之夜,对她,却是伤心之夜。可她又想见他,因为这晚之后,他将属于别的女人,哪怕其实他从未有一天属于过她,可他一日没有结婚,她心里便还有一分自欺欺人的期待。
最后还是忍不住去了。
活动挺无趣,跟平时无异,吃饭k歌喝酒,何家豪被灌了很多酒,顾非非心情不好,也喝了不少。才十点多,何家豪的妈妈就打电话催他回去,一群人嚷着不放行,最后还是顾非非为他说情解围。从酒吧出来,电话叫了代理司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等了足足十五分钟,司机没来,电话也打不通。顾非非被寒风一吹,酒意散了许多,决定自己开车,送醉醺醺的何家豪回家。她有私心,他最后的单身时光,她想拥有。
十几分钟的车程,很快,快得顾非非心生不舍、眷恋。车停在他家小区外,他闭眼靠在副驾上小憩,她偏头望着他,舍不得喊他醒来。她就那样看着他,足足五分钟,然后,她忍不住伸出手,抚上他的脸,这张脸,她站在旁边看了十四年,却从未有一刻,离得如此之近。他的眉、眼、睫毛、鼻梁、嘴唇,每一个地方,都是如此令她着迷,她的手指微颤,心也是。
屏住呼吸,微微闭眼,泪,轰然落下。
“非非……”他惊讶的声音,震得她猛地睁开眼,泪眼朦胧地望着他,手指还停留在他脸上。
“你在做什么?”他讶异地望着她。
她慌乱地收回手,像是行窃被当场逮住一般难堪,她脱口而出:“哦哦,你脸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是吗?”他看了眼她满脸的泪痕,没有拆穿她,他下车,站在外面同她告别:“谢谢你送我,再见,非非。”
她微笑着挥手:“再见。”
可是,她心里清楚,或许这辈子,她都没有办法跟心里的那个他说声再见。
梁衾不理解的是,明明难过得要死,她为什么还要去参加他的婚礼!
“十七岁那年,我去参加大表姐的婚礼,婚礼是西式的,在一个教堂里举行。场地布置得很浪漫,表姐的婚纱好美,人也好美。我看着表姐挽着姑父的手慢慢走向新郎,两人交换戒指,亲吻。我竟然哭了。那晚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一场婚礼,比表姐那个更梦幻,我看到自己穿着好漂亮的婚纱,挽着我爸的手臂,红地毯的尽头,他正微笑凝视着我……。”
梁衾静静地听着非非哭泣,她什么都做不了,只好紧紧地抱住她,给她一丝丝温暖。她在心里默问自己,如果楚宸结婚了,新娘不是自己,她会去吗?
她不知道,自己没有亲身经历,她真的想象不出来她会怎么做!
次日,楚宸给她发了一条短信:“晚上六点半见。”
估计又是带自己去什么宴席。最近他总是这样,强硬地没有理由地要求自己陪他去参加各种工作事宜,美名曰:“份内工作!”
我呸!
梁衾给自己煮了一碗面,宴会上的应酬,别指望能吃饱了,先垫点肚子才是上策。
六点一刻,手机响起,是楚宸,他的车已等在楼下。
她提着一个大大的袋子,出门。
楚宸见了她,惊讶地问:“你没换衣服?”
她裹着件长羽绒服,雪地靴,上车时将羽绒服脱下,里面是毛衣牛仔裤。
梁衾指了指后座的大袋子:“我怕冷,到酒店再换。”
楚宸哑然失笑,扫了眼她披散的长发,发动引擎:“先去做头发。”
造型化妆就做了近一个小时,梁衾简直快要睡着,楚宸倒是好耐心,拿着本杂志坐在旁边看,偶尔抬眼望一眼她。
折腾到七点半,终于好了,驱车前往希尔顿大酒店,宴会八点开始。
梁衾到更衣室换好礼服,虽然暖气很足,但她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下。
楚宸在宴会厅门口一侧等她,远远的见她走过来,曳地长裙勾勒出她曼妙曲线,显得她身段极高挑。浓密的长卷发挽成一个髻,露出光洁的额头,明眸皓齿,尖尖的下巴,嫣红的唇,清雅柔媚。
他一时怔怔的,当年他那个从来不会留意收拾自己的阿衾,长成了妩媚的小女人。
他喉头微动,执起她的手,挽进自己的臂弯。
梁衾稍一僵,随即放松下来,深吸一口气,同他一起迈进宴会大厅。
这场晚宴是海城与B市地产界联合举办的品牌年度盛典,从地产巨鳄到名设计师,都在邀请之列,自然隆重非凡,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衣香鬓影。
以楚宸在行业内的地位与声名,走到哪儿都是熟悉的人,手持香槟,一圈寒暄下来,酒换了无数杯,但不管是谁,他都不让梁衾碰一口酒,她手中端的是果汁。
梁衾暗笑,满场的女伴里,大概只有她,是名副其实的陪衬。
她觉得疲累。
她在心底重重叹口气。
这些天经历了不少,她想,两个人若再这样纠缠下去,只怕越来越痛苦。她决定,把一切都向楚宸坦白。
“楚宸,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五年前,我为什么不告而别……”
楚宸心脏一紧,双眸霎时变得幽深。
“我现在告诉你原因。”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想要得知的原因,这一刻,他心里竟有个声音在大声呐喊:别说,别说,千万别说。
“因为,我爸爸是梁承川。”她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梁承川?”他念着这个名字,眉头微蹙,有点熟悉,可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梁衾冷笑,“当然,楚总贵人多忘事,这样一个小角色,大概早就不记得了吧。”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七年,那不过是他事业王国中的沧海一粟,他不记得无可厚非,可他不知道,他们家的冷酷与残忍,摧毁了一个家庭,摧毁了她所有的幸福。
楚宸眉头蹙得更深了。
梁衾又说了一个名字:“梁承渊,或许楚总还记得。”
楚宸猛地抬头,脸色骤变。
梁衾闭了闭眼,终于,终于到了袒露的这一刻,她也终于承认,重逢之后,从拒绝与他相认,到闭口不谈当年离开的原因,不是担心他得知真相后的暴怒,也不是害怕他不放过自己,而是,她怕,他们之间,在那个真相面前,跌入深渊绝境,再也没有回旋余地,就连那些既痛苦又美好的记忆也变得不堪。
可是,她与他之间,早在相遇的那一刻,便注定了没有结果的结局。
是她太贪心,想要的那么多,所以才会什么都握不住,对吗?
她睁开眼,眸中已复清明,声音冷然中带着深深的痛楚:“没错,我爸爸就是梁盛集团负责人。”
很轻的一句话,如引爆深埋的地雷,“嘭”一声,将楚宸的心,炸得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