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上次的出游沒過多久，梁衾被通知，作為助理的身份，要跟楚宸一起去一趟外省。

    梁衾記得那天，楚宸的語氣不容置疑。

    楚宸公事化口吻，不帶一絲情緒地說︰“明天你陪我出差，八點公司見。”說完補了句︰“哦，要去兩天，你記得帶隨身物品。”

    梁衾蹙眉︰“傅總，是不是找林特助更合適？”她不過是b助，陪總裁出差這種事，一般還輪不到她吧？

    楚宸挑眉，一副“你是老板還是我是老板”的神情，梁衾在他不容反抗的沉默眼神中敗下陣來︰“去哪兒？”

    “B市。”

    梁衾的臉色變了變。

    楚宸說︰“有問題？”

    “沒，沒問題。”

    “那好，明天見。”

    晚上梁衾不出所料地失眠，第二天早上眼楮微腫趕去公司，差點兒遲到，一路小跑著進了大門，等電梯的時候接到楚宸的電話，讓她直接去地下停車場。

    在一眾車里，楚宸那輛越野特別好認，梁衾平復下氣息，走過去拉開後車門，他的聲音在車內響起，不容反抗的語調︰“坐前面。”

    梁衾頓了頓，默默走向副駕。她知道，哪怕爭論，最後的結局還是一樣，何苦浪費心力。整晚失眠讓她精神很差，實在沒力氣跟他爭，坐前面就坐前面，她上車，眼楮一閉，補眠！

    楚宸看了眼她微腫泛著淡淡青黑的眼楮，皺了皺眉，但沒說什麼，俯身去幫她扣安全帶。

    他忽然的靠近讓梁衾渾身一僵，下意識地睜大眼楮，四目赫然相對，他離她那樣近，他的呼吸噴薄在她臉頰，幾乎要和她的呼吸交織在一起了。他深黑的雙眼霎也不霎地望進她眸中，毫不掩飾的熾熱令她心髒一窒。

    “　嚓”一聲脆響，安全帶終于系好，他起身，坐回駕駛室。而後微微側身，從後座拿過一個食品袋，遞給梁衾︰“早餐。”

    她只遲疑了下，就接過來了︰“謝謝。”她確實有點餓了，早上走得匆忙，也沒來得及去買，自己的腸胃本來就不好，冷了或者餓了，腸胃都會跟她唱反調。

    楚宸發動引擎。

    打開紙袋，她愣了愣，里面是紅豆面包與無糖麥芽奶茶。梁衾記得高中的時候，有一次姨媽來，又沒吃早餐，疼的她趴在桌子上捂著肚子，渾身冒冷汗，楚宸給她買的早餐就是這個。

    她小口小口咬著面包，紅豆細膩，甜而軟，她卻只覺得滿嘴都是淡淡的苦澀。

    面包只吃了半只，奶茶也只喝了幾口，她便放回食品袋里。她知道楚宸在看她，也懶得管了，閉上眼，繼續補眠。

    梁衾嚴重懷疑楚宸給她的奶茶中丟了安眠藥，否則自己轉移了陣地怎麼一點感覺也沒有？她醒過來時，發覺自己竟然平躺在後座上，身上蓋著一條薄毯，車是停下來的，卻沒有熄掉引擎，車內暖氣很足。駕駛室里沒有人。

    她翻身坐起，晃了晃神，才開門下車。

    一眼望見楚宸，他斜靠在車身上抽煙，地下停車場昏黃的燈光打下來，他的臉一半隱在陰影里，指尖紅星點點，煙霧繚繞，有一種靜謐的孤寂感。

    “楚總。”梁衾打破了這種沉寂。

    他回過頭來，將煙頭掐滅。

    “對不起，我睡過頭了。”她微微低頭，是真的很羞愧，正常來說，他們應該在十點前就到了B市，而此刻，已經十二點了！

    “沒事，與對方見面時間我改到了晚餐。”

    听他這麼一說，梁衾更內疚了，簡直是玩忽職守！

    “反正我已經習慣了。”梁衾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他話里的意思。從前熱戀的時候，梁衾也愛睡覺，約會經常遲到的原因都是睡過頭了。

    “走吧，我們去吃飯。”不等梁衾細想下去，楚宸便說出了下一安排。

    從停車場坐直升梯上一樓，原本只是細微的熟悉感，當梁衾站在大廳里時，那種撲面而來的熟悉感讓她情緒十分復雜。從出差B市，到紅豆面包、無糖麥芽奶茶，再到這家鼎鼎有名當年她最愛他們常來的海鮮館。

    楚宸是故意的。

    他想怎樣？帶著她故地重游，以為就能回到過去嗎？有一句話叫做，物依舊，人已非。

    才兩個人，楚宸卻要了個包廂。

    當年他們每次來這里吃飯，他也是這樣，她罵他奢侈，他卻逗她，我家老婆吃飯的樣子太可愛了，怎麼能讓別人看去！

    他素來清清冷冷的，很少說這種俏皮話，也是跟她在一起後，才變得這樣。她笑他肉麻，故意做出掉雞皮疙瘩的動作，他自己也覺得肉麻，可又覺得挺窩心。有一個人，可以被稱之為“我家的”，那是他從未體會過的一種感覺，暖暖的，幸福的。

    楚宸剝了只海蝦，沾了點醋，放在小碟子里，然後轉動桌面，送到埋頭數著米粒的梁衾眼前。他記得，吃海鮮，她不沾醬油，也不喜歡海鮮醬，只要醋。

    她卻沒有吃。

    飯桌上異常沉默。

    楚宸忽然覺得無力，閉了閉眼，從前她多鮮活呀，話多，整頓飯都停不下來。

    面對著滿桌美味，梁衾卻一點胃口也沒有，想著離晚餐還有好幾個小時，他們都要在一起呆著？

    “楚總，”雖然有點艱難，梁衾還是開口了，“下午如果沒事，我想請幾個小時的假。”

    楚宸正在剝螃蟹，動作頓了頓，頭也沒抬地說︰“好。”

    梁衾反而一愣，這麼容易？也不問緣由。但目的達到，其他懶得管了。

    “謝謝！晚上幾點見，在哪兒？”

    楚宸說了個時間與地點，然後放下正剝到一半的螃蟹，拿過濕毛巾擦了擦手，起身︰“吃飽了，我去結賬。”就走了出去。

    梁衾放下碗筷，望著滿滿一桌幾乎沒怎麼動的食物，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