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墓
作者:苏慕      更新:2019-03-20 22:55      字数:1486
    刘永宝还是没有回去成,这两千元钱,在工地上和工友打牌,三画两绕输掉了。刘永宝不死心,赖在工地上不走,鼓动工友和他一起闹事,建筑商是走了,还有承建单位,皇城脚下,这种拖欠工资的事情绝对有地方说理去,他爬上高高的脚手架上,装着要往下跳的姿态,可是没有人出来看闲,这不是在闹市区,在这个封闭的建筑工地,没有外来人,要看的人,还是他们自己这些工友。工友们像看猴似地看着刘永宝胡闹。一个工程,往往是有资质的建筑公司中招标了,再往下一层一级向外承包,到他们这十几个一个小建筑分队,不知过了多少手皮子,他只知道从谁手里接过的活,不知道再往上和谁去要钱。他站在冷风里,吹了好一会,下面的人开始怕他想不开,劝他下来,把玩牌的钱还给他。刘永宝摇摇头,算了,愿赌服输,就算是资助同乡回家的路费。

    刘永宝和袁牧野挤在地下车库,合租的那个人回去过年了,刘永宝见缝插针地住进来了,先住一段时间再说,毕竟有个吃饭睡觉的地方,袁牧野会做饭,地方虽小,收拾得干干净净。除夕夜,清冷的月光照射不进来,绚丽的烟花也洒落不到他们的身上,这两个住在地下车库的男人喝了一瓶白酒,蒙头睡觉。睡着了,就什么事都不用想,什么事都不是事,一醉解千愁。

    正月里,袁牧野莫名其妙地接管这个小区的物业,也不再住在地下车库,原来这个小区的物业主管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走了狗屎运。袁牧野问是怎么回事?原先的负责人说是上面集团老总钦点的。袁牧野问上面老总是谁?

    老钟的儿子!

    老钟的儿子?

    老钟是小区一位不起眼的老人,穿着老式的黄球鞋,常年穿一身半旧的衣裳,一个人进进出出。听小区的人说,他一个人住,子女都不在身边,袁牧野有点怜悯老人,格外照看他,几天看不到老人,就会打个电话去问候一下,或者敲门去看一眼,看看老人是否在房间里。只要见到老人手里拎着米油之类,都会上去接到手上,把老人送到居室门口。老人有时也下楼来在小区里散散步,晒晒太阳。袁牧野远远地看着,生怕老人不小心跌倒。老人喜欢和袁牧野说说话,问他是哪里人,说他的口音有点像他以前带过的一个兵。听了倍感亲切。所以,永远不要从一个人的穿着打扮来判断一个人身份地位。谁能想到这么个不起眼的老人,他的儿子尽然是一个有着许多实体的私人集团老总。

    刘永宝做了黄牛,穿梭各个汽车站、火车站,住宿又不要钱,他老脸皮厚地住进袁牧野的宿舍。

    日子如细水长流,日趋安稳。许多故事并不是小说安排固有情节,生活也经常戏剧化。老人身体逐渐羸弱,老人的儿子替他请了保姆,五次三番劝他和他一起住户,老人都拒绝了。他宁愿有事没事都叫袁牧野,也不愿让一个保姆来走进他的房间。有一年清明,他儿子驱车来接老人去扫墓,春节中秋节可以不回,清明是必须要回来的,这是老人对他儿子唯一的要求。公墓在偏远的郊区,老人让袁牧野陪他去。公墓一侧墙壁上,一个一个方格子上贴有许多人的名字。“袁保朝”这个名字不经意地映入袁牧野的眼睛,袁牧野不由大吃一惊。回到小区,他从宿舍掏出的父亲的退伍证递给老人,墙壁上要祭奠的是这个人吗?

    老人接过退伍证一看,不由地浑身颤抖,问袁牧野和照片上的人什么关系,袁牧野告诉他,这是他父亲。老人老泪纵横,说这个人是他带的一个兵,奔赴老山前线作战,在战场上,为了救他,瞎了一只眼睛,炸飞了一个胳膊。后来复原坚持回到老家,一开始有联系,知道他日子艰苦,经常汇钱去,后来得知他死了,就在公墓给他立了个牌位,老人的儿子也万分感激,和袁牧野结拜了弟兄。也感谢他对他父亲的照顾。

    袁牧野把用信封包好的钱拿给老人,并把每张汇款单拿给老人,说父亲在世经常说要还这笔钱。老人收了下来,说不能违背死者意愿。转身对他的儿子说,他就是你的亲弟弟.