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理玉
作者:天道      更新:2018-06-24 23:24      字数:5064
    说起来是第一天上班,然而李谪文却并没有什么事情做,周禾安只是让他自己浏览浏览几个文物交易网站和本地新闻,然后就自己坐到办公桌前不知道捣鼓什么。

    快到中午的时候,周禾安似乎很泄气的“啊~”了一声,突然站了起来大声问了一句:“午饭吃什么?”

    李谪文这时才惊讶的发现那名红衣女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三楼下来,坐在了自己早上原本想要放包的位置前,此刻她正在用一种很近似质问的眼神看着周禾安,而周禾安却丝毫不以为意,整个场面显得让人莫名其妙。

    就在李谪文准备开口问问这种奇怪的气氛是为什么的时候,突然听见自己左手边的墙上突然响起了铃铛声,抬眼一看一个小铃铛挂在墙上发出声响。

    “午饭点来什么生意…明天我得做个午间休息的牌子挂外面,真是的…小伙子你和我下去一趟,看样子这午饭得看楼下是谁来给我着落了…”周河安碎碎念着下了楼,李谪文也不敢怠慢起身跟了下去。

    一楼里间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看起来有点沧桑过头的中年大叔,穿着一身看起来非常不协调的浅灰色西装,正在急促不安的看向周禾安。

    周禾安似乎十分失望的拍了拍自己脑门自言自语说道:“真是…午饭又没人请了”然后瞥了中年男人一眼之后转头对李谪文说道:“到前面货架上拿两桶泡面…我要鲜虾鱼板面,记得给我加个蛋,我来给这家伙泡茶…”

    李谪文愣愣的“啊?”了一声反问道:“那你秘书怎么办?”

    “那就三桶。”

    等李谪文端着一桶鲜虾鱼板面回来的时候中年男人面前已经多了一杯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起来还是十分的局促慌张 。

    “沈道长说过…您可以有办法的,求求您…”中年男人见周禾安端起了泡面一下子变得慌乱了起来,一下从沙发上跪倒在地,如果不是中间放着一个茶几估计就要开始磕头了。

    周禾安却只是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对他说道:“这么急作甚,你儿子一时半会还没事,再说你都没把事情前因后果给我说清楚我怎么知道有没有办法,先喝口茶冷静一下,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完,然后咱们再谈谈别的。”说着周禾安揭开泡面桶的盖子“哧溜”一口吃了下去,然后咂吧咂吧说道:“你加卤蛋干啥,就不能给我加个荷包蛋么…真是…”

    李谪文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是眼见那个中年男人喝了口茶之后就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事情来,李谪文的好奇心硬生生把喉咙里的话给压了回去。然而过了足足十五分钟李谪文才通过眼前这中年男人的话弄清了事情的大概原委,整整半小时他才彻底听明白怎么回事。

    中年男人的表述能力几乎可以用感人来形容,东一句西一句完全没有逻辑可言,李谪文自己总结整理之后得出的故事是:这个中年男人原本只是乡下的一个普通农民,三年前在自家老屋里翻造猪圈挖坑的时候意外挖出了一座不知什么时代的古墓,当时他家中还比较困苦,虽然知道这事可能犯法,还是见财起意下手挖开了。古墓里棺木已经完全腐烂,尸骨也基本自然降解了,从墓低层的烂泥里他摸出了几件小件的金银首饰和杂物,其中唯一比较大个的是一块玉佩。

    中年男人以前从老人口中听过老玉能养人的说法,于是就没有把玉佩卖掉,而是清洗干净之后重新穿了绳子给自己八岁的儿子挂上了。原本他也没有当一回事,毕竟其他东西都小的可怜,拿到古玩摊上一共也才换回来三百来块,但他之后的日子却慢慢好过了起来,靠着这区区三百来块贩青蒜却恰好赶上青蒜价格疯涨,一下就让他赚了一大笔,靠着这些钱中年男人慢慢在三年里做起了不大不小的生意,把自家整治的颇为兴旺。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但是最近他的儿子却突然大病一场,病好了之后整个人变得呆呆傻傻的,整天坐在床上不搭理人。一开始中年男人还以为是儿子病后身体虚弱造成的,花了很多钱带儿子四处求医,可是孩子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还日渐消瘦下去。中年男人心急如焚之下在村里老人劝说下带着儿子去村子不远的一个道观拜神,结果道观里的道长看了他儿子一眼就说这不是病,而是遇上邪祟了,叫他到这里来找一个叫周禾安的风水先生。

    吃完泡面之后一直在不停的换着花样吃零食的周禾安等中年男人终于说完之后,歪着头思考了一下顺便把最后两块薯片咽了下去然后说道:“所以,我觉得你可以先告诉我你叫什么、你儿子叫什么、你住哪。”

    李谪文严重怀疑周禾安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故意不说,仿佛他还挺乐于欣赏眼前这个中年男人急促慌张的神情,而周禾安此刻也的确很玩味的听着中年男人做进一步的介绍。

    等到最终弄清楚这个中年男人叫李正国,他的儿子叫李学勇以及他们家住在市区北面的下亭村这些消息的时候,李谪文清楚的看到自己手机显示已经12:55了,而周禾安也终于站了起来准备动身。

    “最后一句,四千,现金。”

    “只…只要您能救救我儿子,钱无所谓…”

    “好吧,那就五千,开路。”

    这一刻李谪文不知道为啥觉得周禾安显得非常欠扁,不过这一次他没有脱口而出,而是收拾了一下泡面桶和零食包装袋,准备回楼上去继续所谓的工作,这时候周禾安却转向了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把车钥匙甩了过来。

    “门口靠右那棵树旁边,淡蓝色那辆车,你开车,我知道你有驾照。”

    “你为什么不开。”一提到要开车李谪文就心里很慌,毕竟为了凑两个学分才去学的驾照,至今也没有正儿八经的开过一次,真要开车上路李谪文自己都没有一点底。

    “懒”

    在一路上周禾安吐槽了不下一百次李谪文开车犹如老太太上街买菜之后,他们总算在下午两点之前赶到了下亭村,李谪文下车刚想把钥匙交给周禾安表示自己回去绝对不开车,却发现周禾安已经走出去了很远一段,只好咬咬牙追了上去。

    片刻之后映入李谪文眼中的是一栋三层洋楼,乍看之下和村中其他房子别无他致,但是规模和气派显然要胜出其他房子一筹,而且从外墙粉刷到围墙摆设都要新上很多,应该是近两年才翻造的,的确符合李正国近两年才发财的说法。

    周禾安眯着眼看了看房子之后转头问李正国:“你儿子现在住在哪一间?”

    李正国立刻答道:“自从他病了之后怕孩子起居不方便就住在一楼,开窗的这间。”

    李谪文一脸茫然的看着周禾安,说实话作为一个新社会的上进青年,看阴阳风水这种事他心里是百分之一千绝对不相信的,他现在比较好奇周禾安会用怎样的说辞把这五千块给…骗回来?想到这一节李谪文突然又有点心慌,万一摊上个宣传封建迷信诈骗无知群众什么的,人家如果报警了自己算不算从犯?会不会也要吃牢饭?

    正在李谪文思考要不要趁现在赶紧开溜的时候,周禾安却突然说道:“进去看看孩子怎么样吧,小鬼你去村口…啊算了,跟着一起来吧。”说着不由李谪文分说就把他也拽进了屋子。

    原本李谪文还以为周禾安会像电视里那些江湖术士一样装神弄鬼一番,但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周禾安居然先走过去牵起孩子的手摸了摸,然后又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脸和头,最后还拉开孩子的领口看了看。

    就在李谪文很认真的思考要不要问一下周禾安是不是一个恋童癖**的时候,周禾安突然转头问李正国:“你儿子原本戴的那块玉佩,现在不在这了?”

    李正国愣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说道:“约莫半年前我这生意上有些资金周转的问题,把那两块玉佩给卖了周转了生意。”

    听到这里李谪文就愣了一下,之前李正国说的明明是一块玉佩,怎么到了他家来突然就变成两块了?看向周禾安那边,周禾安的眉头一下皱了起来,并且立刻用一种非常严肃的语调和口吻问李正国:“两块玉佩?你挖出来的时候不是一块么?”

    李正国被突然严肃的周禾安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说:“原本是一块不差,但是有一天我儿子洗澡的时候玉佩突然竖着裂开成了两块,而且整齐的紧,就像是哪个人拿胶水把两块粘一块咯,我寻思卖一块是卖,这两块肯定比那一块值钱些,就一并卖了。”

    周禾安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并且以手扶额,过了一小会才开口对李谪文说:“便志大条啊……你去村口小卖部替我买两个生鸡蛋一包生面粉来,顺带再带一包薯片好了。”说完丢给李谪文二十块钱。

    李谪文吃了一惊,几乎就要问他:你是不是还准备摊个鸡蛋饼什么的吃?不过一看此刻周禾安表情非常严肃而正经,就把话咽了回去乖乖的出门买东西。

    等他买完东西回来,发现周禾安已经把孩子扶下了床,似乎正在做着什么检查,见李谪文回来了就招手让他过去。

    “看到了什么?”周禾安指着眼前痴痴呆呆的孩子问李谪文,李谪文仔细端详了半天也只觉得眼前就是个有点痴呆的孩子,所以只好摇摇头。

    周禾安淡淡的笑了一下,指了指眼前孩子的额头,然后指了指面颊、脖子、肩膀,最后是双手。李谪文顺着他手指的顺序依次看下去,发现从孩子的额头有一种类似发烧的潮红慢慢延伸下去,但是越往下越淡,到双手上就成了两条细细的红线,不过说是潮红,实际看起来却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奇怪感觉。

    一旁的周禾安又笑了笑开口说道:“还不错,资质鲁钝了点,总算悟性不差。”不等李谪文说什么就径直起身拿起李谪文买回来的面粉倒在了孩子面前的地板上,堆成了一个小小的粉堆,然后取出一个鸡蛋轻轻的放在了面粉上,最后伸手拔了孩子的两根头发下来轻轻的搭在了鸡蛋上。

    李谪文看的莫名其妙,怎么看都感觉这就算骗钱也太敷衍了一点,还不如摊个鸡蛋饼说吃了就能治好来得靠谱一点,但是看周禾安一本正经的表情又觉得着实不太像是胡闹。

    周禾安此时却站起身拍了拍手对李谪文说:“你再仔细看看这孩子的眼睛里,眼膜上好像又长了一层眼膜,加上他手上的两道血线,这孩子被其他什么东西‘借’走了一魂一魄才会变成这样,也就是老话说的丢了魂魄。”

    李谪文几乎就要惊叹周禾安一本正经的胡扯能力的时候却突然想起来自己的薪水怕是还要靠这回事着落,就把话咽了回去问周禾安:“那你现在是在干嘛?”

    周禾安看了李谪文一眼冷笑了一下说:“牵魂,找这孩子的魂魄丢在了哪个方位。”

    正在李谪文准备再次心里默默吐槽周禾安一本正经的胡扯的时候,却看见眼前放在面粉堆上的鸡蛋开始慢慢的转动了起来,随着鸡蛋的转动,面粉一点一点的滑落散开,但是在鸡蛋上的两根头发却丝毫没有受影响落下。

    正当李谪文在心里慢慢盘算这鸡蛋下面是不是垫了磁铁的时候,鸡蛋却停止了转动,上面的两根头发也落在了地上淡淡的一层面粉当中。

    “从今天晚上起,每天晚上孩子睡熟之后让孩子的母亲在孩子床边,边拍床板和孩子的胸口,一遍喊孩子的名字和叫孩子回家睡觉,要一连喊足七天 ,一天不能少。”周禾安对李正国说完之后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面粉和鸡蛋,淡淡的叹了口气就转头对李谪文说道:“走吧,该回去了。”

    告别了似乎被吓傻了的李正国之后,在回去的车上周禾安对李谪文说道:“先别回去,到把车开到清水路去。”

    李谪文此时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老板您这唱的是哪一出?”

    周禾安却没有了先前的轻松自如,淡淡的叹了口气说道:“这叫生死相思连理玉,那块玉佩是对佩,原本就是两块可以相合的,男女各一块。这两人必是生前挚爱厮守的伴侣,死后也不愿彼此分离,两人去世后所戴玉佩再合二为一葬在墓中,即是寓意两人生死不离,也是两人永不分离的寄魂之所。李正国原本挖出这块玉佩给他儿子戴上本无大碍,但是两块玉佩分开之后他将玉佩卖出,必是落到了两个不同的人手中,其中一块的寄主就借了那孩子的一魂一魄来帮自己找相爱之人的所在。”

    李谪文听的一愣一愣的,末了只好讷讷的问一句:“这世上真有鬼?”

    周禾安却笑了一声说:“啧,你知道了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快点开,乘早办完事我还想去万达吃火锅。”

    李谪文一边轻轻的加了一点油门,一边又继续问周禾安:“那你最后那鸡蛋面粉又是什么把戏?为啥要叫人家母亲半夜拍床板?”

    周禾安又“啧”了一声说到:“你问题倒很多,不用那办法我上哪找那正主去?不找正主我怎么把那孩子的一魂一魄引回去?至于母亲拍床板你小时候难道就没有过?儿行千里母担忧,母亲的心永远跟着自己的孩子,所以无论孩子的魂魄漂泊到何方母亲都能唤回来。你别停这路边,去前面公园停车场去停,这鬼地方路边一停就 100块3分,交警创收全靠我们贡献。”

    跟着周禾安再从公园走到清水路,七拐八弯转进了一个满是各种古玩铺小门面的巷子里,李谪文好几次想问周禾安要不然自己在外面等就好了,结果周禾安越走越快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李谪文也只好硬着头皮跟着走。

    就在李谪文觉得自己背后的汗毛快把衣服戳透了的时候,周禾安终于停了下来,然后头也不回的钻进了一间叫雅玉斋的铺子,李谪文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却见周禾安和老板很快的说了两句什么,然后老板就从柜子下面取出一只盒子交给了周禾安,周禾安则从袖子里摸出一个信封递给了老板就走了出来。

    接下来的过程就颇为乏善可陈,周禾安又重复了一次找地方和拿盒子的过程就招呼李谪文去开车。回到杂货铺之后,李谪文瞠目结舌的看着周禾安从两个盒子里取出了两块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的玉佩,然后轻轻的对准雕刻花纹的切口合到了一起,再放回一个盒子里送去了三楼的神坛。

    忙完之后的周禾安看着一直保持着茫然表情的李谪文无奈的笑了一下说:“你看,虽然你是大学生,但也不代表你就知道所有的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