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言看著她笑靨如花，不知憂愁的模樣，想想她這段時間的狀態，不由地暗自替她著急︰“牙牙。”

    “嗯？”

    “還有二十天就中考了，你知道嗎？”

    梁衾見子言突然話鋒一轉，就知道他要說什麼了，心情開始變得低落起來，聲音如蚊子哼哼一般︰“我知道。”

    “你想考哪所高中？”

    “媽媽讓我考振華……”

    “你呢，想考哪里？”

    “我……覺得考不上，想了下，努力努力，四中應該問題不大……”

    “梁衾，你就這點志向嗎？”子言很少喊她的全名，喊全名的時候就是他不高興了。子言對梁衾，真的很少動怒過，曾經他甚至覺得不管她做了什麼事情，自己都不會對她說一句重話。只是現在看她這樣對待前程無所謂的態度，不由地覺得爛泥巴扶不上牆。還有……你去了四中，那麼遠，誰送你呢？你從來沒有想過去了那兒，我們三年都見不了幾次面嗎？你離我那麼遠，被欺負了怎麼辦？想家了怎麼辦？被別的男孩子帶壞了怎麼辦？

    四中其實也不差，只是比振華稍微次了一點。怎麼說振華資歷也要老一點，所以一般在家長和學生心里，都會把振華當作最佳選擇。

    子言極少這樣嚴厲地對她說話，大部分時候都是溫言細語，寵著她順著她，現在當面這樣**裸的批評，梁衾的臉一下子就漲得通紅，子言的話仿佛一巴掌拍在她臉上。可她依然嘴硬地反擊道︰“四中怎麼了，王璽鳴成績就不差啊，他還不是照樣想去四中。是金子在哪兒都會發光，你又何必一定要追求名校？你以為誰都當振華是個寶貝嗎？”

    梁衾不會告訴子言，王璽鳴選擇去四中的原因是想早點離開父母，一個人逍遙自由。而自己，是因為考不上振華，才假裝輕松地說，四中也不錯啊。她何嘗不想每天都跟子言哥哥一起上學放學呢！

    可怕的沉默。子言不再言語，推著自行車一言不發。

    梁衾的心里直打鼓，從來沒和子言哥哥這樣針鋒相對過，這算是吵架了嗎？要不要主動說句話緩解氣氛呢？算了還是不要了，是子言哥哥先看不起自己的。雖然自己真的很沒用，但被人這樣說出來，真的好丟人好羞愧。

    明明很著急，可一路走著，心里卻止不住地在唱歌。就像考試的時候，題目寫不出來，腦子里一直在哼歌，就是不想題目。梁衾都想打死自己，每次都是該干嘛的時候不干嘛，怪不得考不好。

    正當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到家了。梁衾愣愣地接住子言遞給她的書包，子言默默地把自行車停好，伸手拿走了梁衾手里裝蠶寶寶的木盒。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子言哥哥已經進屋了，留下一個瘦削的背影。

    兩個人就這樣不歡而散，梁衾難過極了，悶悶地轉過身，自己回家了。

    王佳卉見她一個人默不作聲地回來了，還想著今天怎麼這麼安靜？以前人還沒到家，就听見她在外面跟子言嘰哩哇啦說笑的聲音，在廚房里揚聲問她︰“今天沒跟子言一起走嗎？”

    梁衾攤在床上興致缺缺，哼了一聲︰“一起的。”

    一到晚上胳膊就回疼，梁衾的心情更低落了，匆匆扒了幾口飯，就回屋了。沉默地寫完所有作業，開始復習。最頭疼的一直都是數學，每次看到那些數字就頭昏眼花。幾何還好一點，梁衾的空間思維能力還可以，一到代數，就開始手忙腳亂，顧此失彼。

    一道計算題，梁衾算了五遍，算出了不同的答案。草稿紙上亂七八糟的數字跟符文一樣，在眼前亂飄，眼楮都要花了。梁衾使勁抹抹紙張，讓數字清晰一點，不要再飄了。瞪大了眼楮讓自己仔仔細細地計算每一個步驟，暗自警告自己，梁衾這次你不許再錯了。

    正當她在和一道計算題奮斗時，房門被推開了。

    “子言哥哥……”從來沒有別的男生走進梁衾的房間，本就不矮的子言顯得有點人高馬大，頭好像都要踫到門檐了。梁衾知道子言在同齡的男生當中算高的，但是沒有今天這樣深切的感受。子言哥哥已經長得這樣高了，不得不努力抬頭仰望他。其實不但是身高上，在所有其他方面，梁衾都覺得她永遠在仰望，無論是體育，學習還是藝術，甚至顏值，子言都要甩她一條街。梁衾常常十分困惑，自己是何德何能，這麼優秀的男孩子怎麼會出現在自己的生命中呢？還與自己生活得這樣密切。

    因為下午的不愉快，梁衾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以前這個點，子言不是沒有來家里玩過，只是，很少走進自己的房間里。梁衾有種一下子就被看穿的感覺，突然想起床上還有沒來得及收起來的襪子，臉蹭的一下就紅了。想要挪動身體把床遮住，又怕太過明顯反而讓子言注意到，整個人就變得十分怪異。

    子言掃了她一眼，沒管她的小動作，拍拍桌子︰“數學作業拿出來。”

    “啊？”梁衾錯愕道。

    “啊什麼啊，免費的課外輔導要不要啊？”

    梁衾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以後，垂著眼簾遞上數學本，心里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又酸又甜，還有種說不上來的苦澀。為什麼升學這種事情，子言比自己還要上心？明明是自己的事情，卻總是需要別人操心。梁衾，如果你以後沒了子言，還會遇到大大小小的事情，你又該怎麼辦呢？

    子言用筆敲了她一下腦袋，梁衾捂著腦門直呼痛，子言又于心不忍，一邊揉揉她的腦袋一邊提醒她要專心听講。

    給她指出作業里的錯題和容易犯的錯誤，梁衾目前為止最嚴重的問題就是粗心，左右一移項就忘記變運算符號，數字一多就開始犯糊涂，三看成八，六看成九。不過值得表揚的是，後面的大題目計較方法的基本上都能做對，要錯，也是最後的計算問題，這點好歹讓人欣慰一點。子言真是看不懂她眼楮是怎麼長的，也不近視啊，怎麼老眼花？

    “你看看你這張卷子，要不是最後幾題對了，你還有幾分？”

    “我是因為前面計算粗心了……”梁衾囁嚅道。

    “這也是能力問題，別給自己找理由。”

    “哦……”

    “給你整理了幾種計算題的類型，限時十分鐘。”

    梁衾抗議時間肯定不夠。

    子言看了一眼手表︰“已經過去三十秒了。”

    梁衾癟癟嘴，不敢再說。只好抓緊時間，在草稿紙上演算起來。

    子言看著她計算的步驟，完全沒有問題。訓練了一個晚上，子言終于知道梁衾的問題所在了。寫作業的時候太不專心，你永遠不知道她腦袋瓜子里在想些什麼。但如果是強制性的限時，並且旁邊有人看著，在這種高壓情況下，她粗心的毛病就會少犯很多次。

    子言在心里默念，幸好。牙牙，幸好你只是這一個問題。我有信心讓你克服這個問題。如果你是題目不會，那麼還剩二十天，我又該怎麼幫你呢？你這個丫頭總是讓人提心吊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